第二章

第二章

5

出院后,我没有再回到和费霄共同买的房子里,而是直接回了娘家。

费霄深情款款地发过两次消息,说要给我送什么营养餐,又说给孩子买了什么什么东西。

我只是一味地冷漠拒绝。

他倒也没纠缠,转头给我发来了他做的饭,背景不是我们的家。

“你不吃,那我送别人了。”

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还是说,试图刺激我?

我心头冷笑,发消息过去:“等我出了月子,就去民政局吧。”

他沉默良久,回复说,别开玩笑了。

隔天,他匆匆捧着一大束康乃馨上门。

我妈出去扔垃圾,一时不察被他强挤了进来。

“孩子呢?”

他闯进我房间,环视了一圈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慢慢喝下碗中的鸡汤:“死了。”

他一愣,随即气急败坏:“萧雨,你别太口无遮拦了,孩子是无辜的,这是你一个当母亲的该说的话吗?”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你才肯跟我回去?”

我平静地直视他的眼睛,拉开床头柜,将离婚协议书丢到他面前。

“闹到离婚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转手撕了个稀巴烂,眉眼愠怒。

我平静地拿出第二份。

“费霄,还有很多备份,你撕不完。”

“我不会再回去,如果你一直不同意,就分居一年后起诉离婚。”

“这个婚,非离不可。”

他恨恨地盯了我半晌,抹了把脸:

“萧雨,我到底干嘛了我?”

“我出轨了?还是我pc赌博了?”

“就因为我怕我带的师妹出意外,我临时去见了她,你就要因为这一件事儿跟我离婚吗?”

我点头:“对,就因为你这件所谓的小事。”

他颓力地吐出一口气:

“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她是我带的实习生,你明白吗?我不仅是她的师兄,我还是她的师傅,我必须对她负责!”

我勾起笑容:“嗯,要比对老婆还负责的那种。”

他有些抓狂:“你能不能不要脑子里面只装着你那一亩三分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你非得跟我离婚不可?”

“萧雨,你觉得你还是小女孩儿吗?潇潇洒洒只需要负责吃喝玩乐就好。”

“你是一个母亲,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你不能只考虑你自己吧?”

“而且我说难听一点,你看看你现在样子,离了我你二婚还生过一孩子,谁还肯要你?你能找到比我条件更好的吗?”

我眯眼冷笑看着他着急pua的模样,慢慢道:

“费霄,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了?”

他嗤笑一声:“能活啊,怎么不能活。”

“萧雨,上等人有上等人的活法,下等人有下等人的活法,我现在是主任医师,而你有什么?没有工作,社会脱节,你就那么自信,像什么独立女性鸡汤里面那样,离了婚就能走上人生巅峰吗?”

我有些好笑:“费霄,如你所说,我是这样一个不堪其用的女人,那么高高在上的你,在挽留我什么呢?”

“离了我你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不是吗?”

他脸色变了变,被讽刺得发红:“萧雨,我是在替你考虑,咱俩在一起十几年了,不是什么新婚小夫妻,遇事别那么冲动。”

“而且我告诉你萧雨,你要是非想离婚,我就跟你争孩子抚养权。”

“不就是拖到两岁以后吗?我有的是法子,我的经济收入社会地位都高于你,法律肯定向着我。

至于你,永远都别想在见到孩子。”

他说完,笃定而神气地转身离开,像是掐住了我的命门。

临出门前,我提高了声音。

“何必呢?费霄,你自己心知肚明早就不爱我了,你心里有了别人,放我走,你想跟谁暧昧谁暧昧,不好吗?”

他的背影顿了顿:“不是的。”

“萧雨,你不明白我有多爱你。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庭。总之,你想离婚,不可能。”

他自以为用孩子就可以拿捏住我。

可是他不知道,也不肯相信,孩子早都没了。

6

出月子之后,我一直试图联系费霄去民政局登记离婚。

他要么就是不回复我,要么就是拒绝,或者就是答应了,却又在当天放我鸽子。

这种悬而不决的事态令我烦躁。

我不知道费霄什么意思,明明不爱了,为什么不能利落点好聚好散呢?

至于那天临走前他说的话,就更显好笑了。

一边精神出轨,威胁,打压pua,一边说着都是为了我,因为爱我。

爱是这么恶心的模样吗?

我见过从前相爱的样子,所以不爱是如此明显。

爸妈看我心情不佳,天天催我出去逛逛散心。

就是这么不巧,商场四楼vr体验馆里,我遇到了费霄和重杉杉。

两个人戴着vr眼镜,手舞足蹈,开心得跟孩子一样。

我静静地看着两人,笑,闹,尖叫。

项目结束,费霄自然地帮重杉杉摘下眼罩,轻巧地将她从高台上抱下来。

然后,转过身对上我,一瞬间慌乱错愕。

我有些好笑:“费大医生,不是很忙吗?”

费霄眸色暗了暗:“今天难得放假出来吃个饭罢了,杉杉年纪小,孩子心性,喜欢这种孩子玩意,你别介意。”

我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出声,被重杉杉抢先打断。

“你就是霄哥的妻子,萧雨小姐吧?”

她一开口,趾高气扬的味简直要溢出来,可一点都不像费霄口中的柔弱小姑娘。

“萧小姐,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我劝你还是不要想那么多。我和费师兄在工作上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没你想的那么肮脏。无非是共同爱好,共同话题多一些。”

“我知道,你们这种没有工作的家庭主妇,生活无聊得除了丈夫就是孩子,难免跟个大婆神教一样看到个年轻女孩就是雌竞。”

“但凡你聪明一点,生了孩子就老老实实在家带孩子,而不是疑神疑鬼连你丈夫的最后一点耐心都要消耗尽了。”

“更何况......”她笑了一下,“萧姐姐,你的人生都这样了。”

“你看看你的样子。走形的身材,衣服上的奶渍,暗淡的眼神。”

“你,有什么好让我夺走的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骄傲而笃定,笑得意气风发。

费霄看着她的眼睛都在发光,没有不悦,只有满满的欣赏。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有些胀痛地晕出来一小片水渍,即便失去了孩子,却还在分泌乳汁。

突然恍惚想起来,刚怀上那孩子的时候胎像不稳,费霄是如何劝我放弃工作安心养胎的。

真好啊,他们都在自己的生活里,继续好好的,往前走。

可我被留在原地,失去了一切,身材,工作,自我,却也没留住那个孩子。

我看着费霄微微责怪的眼神,有些近乎自虐地冷酷笑出声来。

“带什么孩子呢?”

“费霄,你不知道,你孩子死了吗?”

费霄脸色变了,渐渐变得灰败。

他大跨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我胳膊,神情狰狞:

“你什么意思?孩子出事了?你这个当妈的是怎么照顾的?”

我一把甩开他的胳膊,冷笑:

“出事?费霄啊,你现在担心了?在意孩子了?”

“你把我丢在剖腹产的手术台上,自生自灭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孩子会出事啊?!”

“是你害死了他!是你,险些让我母子险些一尸两命!是你,让他胎死腹中啊!”

“为了一通师妹的电话,就赔上儿子的性命,费霄,你真够慷慨,够深情!”

他身形剧烈地摇晃两下,缓缓后退抱住了头:

“怎么会......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想到......”

“你为什么不早说......不对,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你没想到......”我嗤嗤冷笑,“你可是你们院的妇科圣手啊,一个产科医生,居然会想不到胎儿会窒息而死吗?”

“我早说过孩子死了,是你自己不信。”

“没有!”他猛然抓我的手,力气极大。

“老婆,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的身体一直很好,我想着孕期一直正常,换同事来接手也......”

我点了点头:“我身体好,所以我命贱,万一死了也就死了。”

“她重杉杉金贵,惊叫一声就是天大的事,大过我的命,大过我孩子的命。”

“我倒想问问你啊。”我扭过头对上重杉杉。

“你没朋友吗?还是蠢,还是发癫无法控制自己了?”

“你的尖叫电话可以打给一个手术室中的医生,就是不能打给别人,对吗?”

重杉杉眉头一皱,又是那副清高不可一世的模样:

“萧女士,你说话太难听了。”

“你失去了孩子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也没必要把火全撒在我身上吧?”

“我当时知道你在生孩子吗?你老公分不清孰轻孰重,一通电话就丢下你来找我,你管不住自己男人,就全怪我头上?”

“我玩个游戏而已,找关系好的师兄,这也有罪吗?”

我脸色苍白地盯着她的脸,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愧色。

人怎么可以冷血成这样,怎么可以理直气壮成咋样?

我听到自己声音在剧烈的颤抖。

“厚颜......无耻!”

“够了!闭嘴!”费霄大吼一声。

6

费霄闭了闭眼,做出一副理中客的冷静模样。

我冷笑着看他,这才说了两句,就受不了我说他心爱的小师妹了吗?

刚才重杉杉的嘴跟连珠炮一样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相反表情还欣赏得很呢。

他低声对重杉杉道:

“抱歉杉杉,今天没办法奉陪了。”

过来强硬地扯起我胳膊:“回家。”

我使劲地挣扎一下,没挣扎开。

重杉杉脸色微变,有些不好看。

费霄径直扯着我进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强行将我塞进车里,发动了车子。

他脸绷得很紧,一路车开的飞快,路上好几次险些闯红灯。

直到一个急刹车,终于停到了小区楼下。

我冷笑:“该死心了吧?孩子没了,可以去民政局了吗?”

他重重打了一下方向盘,头埋了下去,肩膀有些颤抖。

我冷眼看着他的动作。

他下了车,强硬地拽着我上楼,我拼命挣扎:“干什么?滚!”

费霄单手开了房门,推着我进了房间。

一进门,就急迫地吻住了我,一手按住我脖子,一手去解扣子。

我浑身起了一层恶心的鸡皮疙瘩,狠狠咬破了他的嘴唇,推得他踉跄后退。

“别过来,离我远点,我嫌你脏。”

他不动了,眼圈通红地看着我。

“小雨,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什么吗?”

我当然记得。

以前浓情蜜意的时候,总觉得这辈子跟他大不了就是些吵吵闹闹的小事。

那个时候我们约定,如果吵架了,冷战了,就上床。

身体的亲密可以打破所有脆弱的隔阂。

可是,这次不一样。

我眼泪盈了出来,嘴唇嗫嚅。、

“别过来,别再靠近我。”

他捂住脸,高大的身形佝偻下去,哽咽了声音。

“对不起。”

......

7

“对不起,我会给你,给我们的孩子一个交待。”

这是那天费霄离开前说得最后一句话。

他答应了离婚,把房子留给了我,就走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交代是什么。

我只看到,他越来越频繁地跟重杉杉出双入对。

重杉杉的挑衅越发光明正大。

她把费霄送她的钻戒拍照发我邮箱里,约我喝咖啡,却在我赶到时刚刚好能看见,她与费霄贴面吻别。

费霄被送走了,没看见我。

她笑吟吟地走到我面前:“萧雨,你没了孩子又怎么样?你以为靠愧疚就可以拴住一个男人的心?”

我骂她是小三,不要脸。

她毫不在意地笑了。

“萧雨,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跟你离婚信不信?玩玩罢了,让我当小三,他还不配。”

我忽然就感觉疲惫极了。

“你们爱怎么样,那是你们的事情,我愿意把他让给你啊。为什么还要让我掺和在这里?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重杉杉歪了歪头,那张不经世事的漂亮脸蛋,无邪地笑了。

“你感到痛苦吗?”

”真有意思,我就是喜欢看你们这种普通人的反应,失去丈夫,失去孩子,失去爱,乃至失去一切。”

“萧小姐,为什么年龄这么大了还这么无知呢?感情又有什么好玩弄的?我们这样的阶层,最喜欢观摩的,就是人性。”

我哑口无言。

费霄也不来见我,也不回应兑现离婚的承诺。

我午夜梦回,泪湿枕头,梦到年少时的他,拿着笔在细心地圈点,给无聊得打瞌睡的我讲题。

我想到他与重杉杉的事情,哭着问他,费霄,你为什么要欺负我,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

他不说话,只是温柔地摸摸我的头。

8

很奇怪的,这天晚上,费霄回来了。

他安静地给我做饭,打扫房间,细致地给我洗手洗脚,眉眼温柔。

就像之前我们还是小情侣,感情很好的那时候一样。

我几乎有一种错觉,就是他真的改了。

但我压抑住了,问他:“我们什么时候离婚?”

他抬头笑了笑:“快了。”

我心中的那团气又开始涌上头:“费霄,你耍我?”

他强硬地一点一点给我擦干脚:“萧雨,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就算离开,也是暂时。”

我气笑了。

“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凭什么,我会乖乖在原地留守,等你像今天这样有兴致了回来“临幸”我吗?!”

“费霄,你是杀人犯。你杀了我的孩子,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他仿佛被刺痛了,怔怔地跪在地上,眼底一片惨红。

我没有看他,径直地起身抱着被子去了书房。

费霄回来了,重杉杉却开始坐不住了。

他欲擒故纵,她却上钩动心了。

重杉杉给我疯狂地短信轰炸,威胁,质问我用了什么手段,为什么费霄突然不理她了?

我讽刺地回她:“你不是稳坐钓鱼台,不屑当小三吗?”

她似乎被噎了一下,片刻,回复:

“我改主意了。”

“萧雨,我喜欢的东西,除非我不想要了,否则,谁都别想抢走。”

不久,重杉杉找上了我家门,她当着我和费霄的面,开门见山。

“费霄,我怀孕了。”

我冷嗤出声,从暧昧游离到精神出轨,再到身体出轨,就是如此迅速。

重杉杉没有理会我,继续对费霄说:

“费霄,入赘我家,我会给你妻子无法提供的权利,财富,晋升通道。”

“这个孩子,是你唯一跨越阶层的机会。想不想要,全在你。”

费霄答应了。

9

这次的离婚,无比顺利,几乎称得上雷厉风行。

重杉杉无视在场人员的异样眼光,当场跟费霄领了结婚证。

她摸着肚子,举着结婚证对我挑衅地笑。

“萧雨,你输了。”

我冷漠地转向她:“我从来没想过在一个男人身上赢过你。”

她笑得很恶劣。

“随你怎么精神胜利,你只需要知道,你哪方面都赢不过我。”

“包括家世,容貌,财富,手段——当然,也许下辈子投个好胎可以。”

费霄面色有点苍白:“杉杉,别说了。”

他拉着她,径直离开。

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但不知道为什么,结合此前费霄的种种言语,还有他反常的态度。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结束。

重杉杉无疑是得意的,她持续地炫耀自己的婚姻有多幸福,费霄对她有多好。

费霄一路升职,一跃进入了之前一直进不去的核心领导层,混得风生水起。

好像就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

我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而罪魁祸首们,还在继续他们的幸福人生。

只是,我总是有些不甘心。

直到九个月后,重杉杉出事了。

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是在新闻上。

重杉杉生孩子当天没有去医院,费霄在两人的新婚住所中给她接生。

没有其他在场人。

胎大难产,居然在这样的非无菌环境下进行了剖腹产。

重杉杉孩子是生下来了,但术后感染严重,拖到送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最终双腿截肢。

重家报警,立案调查时,费霄跑了。

警方目前还在抓捕中。

10

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费霄的用意。

我的心跳得很快,连手都在抖。

一直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等到夜半暴雨降临。

终于,门被不起眼地敲响。

我开了门,是费霄。

他憔悴了,胡子拉碴,眼中密布血丝。

见到我,他脱下冰冷淋湿的雨衣,哽咽着将我摁入怀中。

“看见了吗?小雨,我给你报仇了。”

我眼泪涌了出来,张了张口:“看见了。”

“可是费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的胡茬磨蹭着我的脖颈,冷得我发颤。

“一开始,就是我错了。”

“重杉杉对我有好感,我想着,搭上她——院长女儿。或许,我的职位就不会被下一个关系户顶了。”

“如你所见,我成功晋升了主任医师。”

“我对她殷勤,鞍前马后,都是为了不择手段往上爬。她知道我有妻子,却也没有拒绝,我想,就保持这种不明不暗的微妙平衡,也挺好的。”

“可是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他泪流满面,深深地埋下头去。

我缓缓推开他,突兀地冷笑了一声:“真的没想到吗?”

他愣了一下。

“费霄,别自欺欺人了。”

“那个时候,你真的不是想着,假如重杉杉知道你抛下生孩子的老婆,也要为了她一点小动静跑去,一定会感动得更上一个台阶吧?”

“费霄,你真的想不到吗?还是不想承认自己那样阴暗的想法。”

他眼神闪烁着震惊,却已经没有时间辩驳。

家门大开,警察涌了进来。

我举着手机,冷声道:

“早知道你会来,我很早就报警了。”

“费霄,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承认过,其实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重杉杉说的对,你分不清孰轻孰重吗,一通电话就丢下我去找她,你明明都清楚,我的状况有多危急。”

“自作深情的戏演完了,你该下场了。”

他被压跪在地上抬头,眼中是无比的惊愕。

费霄被重家送上了法庭。

庭审中,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报复,故意伤人。

“杉杉是我的妻子,我们感情一直很好,所有同事朋友都可以作证。”

“我是一个产科大夫,为自己的妻子做手术,也是出于紧急避险,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送去医院!”

“孩子平安降生,我妻子也没有出现生命危险,至于感染,这完全是环境导致的,谁也无法预料!”

他口咬得很死,坚称自己是紧急避险。

照这个形式发展下去,最多是判个非法行医。

可是我怎么甘心呢?

费霄在做出一些决定的时候,那些隐晦的想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自己说得清吗?

手术室中的监控删得那么干净,在场的所有医护都守口如瓶,真的只是巧合吗?

可惜了,费霄在这家医院还没有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毕竟上头还有一个受害者家属,重院长,不是吗?

所以,我找上了重家。

重院长正愁证据不足,我这一波正巧送来了瞌睡枕头。

监控视频恢复,从费霄接电话拖延时间,离开手术室,再到我被转院的全部时间线都清晰呈现出来。

当两次为妻子接生,都出现了意外。

那么费霄导致的重杉杉截瘫,就不能那么简单地解释为意外。

很快,法院合并审理了两起案件。

结合重杉杉和我的口供,费霄被认定存在报复动机,且利用职业身份犯罪,有一定的社会危害性。

最终医疗事故罪,,非法行医罪,以及故意伤害罪等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13年。

出结果的那天是个大晴天,我沉默地走出法院,身后传来轮椅的声响。

是重杉杉。

她叫住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平和的眼神,有些悲哀。

她欲言又止,最终开了口。

“对不起。”

我默了默,转头离开。

我与她,连女人的共同胜利都谈不上。

一个失去孩子,一个失去双腿,一个比一个悲哀。

我恨她,却也有些可怜她。

就这样吧。

我呼出一口气,大步离开,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