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寒冬,北境与蛮族的战场,大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
我倒在已经冻死的爹娘身边,饿了三天只剩下一口气。 就在几名蛮族溃兵商量要把瘦弱的我分食之时,一身银甲的顾长渊从天而降。 一剑了结掉那几个蛮人,将奄奄一息的我从尸体堆中抱起。 顾长渊步伐沉稳,声音却带着少年人的清朗。 “别怕,我带你回家。” 顾家看到形容枯槁、瘦弱不堪的我,没有半分鄙夷。 老将军甚至解下自己征战多年的佩剑,放到我手里。 “顾家没有娇养的女儿,以后这就是你的防身之物。” 我病了很久,高烧不退。 顾长渊守了我七天七夜,亲自为我擦身喂药,驱散我梦中的所有魇祟。 他将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渡给我,终于将我从死神的指缝里抢了回来。 病愈后,顾家正式认我为义女。 我从一个随时会冻毙于荒野的孤女,变成名满京都的将军府大小姐。 看到这里,人群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 他们不再满足于用轻飘飘的烂菜叶砸我,而是专门选择那些锋利的石块。 我一时间被砸得弯下腰,低下头,护住早已破败不堪的身体。 本就被眼泪模糊的视线里,只见身下一片猩红血迹。 像极了那晚城楼上顾家守军旗帜被烈火吞噬的颜色。 顾长渊一把将我从地上拎起来,强迫我抬起头看他。 那双曾盛满星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血色的深渊。 “孟云舒,我顾家待你恩重如山,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何止是恩重如山,简直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被他的目光刺得心脏寸寸碎裂,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时,一个穿着淡紫色锦缎衣裙的女子走上前来,柔声劝慰。 “长渊哥哥,别再问了,她这样的蛇蝎毒妇是不会有半句真话的。” “事已至此,让她给顾伯伯和三万守军偿命才是正理。” 我识得她,安国公府的嫡女柳依依。 也是如今陪在顾长渊身边,最有可能成为他妻子的人。 我恨她夺走了那原本属于我的顾长渊深情目光与满腔爱意。 却又感激她在我被关天牢的这一年,陪顾长渊走出地狱让他没有倒下。 见我始终垂头不言,柳依依替顾长渊念动西域咒诀,再次激发魂音石的效力。 那融化在我血液中的西域奇石,重新激荡起力量,在我四肢百骸中冲撞。 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看到顾长渊下意识攥紧手心。 而后,又带着轻微地颤抖松手。 我脑海中的第二段记忆再次被魂音石抽出,如画卷般在半空展开。 这一次,时间倒回到两年前。 我是顾家最受宠爱的女儿,也是顾长渊板上钉钉的未婚妻。 老将军夫妇甚至开始为我添置嫁妆,规格比照当朝公主。 顾夫人含笑,将象征将军府主母身份的印信交给我。 “舒儿,以后这将军府的庶务就交给你打理了。” “长渊若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娘亲,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老将军也吹胡子瞪眼地警告顾长渊,此生绝不许纳妾。 顾长渊笑得像个孩子,连声应诺。 “爹娘,瞧你们说的!我疼爱舒儿还来不及,怎舍得她受半分委屈!” 就在全京都以为我们将成就一段佳话之时,变故陡生。 原本身体康健的顾老将军突发恶疾,太医束手无策,断言他活不过半年。 顾长渊寻遍天下名医,甚至放下身段去求那个与顾家素来不合的七皇子。 京都达官贵人皆知,七皇子府中有一位来自西域的神医擅解天下奇症。 可七皇子闭门不见,甚至私下散播“谁敢医治老将军就杀谁全家”的消息。 顾夫人整日去隆安寺为老将军祈福,顾长渊也四处奔波日渐消瘦。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老将军必死无疑时…… 我拿着顾夫人给我的印信,趁夜色去了将军府的兵甲库。 盗走了那份足以颠覆整个北境战局的兵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