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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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沉稳镇定的妈妈，身体更加颤抖，热泪盈眶，“星晚，是你吗？”
姐姐面带微笑，同样红了眼睛，“妈，是我，我回来了！”
妈妈突然崩溃落泪，紧紧地拥抱住了姐姐，“是星晚，真的是你，女儿，妈妈等你八年了，你终于回家了。”
林叔叔也飞快跑出来，眼里蓄满了泪意。
“真是星晚，你还活着，你活着这么多年怎么也不来一个电话啊，你知道你妈妈有多想你么！”
姐姐还没有觉察出不对劲，忍不住落泪道：“对不起，当初我不想继承公司，只想追逐自己的梦想，想着混出名来，再荣耀回家，不是故意让妈妈操心的。”
妈妈始终抱着姐姐，这几年的思念与心疼言溢于表，平日里对我多有苛待的林叔叔，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他将她们母女俩拉进屋里来，“你妈妈这些年还以为你车祸身亡了，八年了，没一天能睡得安生，你快跟我们说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姐姐也拉着妈妈的手，坐在沙发上。
“当初我没陪我爸去买蛋糕，我想去打电竞职业赛，我爸答应了我，我跟公司签了几年的合同，今年终于夺冠了，我觉得，我也该回家了。”
妈妈愣愣的看着姐姐，不敢置信，“所以你这么多年音讯全无，就是去打了那不务正业的游戏去了？”
姐姐忙将金牌和奖杯递到了妈妈的手里，又郑重的跪在地上，诚恳认错。
“妈，电竞职业赛是我的梦想，现在我已经闯出名堂了，希望您能原谅我，并且支持我。”
她将八年前的过往揭开。
我生日当天，姐姐并不是被爸爸叫出去帮我买蛋糕，她是自己走的，走前还拿走了爸爸手里的一笔钱，知道我们为她办了葬礼，她就安心的打职业竞赛去了。
刹那间，巨大的委屈猛然向我狠狠砸来。
我想起妈妈在姐姐的葬礼上，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她不顾亲戚和客人的阻拦，脚一下又一下踹在只有十岁的我身上。
“宋迟，蛋糕就这么好吃么，你过生日就偏要吃蛋糕么！你跟你爸那个贱货联手害死了我的女儿，你是罪人，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每日妈妈的恶言恶语，每次姐姐忌日的忏悔谢罪。
林羽的欺辱，同学的孤立，校园霸凌。
当着我最敬爱的老师面前，挨的巴掌，受的辱骂。
系统要我一日覆一日的消瘦，受病痛折磨，以妄图求得妈妈的怜爱，获得一丝丝生机，最终却都终结在害死姐姐，罪魁祸首不配得到疼爱话语之中。
失眠，忏悔，折辱，煎熬，日日折磨着我。
失去的生命的爸爸，日复一日靠着对丈夫和儿子的憎恨活下去，不敢再展露笑容的妈妈，仅仅只是成全姐姐的梦想。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这癫狂的世界。
林叔叔扯了扯妈妈的衣袖，劝慰：“孩子活着回来了就好，而且星晚荣归故里，你难道不高兴么？”
6
妈妈怎么会不高兴，她抬手扶起姐姐，声音哽咽。
“平安就好，没有什么比你活着更重要的事。”
一家人和乐融融，气氛一下就缓和下来了。
我看着妈妈袒护姐姐的模样，羡慕不已。
原来，妈妈也会袒护自己的孩子。
即便姐姐诈死八年，她也不会指责姐姐，是个撒谎的孩子。
而馋嘴非要吃上蛋糕的我，足足被妈妈训斥了八年。
我的辩解，成了妈妈认为的，联手爸爸害死姐姐不要脸的谎言。
我有点想去爸爸身边了，却被禁锢在此，只能看着他们幸福的一家，和乐融融的场景。
姐姐一路奔波，林叔叔给她弄了好多菜，比晚饭更加丰盛，林羽也下来了，甜甜喊着姐姐，大家都是熟识，姐姐记得他，却在这时觉察到不对劲。
“我爸跟迟迟呢？”
妈妈叹了口气，“你爸八年前就死了，车祸，他的尸体旁边还有一滩肉泥，我们以为是你，就将你们一起火化，下葬了。”
姐姐全然不知，哭的泪流满面，“我走了，爸也走了，那迟迟岂不是很难过？他在哪？”
妈妈尚未说话，林羽便随心所欲的开口。
“哥哥出了车祸，在医院呆着呢，妈妈说没事，姐姐不用担心他。”
林叔叔也道：“是啊，他一向爱装可怜，之前让他拿点东西，都这疼那疼的，无非就是想让你妈妈对他好点。”
姐姐拧眉，“男孩子也可以娇气，迟迟怕疼正常。”
我姐姐是疼我的，比爸爸妈妈都疼我，她不理解妈妈改婚，为什么要纵容家里人欺负我，脸色当场就有些不好看了。
妈妈的面色却十分凝重，忽然想到了什么，上楼拿过她的手机。
我跟在她的身后，她看到了我给她发的消息——
“妈妈，我爱你。”
她深呼吸了一下，给我打电话，可我的电话没有人接听，她面色沉下来，拿起衣服想往外走。
林羽却屁颠屁颠的跑来，“妈妈，你要去哪？”
“我去医院一趟。”
林羽撇撇嘴，“今晚姐姐刚回来，妈妈还要去见哥哥吗，他在医院又没什么事，但妈妈走了，姐姐会伤心的吧？”
妈妈似乎被说动了，心中却莫名的不安。
这时，医院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你好，是赵女士吗？您的儿子宋迟今天中午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麻烦您过来领一下尸体——”
7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妈妈露出那样惊慌失措的表情。
慌乱，不可置信。
“你们打错了吧，他只是出车祸小伤而已，怎么可能会死？”
她应该是想到了我那位总说自己是攻略者的爸爸，冷笑道，“是他让你们这样骗我的是吗？这种把戏他玩腻没有？”
“赵女士，您的儿子，他真的已经去世了。”
手机里的女声似乎也没有见过这般的家长，语气显得有几分吃惊，
“我们怎么可能是骗您呢？”
林羽也听到了医院的话，率先反应过来，他连忙抱住了妈妈，“妈妈，你别伤心，他早就该死了。”
“你忘了吗？是他想要推我才出的车祸，也是他，差点害死了姐姐。”
妈妈却霍然抬起眼，里面满是狰狞的红血丝，恶狠狠地甩开了他。
手机也跟着摔了出去。
“你给我闭嘴！”
林羽摔倒在地，突然愣住了。
他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妈妈。
这应该是他生平第一次，被疼爱自己的妈妈如此对待。
“宋迟是你哥哥，你能不能学会尊重别人？星晚没有死，就不存在宋迟差点害死她的事，你不要再拿这件事说事！”
妈妈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她的语气很冷，让林羽第一回真切地感受到了，那冷漠外表下的怒意。
林羽被她一顿输出，红着眼睛改了对我的称呼，委屈的眼眸看向她，“可哥哥的确推了我啊......”
妈妈冷冷地笑了，“林羽，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时第一次请家长时，是你推了你哥哥，还倒打一耙。只是当时我宠着你，没有跟你计较。”
他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原来她是知道的啊。
可她那时，她口口声声地说着我污蔑林羽，当众给了我一巴掌。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我从来没有欺负过林羽，是林羽在霸凌我。
可她却从来没有替我说过一句话。
在林羽的面前，妈妈一直都是那个温柔的母亲，她也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跟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林羽的脸色瞬间惨白。
我看着他哭着跑了出去。
妈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机，电话已经挂掉了，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摁下了回拨键。
电话只响了一声，妈妈的声音有些低，“喂，是我。”
“你好，这里是第六人民医院。”
“对，我儿子，她叫宋迟，他......他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们医院的人刚刚跟我说他死了。”
“是这样的赵女士，今天中午，他突然自残，一刀一刀捅得很深很快，我们来不及抢救，人就没了。”
电话挂断后，我看见妈妈靠在门板上，肩膀颤抖。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嘴里念叨着：“不可能，怎么可能......宋迟不是最想要活下去么，怎么会自残......”
我是想要活下去的，只是系统早就说过，我爸爸是攻略者，我是他失败的产物。
如果我们都不能让妈妈爱我们，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爸爸已经死在了八年前，而我，死在了当下。
很久很久之后，她顶着满脸的泪痕，出了书房。
林叔叔心疼地抱着被凶哭了的林羽，埋怨地看向她，小声道：“为了一个小野种，哪里值得凶小羽？”
是了，年幼的林羽哪里会自己骂人，是他的爸爸的耳濡目染，才让他深刻地记住了，我宋迟，就是一个没有爱的小野种。
林叔叔见她还为我流了泪，更加气愤，“你的心里是不是还装着那个贱人？当初要不是他，我们也不至于分离了一年！”
“而且不是你说的么，他爸爸是攻略者，满嘴谎话！他的儿子，肯定也是满嘴谎话！”
“即便星晚没事，也不代表他没有问题！”
妈妈觉得有道理，没急着去医院看我，问起姐姐。
林叔叔道：“孩子早累坏了，我让她回房休息去了，明天接宋迟回来，让他跟星晚好好道歉，他没害死星晚，是星晚命好，不是他没错。”
8
折腾过了一晚，又折腾了一上午，妈妈才得空去医院。
路上，她也不知为何，脑中总会闪过我在她面前抱着膝盖，眼神满是希翼，求她留下来的模样。
当她去了医院，病房内再也没有我的影子，她被领去了太平间。
站在太平间门口，护士开门的那一刹那。
她却吓坏了似的，本能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过了身。
门口的护士连忙喊住她，“赵女士，宋迟先生的尸体在里面，你别走错方向了。”
妈妈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沙哑，“我去趟洗手间。”
但护士还是能听到，她的嗓音在隐隐发颤。
去洗手间，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她不敢直面我的死状，她的儿子，竟然真的死了，是被她害死的。
在医院外的长椅上，妈妈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沉默地拿着手机，始终停留在短信页面，“妈妈，我爱你。”
她麻木地往上滑动着我跟她对话的屏幕，一句句话跳跃在她的脑海里，像是在摇晃着她的脑袋。
深入骨髓。
“你很烦，不要再给我发信息了。”
“宋迟，你跟你爸一样贱。”
“又受伤了？还没玩腻吗？”
“妈妈，你可以来看看我吗？”
“妈妈，母亲节快乐。”
“妈妈，我爱你。”
妈妈的泪腺好像崩溃了，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无助地捂住了脸，声音哽咽。
“迟迟，妈妈也爱你，真的很爱你。”
“妈妈错了......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死呢？你是被我活活逼死的......”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会把所有的爱都给我。
她不应该那么冷血，应该多关注我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惜，没有如果。
我只是一个没有被爱过的，可怜的孩子。
姐姐拥有的，我得不到，林羽这个外人拥有的，我也得不到。
我看着她，笑了起来。
我的笑容在冬日的暖阳下显得格外苍白。
“妈妈，你终于爱我了。”
9
系统在我死亡后，第一次出现。
他看着妈妈崩溃的模样，抹了抹泪问我。
“妈妈终于爱你了，你开心了吗？”
我以为我会流泪，可是摸摸脸，一片干燥。
我有的只有茫然。
死后得到的爱，算是爱吗？
恍然间才发觉，似乎妈妈的爱也不是那么的重要，甚至我还能扯出一抹笑。
“爸爸，我不在意了。”
是的，系统是我的爸爸，从我十岁起就跟着我，我也从十岁起就知道了。
但他似乎又很讨厌我，不让我叫他爸爸，只让我称他为系统。
系统，听起来就无所不能。
他总爱让我拿着我妈年轻时候的照片，他则在旁边抹着眼泪，一脸愤恨，“林疏才是第三者！”
可是在外人眼里，我爸爸是破坏家庭的第三者，是人人唾弃的存在。
而林叔叔，才是陪伴了妈妈十年的白月光。
如今，爸爸唯一的乐趣，就是让我和林羽争夺妈妈的爱。
像是以此来报妈妈爱林疏的仇一般。
起初，他让我跟妈妈撒娇，林羽有的东西，我也要有。
可惜妈妈厌烦。
后来，他便接二连三地让我受伤，或许是电击，或许是频繁的车祸。
我的手腕上也渐渐多出来了一道道伤痕。
但妈妈始终厌烦。
系统说，只要我能让妈妈爱上我，我就不会死。
可他却没想到，妈妈的心里，从来只有林羽。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因为太饿，偷吃了林羽一块蛋糕。
被妈妈发现后，她罚我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系统便冷着脸看着我，“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没有用的儿子？真是哪也比不上我优秀的女儿。”
是啊，没用。
爸爸早就知道姐姐没死，他也知道她在追逐梦想，却舍不得让她来求得妈妈的爱，也不让我知道她的事，就让我日日夜夜背负着愧疚活着。
连死的时候，我都在想，我该用什么脸面去见被我害死的姐姐。
可惜。
我错了。
10
妈妈认回了我的尸体，她反复观看，确定再确定了我的死亡后，大受打击，终于崩溃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给我处理了后事。
姐姐得知我死后，更是崩溃的瘫坐在地。
“你们，为什么要欺负我弟弟？妈！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苛待他，他难道不是你儿子么？！”
妈妈恨极了她，给了她一巴掌。
“如果不是你诈死，不是你误导了我，我怎么会伤害他！”
“周星晚，是你太自私了！你只顾着寻梦，我也只顾着发泄仇恨，谁都没有管过迟迟的死活，就连他死，我都不知道......”
“他还求我，像你爸死前一样求过我，让我留下来，让我，不要讨厌他，我没有做到，我什么都没做到......”
妈妈崩溃了。
姐姐闻言，脸色也惨白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迟迟......对不起，姐对不起你！”
她们悔恨的泪水，我看见了，我不难过，只是心头忍不住蔓延出苦涩滋味。
“我已经死了，何必再说这种话。”
下葬后，姐姐被妈妈赶出了家。
姐姐丢了她的金牌和奖杯，后悔当年的决定。
妈妈则经常坐在我的房间发呆。
我的房间很小，只放了床，书桌以及衣柜。
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只有书桌的笔筒下，压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是我十二岁时和她的合照。
妈妈怀里抱着林羽，她笑得温柔极了。
而我在一旁，灰头土脸，紧绷着脸，不敢笑。
林叔叔见她这副模样，也心痛不已。
他看见了那张照片，夺过了妈妈手中的相框，想要将它撕碎。
“我不想看到这个贱人。”
妈妈眼神冷得像冰，“你要是想让我像对他一样对你，你就把它撕了。”
林叔叔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赵昭晴，我们多少年的感情，就这么脆弱吗？！你如今为了这个死了的小贱人，就这样对我？！”
妈妈的眼神突然更加冷了下来，“你现在不也和他一样，整天只会耍这些小把戏？”
“赵昭晴，你什么意思？”林叔叔眼眶通红，他把手里的相框猛地砸到了地上。
照片堆在了玻璃渣里面。
我的笑容刺眼。
妈妈握紧了拳，她从地上捡起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抚平了上面的褶皱。
然后，她站起身，冷笑了一声。
“离婚协议书我明天会送到你家里，你可以搬走了。”
林叔叔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要离婚？！赵昭晴，你要不要这么狠心？”
“如果不是我狠，你以为我能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
她看着我的照片，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
“宋迟不在了，我连看你都觉得恶心。”
看着她这副模样，林叔叔的笑容更加嘲讽。
“难道不是你亲手把他推到阎王爷手里的吗？是你自己要回来给小羽庆生，你自己要抛弃他！”
“也是你，你说星晚被他害死了，这八年来你天天骂他，天天羞辱他，不准他过一天好日子，不准他笑，不准他吃一口好饭，更是你！让他每一年都去星晚的墓碑前跪着，忏悔，谢罪！”
“我都没有你这当妈的狠，现在你为了心里好受，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们父子俩身上，你可真行，真不是个东西！”
“闭嘴！”妈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从今往后，这里不欢迎你。”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拟好，你自己看看。”
11
困了我一生的赵家变得支离破碎。
林叔叔和林羽搬出了赵家。
妈妈遣散了所有的仆人，一个人坐在我的房间里发呆。
以前妈妈不愿意来我的房间。
我便以为，是我小小的房间容不下妈妈这尊大佛。
现如今，她坐在我曾经的房间，我却莫名地觉得她也好小。
她翻开了我的衣柜，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清一色的深色衣服。
我的书桌很简单，只有平时的作业。
我的床上，只有那个她五岁时买给我的大熊玩偶。
已经时隔十年，即使我保管得很好，大熊的鼻子也掉了，某些地方的线还破损了，但又可以看见我缝缝补补的痕迹。
如同这些年，我缝缝补补着自己的内心，又不肯完全愈合，希冀着，有朝一日，爱可以像阳光一样洒进来。
洒进这处断壁残垣。
妈妈看着那个大熊，眼眶又红了。
她想起，每年生日，我从姐姐的墓碑前回来后，都会抱着这个玩偶，我不敢央求她过生日，提都不敢提。
有一年，她实在厌烦我的苦瓜脸，直接对着我吼道，“你的生日是你那不要脸的爸的祭日，更是我女儿的忌日，整天都提醒着我，我被你爸算计过，我的女儿被你害死过，你满意了？！”
我惊得连泪都不敢流了，不敢为自己辩解，只能说：“不是的，妈妈，你不是被算计的，是你自己爱爸爸的。”
“是吗？”妈妈那时掐着我的脸，看着我泛着泪水的眼眸，“你那个只会耍心机的爸，也配？！”
“我永远不会爱他！攻略者，该死的东西！”
系统在旁边听了这话，冷着笑。
片刻后，我便感受到那钻心蚀骨的电击感。
是爸爸在惩罚我，惩罚我得不到妈妈的爱。
可我始终不明白，这样的爱，我为什么要得到呢？
但我怕疼。
于是我拽住了妈妈的裤子，小脸皱巴巴地疼，“妈妈......你留下来好不好？陪陪我......”
妈妈恨我，只冷漠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仆人，“送少爷去医院，让医生看看伤。”
我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
系统的惩罚从未断过，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不要，妈妈，求求你，别丢下我......”
最终，妈妈带我去医院了。
医生给我检查，“没什么毛病。是孩子不想去上学吗？”
她看着妈妈，“孩子是不可以这样惯的，你看，就惯出一身的臭毛病。”
我悄悄地去看妈妈，只看见她冰冷的眼神。
其实我没有装病。
可是爸爸给我的痛，医生好像检查不出来。
妈妈因此更加笃定了我就是一个有心机爱撒谎的孩子。
喜欢装病来博取她的爱。
也是从那时开始，妈妈开始变本加厉的惩罚我。
12
下葬后的第七天，高考成绩出来了。
我的成绩被屏蔽了，各大高校的电话差点打爆了我妈妈的手机。
我妈妈每一个都接了，自虐式的听完庆祝，然后，又遗憾的抱歉。
终于，妈妈将钱全部捐给了穷苦孩子们，独自走到我的墓碑前，缓缓地蹲下。
这一次，老师也来了。
老师撑着伞，胸口戴着白花，眼神里更是悲痛，“明明是这样乖巧的孩子。”
妈妈低下头，掩住了眼里的泪，“是，迟迟是个乖孩子。”
老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他生前，你不曾给过他一次拥抱。如今他去世，你就算给他塑了一座碑，也换不回他的笑。”
“赵女士，你确实要悔不当初。”
老师走了。
雨水冰冷，打在了妈妈的身上。
她一动不动的跪在我的墓碑前，轻轻地给我擦拭墓碑，过了好久好久，才开口说。
“迟迟，妈妈去找你赎罪，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她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刀。
在自己的手腕上，深深地划下几刀。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我的墓碑。
妈妈就这样，倒在了我的墓碑前，再也没有起来。
我的心颤抖，想阻止，可我已经死了，再也没有办法救她。
而且，我也没有想要救任何人的欲望。
妈妈死后，是姐姐收拾的残局。
林叔叔带着林羽来大闹，却得知了妈妈的死讯。
后来，林叔叔便出国了。
不知音讯。
姐姐没再去打电竞了，她颓靡不少，给爸爸立了墓碑，每天都来给我和爸爸上香，跪在我们的墓碑前，忏悔。
她不走了，当我们一辈子的扫墓人。
“这是我应得的，爸，弟弟，对不起......女儿将一辈子为当年的愚蠢，赎罪。”
我只是看着她备受良心的谴责，如我过去的八年一样。
但她不同，她要谴责一辈子。
开学前，穆舟来看我了。
看着墓碑上的我的遗照，穆舟哭的死去活来，“叛徒，说好的......一起上，一起上大学的......”
“你妈妈不要你，你还有我啊......我肯定，肯定会对你好的！”
“你明明就快熬出来了......傻子，笨蛋！你让我好难过！”
这几年来，我只有穆舟一个知心好友，只有他，惦记我的死活。
我们约好一起上大学的，可最终还是食言了。
我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对不起，小舟。”
穆舟哭了大半天，最后擦干眼泪，眼神坚定的看着我。
“小骗子，我要去念书了，我报考了我们最喜欢的医大，你立志成为医生，救死扶伤，这遗愿，我替你完成。”
“好好投胎知道么，不要再像这辈子一样过得那么惨了，不然我瞧不起你，我会诅咒你，一辈子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家里团宠，顺风顺水！”
我哭的不能自已，望着挚友离去的背影，耳边传来系统冰冷冷的声音。
“我已经跟上级请示了，你攻略成功，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
“下辈子，不会再当我们的儿子，你会过得不错。”
我看不见系统的模样，灵魂身形消散，声音越来越轻。
“爸爸，你也要爱自己。不要再为了妈妈，束缚自己的一生了。”
爱自己，别人才会爱你。
系统叹息，“去吧。”
我的灵魂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不久后，医院里传出一道好消息。
“生了生了，恭喜苏总和苏夫人，是个帅气的儿子！”
苏总高兴坏了，身边几个小女娃瞬间围过来，看着可爱的小弟弟，叫嚷着道：“终于有弟弟了，我要好好宠他，谁都不许跟我争！”
“三姐你走开，弟弟是我的！”
“四姐你才走开，弟弟是我的！”
“都别争，弟弟是爸爸跟妈妈的，滚边去！”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