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总裁办公室的瞬间，宋晚晚感觉自己仿佛闯入了一个被严冰封锁的异度空间。
这间办公室大得惊人，几乎占据了顶层的半壁江山。一整面墙是巨大的落地玻璃，将繁华的都市尽收眼底，仿佛整个世界都匍匐在他的脚下。装修风格延续了外间的极简与冷硬，黑、白、灰是主色调，线条凌厉的定制家具散发着昂贵而疏离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雪松清香，却丝毫不能缓解那几乎凝固的低气压。
而这份低气压的源头，正来自房间中央，那张巨大如小型会议桌的黑曜石办公桌后。
一个男人背对着她，端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正低头审阅着文件。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强大气场。
宋晚晚紧张地站在门口，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位传说中的“冰山”总裁。
陈博在将她引入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彻底隔绝了她与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男人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只有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响。
宋晚晚感觉自己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不知道自己是该主动开口，还是应该继续等待。这种无声的压迫，比任何严厉的质问都更让人煎熬。
就在她几乎要承受不住这份沉默的时候，男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钢笔。
他缓缓转过座椅。
宋晚晚的心猛地一缩，呼吸也为之一滞。
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这是一张英俊到足以令所有辞藻都黯然失色的脸庞。深邃的轮廓如同上帝最精心的雕琢，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片削薄的唇，此刻正紧抿着，透着一丝不悦和冷漠。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漆黑如墨，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秘密。那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上位者特有的审视。
他就是厉寒霆。
宋晚晚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个男人，比传说中更加冷酷，更加令人望而生畏。
厉寒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极具侵略性，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都看个通透。宋晚晚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只无处遁形的小动物。
“宋晚晚？”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确认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是……是的，厉总。”宋晚晚连忙点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飘。
厉寒霆的视线在她那条略显寒酸的浅蓝色连衣裙上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没有请她坐下，也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你的简历我看过了。”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说实话，乏善可陈。”
宋晚晚的心沉了下去，脸上火辣辣的。她知道自己的简历普通，但被他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她感到一阵难堪。
“但是，”厉寒霆话锋一转，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声响，每一个节拍都敲在宋晚晚紧绷的神经上，“你的‘个人特长’那一栏，倒是有点意思。”
个人特长？宋晚晚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自己填写的“有耐心，擅长安慰人，会做家常菜”。这些……这些也能引起他的兴趣？
厉寒霆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反而更添了几分嘲弄和冰冷：“我需要一个‘特别助理’，或者说，一个临时的‘女伴’。”
“女……女伴？”宋晚晚的眼睛倏地睁大了，脸上血色尽褪。她最担心的事情，似乎正在变成现实。
厉寒霆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惊慌，继续用他那没有温度的声音说道：“我需要一个人，在我需要的时候，扮演我的女伴，出席一些必要的场合，应付一些……麻烦的人。同时，也要负责处理我生活中一些琐碎的事情，确保我的生活环境清净、舒适。简单来说，你需要让我省心。”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再次锁定她：“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绝对服从。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必须随叫随到，满足我提出的任何‘非分要求’——当然，是在法律和道德允许的范围内。”
宋晚晚的脑子一片空白。她想过这份工作会很特殊，却没想到会是这样。扮演女伴？满足“非分要求”？这听起来就像是……某种不光彩的交易。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她的简历那么普通，容貌也只能算是清秀，比她漂亮、比她优秀的女人多得是，为什么偏偏是她？
厉寒霆的眼神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评估着什么。“因为，”他缓缓说道，“你的眼神很干净，看起来……比较好控制。而且，你很缺钱，不是吗？”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中了宋晚晚的痛处。
是的，她很缺钱，缺到可以出卖自己的尊严。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宋晚晚低着头，手指紧紧地绞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翻涌，但最终都被更强烈的绝望和无力所取代。
小磊的脸庞在她脑海中浮现，苍白而虚弱，带着对生的渴望。还有医院那张冰冷的催款单，像一道催命符，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时间的紧迫。
她还有选择吗？
似乎看穿了她的挣扎，厉寒霆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推到她面前。
“这是一份为期一年的合约。薪酬待遇，想必你已经在招聘启事上看到了。只要你签下这份合约，你弟弟的手术费以及后续的治疗费用，厉氏集团会全权负责。合约期满，如果你表现良好，或许还会有额外的奖励。”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诱惑。
宋晚晚的目光落在“全权负责”四个字上，瞳孔猛地一缩。这意味着，她不用再为那天文数字般的医药费发愁了！小磊有救了！
可是……代价呢？代价是她一年的自由，是她的尊严，是她可能要面对的未知和屈辱。
她抬起头，迎上厉寒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声音因为激动和压抑而微微颤抖：“厉总，所谓的‘非分要求’，具体是指……”
厉寒霆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比如，在我需要的时候，扮演一个对我痴心绝对、温柔体贴的女朋友，堵住那些想往我身边凑的莺莺燕燕。比如，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需要想办法让我开心，或者至少，不要来烦我。再比如，如果我奶奶催婚催得紧，你可能需要配合我演一场戏，让她老人家暂时安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我不会碰你。我对你这种类型的女人，没什么兴趣。”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她是什么不洁之物。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宋晚晚瞬间清醒了不少。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丝莫名的……轻松？至少，她不用担心最坏的情况发生。
她看着眼前的合约，那白纸黑字，仿佛是通往地狱的契约，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唯一机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这间冰冷的办公室，也驱散不了宋晚晚内心的寒意。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她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绝望的坚定，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我签。”
为了小磊，她别无选择。
厉寒霆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她拿起桌上的钢笔。
宋晚晚拿起那支分量不轻的钢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翻开合约，上面密密麻麻的条款让她看得有些头晕，但她还是努力地逐字逐句地看着，尤其是关于薪酬支付和弟弟医疗费用的部分。
确认无误后，她在合约的末尾，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宋晚晚。
当最后一个“晚”字落下，她感觉自己仿佛签下了一纸卖身契，将未来一年的命运，交到了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手中。
厉寒霆拿起合约，随意地翻看了一下，然后满意地将它收进了抽屉。
“很好。”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负手而立，俯瞰着脚下的芸芸众生。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厉寒霆的人。记住你的身份，做好你的本分。陈博会安排你接下来的事情，包括你弟弟的转院和手术。下午五点前，第一笔预付款会打到你的账户上。”
“下午五点……”宋晚晚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这个时间点，正是医院给她的最后期限。他似乎……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这个男人，果然深不可测。
“你可以走了。”厉寒霆没有回头，声音冷淡地像是在驱赶一只无关紧要的苍蝇。
宋晚晚默默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至少，小磊有救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不安和屈辱，轻声道：“是，厉总。”
然后，她转身，默默地离开了这间让她感到窒息的办公室。
门在她身后合上的那一刻，宋晚晚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屈辱吗？也许吧。害怕吗？也许吧。但更多的是……一线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