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再无波澜,唯一的执念,只剩下我的儿子。
我飘了起来,魂魄被风雪裹挟着,追随阿昭的气息而去。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再一次被守门的亲兵拦在府门外。
“小世子,求您别为难小的了,将军会杀了我的!”
“我只进去拿一条毯子!就一条!”
“不行啊!”
阿昭知道这里行不通了。
他很聪明,立刻想到了别处。
他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向了城西的镇远侯府。
镇远侯曾是我父皇的伴读,受过我母族大恩,与我情同叔侄。
他看到阿昭的模样,大惊失色。
“阿昭,这是怎么了?”
侯府内温暖如春,镇远侯正和他的妻子和儿孙们围炉夜话,一派和睦。
我飘在空中,看着这刺眼的一幕,魂魄仿佛又被撕裂了一次。
阿昭连忙向他说明来意。
镇远侯听完,脸色变得极为复杂。
他沉默了半晌,才从库房中拿出一条崭新的火狐皮毯。
那皮毛流光溢彩,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品。
“孩子,这……你拿去用吧。”
“只是,这东西的来历……唉。”
他指了指毯子的一角。
那里用金线绣着一对交颈的鸳鸯,旁边还有两个小字:策烟。“前几日,萧策为了庆贺柳夫人身体康复,广发请帖,给所有相熟的王公大臣都送了这份回礼。”
我的孩儿,怔怔地看着那个刺绣,小小的手攥得发白。
面对镇远侯的善意,他没有道谢,只是倔强地抬起头,眼中含泪,声音却冷得像冰。
“侯爷伯伯,从今日起,我没有父亲了。”
说完,他抱着那条带着仇人印记的毯子,转身冲入了风雪之中。
阿昭抱着那条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碰触的毯子,疯了一样向将军府跑去。
他小小的身影,在广阔的天地间,显得那么单薄,又那么坚定。
然而,他还未靠近我的身体,柳如烟那道白色的身影便再次出现,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回来。
“哟,还真让你找到了宝贝?”她看着阿昭怀中的火狐皮毯,眼神中满是嫉妒与戏谑,“只可惜,你的废物娘亲,已经用不上了。”
“滚开!”阿昭绕过她,想将毯子盖在我的身上。
柳如烟却伸出脚,将他绊倒在地。
火狐皮毯脱手而出,落在污浊的雪水里。
“不!”
我的魂魄发出无声的嘶吼,我冲过去,却只能一次次穿过她的身体。
我被困在这方寸之间,成了这世间最无助的看客,眼睁睁看着我的儿子,遭受着这世上最恶毒的欺凌。
柳如烟一脚踩在火狐皮毯上,脚下用力碾磨着。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和你娘的下场。
所有美好的东西,最终都会被我踩在脚下。”她又走到阿昭面前,抬起穿着金丝软靴的脚,重重踩在他想爬起来的手上。
“啊!”阿昭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柳如烟俯下身,欣赏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小杂种,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再敢流露出半分不敬,我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