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宋晚晚顶着两个浅浅的黑眼圈，在清晨五点就悄悄爬了起来。
厉寒霆昨晚那句“明天，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以及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上。她知道自己在商业上是白痴，帮不上他运筹帷幄，也无法替他分担万分之一的压力。
但她想，至少，她可以让他吃上一顿……稍微顺口一些的早餐。
厉寒霆的饮食习惯，在《厉总私人事务手册》里有详细记载——极度挑剔，偏爱清淡，对食材的新鲜度和烹饪手法要求近乎苛刻。别墅里有专门的厨师，但宋晚晚总觉得，那些过于精致和标准化的食物，少了一点“人情味”。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玛利亚还没有来。公寓的冰箱里食材倒是齐全，都是顶级新鲜的。
宋晚晚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自己的“秘密行动”。
她记得厉寒霆似乎对中式早餐接受度高一些。于是，她淘米下锅，准备熬一锅清淡的养胃粥。又翻找出一些菌菇和青菜，打算做两个爽口的小菜。至于主食……她想了想，从冰箱里拿出面粉和鸡蛋，决定挑战一下自己并不算太擅长的葱油饼。
厨房里很快弥漫起食物的香气。小米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散发出淡淡的米香。青菜焯水后用蒜蓉简单一拌，翠绿欲滴。菌菇也用最简单的方式清炒，保留了食材本身的味道。
最让她费心的是葱油饼。她努力回忆着妈妈以前做饼的手法，和面、擀面、撒葱花、刷油、卷起、再擀……手忙脚乱之下，第一张饼出锅时，边缘有些焦黑，形状也不太规整。
宋晚晚有些懊恼，但时间不等人。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将焦黑的部分切掉，尽量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失败。
当她把一碗温热的小米粥、两碟清淡的小菜，和两张……勉强算是成功的葱油饼摆上餐盘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是厉寒霆平时起床的点。
宋晚晚端着餐盘，深吸一口气，走到厉寒霆的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厉寒霆略带沙哑的嗓音，似乎也是一夜未曾好眠。
宋晚晚推开门，看到厉寒霆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周身依旧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寒气。听到动静，他转过身，看到端着餐盘的宋晚晚，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是什么？”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悦，显然对这种计划外的安排感到不满。
“厉总，我……我做了点早餐。”宋晚晚有些紧张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我看您昨晚好像很累，就……就想让您吃点热乎的。”
厉寒霆的目光落在餐盘上，那碗白粥，那两碟看起来过分“朴素”的小菜，还有那两张……边缘似乎有些不平整的饼。
这和他平时吃的早餐，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盯着宋晚晚，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她看穿：“谁让你做的？”
“没……没有人。”宋晚晚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厉总，您尝尝吧，或许……或许味道还行。”
她将餐盘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的矮几上。
厉寒霆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过去。他并没有立刻动筷，而是先拿起那张看起来略有些“其貌不扬”的葱油饼，仔细端详了一下。
宋晚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把饼扔进垃圾桶。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厉寒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卖相不怎么样。”
然后，他竟然……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葱油饼，放进了嘴里。
宋晚晚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厉寒霆慢慢地咀嚼着，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样，看不出喜怒。
“味道……也一般。”他评价道，语气平淡。
宋晚晚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还是搞砸了。她就知道，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厨艺，怎么可能入得了这位大总裁的法眼。
“对不起，厉总，我……”她刚想道歉，却见厉寒霆又夹起一块饼，蘸了点小菜，继续送入口中。然后，他又盛了一小碗粥，慢慢地喝了起来。
他的动作依旧优雅矜贵，但宋晚晚却从他那看似平静的举动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
因为，他竟然……把她做的所有东西，都吃完了。连那碗小米粥，都喝得干干净净。
这……这不科学！
按照《厉总私人事务手册》记载，厉总对不合口味的食物，向来是浅尝辄止，绝不会多碰一下。
“厉总，您……”宋晚晚有些难以置信。
厉寒霆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抬眸看向她：“虽然味道一般，但……还算能入口。”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至少，比酒店送来的那些千篇一律的东西，要好一点。”
宋晚晚愣住了。她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肯定？
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让她惊讶。
“以后，不用做这些。”厉寒霆站起身，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硬的模样，但语气似乎比平时柔和了那么一丁点，“你的工作，不包括这个。”
说完，他便径直走出了卧室。
宋晚晚站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餐盘，心中百感交集。
虽然他嘴上说着“味道一般”，但他的行动，却给了她莫大的鼓舞。
这或许是她来到厉寒霆身边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为他做了一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顿早餐。
一股小小的暖流，在她心间悄然漾开。
她收拾好餐具，心情也莫名地轻松了不少。
来到公司，办公室的气氛依旧紧张压抑。厉寒霆一早就召集了核心团队开会，商讨应对远盛集团的策略。
宋晚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虽然听不懂那些专业的商业术语和复杂的市场分析，但她能感觉到，今天的厉寒霆，似乎……比昨天多了一丝沉稳。
会议中途，陈博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一丝喜色：“厉总，好消息！我们之前一直联络的欧洲那家科技公司，‘星环科技’，刚刚回复邮件，表示愿意和我们进行初步的技术合作洽谈！他们的核心算法，对我们项目的技术壁垒，有极大的帮助！”
这个消息，无疑是雪中送炭。
厉寒霆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许：“很好。立刻安排时间，我要亲自和他们谈。”
“是！”陈博应道，又忍不住多看了厉寒霆一眼，总觉得今天的厉总，虽然依旧雷厉风行，但周身那股能冻死人的寒气，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厉总办公桌上那个保温杯——那是厉总自己带来的，但今天早上，他似乎看到宋小姐往里面加了些什么，好像是……红枣枸杞茶？
陈博心中暗自嘀咕，难道……是宋小姐的“爱心早餐”和“养生茶”起了作用？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不敢深究，连忙退出了办公室。
宋晚晚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偶尔抬头看向厉寒霆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心中默默地为他加油。
她知道，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
但她也相信，这个男人，一定能赢。
而她，也会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努力地……给他传递一点点温暖。哪怕，只是在寒冷的冬日里，一杯热茶，或是一顿……味道“一般”的早餐。
因为她发现，当冰山偶尔露出一丝缝隙，透出一点点暖意的时候，那种感觉……竟然还不错。
她甚至有些……期待，下一次，他还会吃下她做的东西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宋晚晚就红了脸，连忙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看着文件，心里却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