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5
许兰禾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愣了好一会。
“你们联合起来骗我？秦风生龙活虎的，怎么可能得癌症？他不就只是胃溃疡吗？”
听到她的自驳，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到现在为止她宁愿相信我骗人，也不愿意相信我已经死了。
刘医生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埋怨许兰禾将这个病患转给他，结果导致医疗事故。
“许兰禾，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搞我？陷害我怕我抢你的评选？我今天把话放在这，我要是被调查，你也逃不脱干系！”
不等许兰禾仔细询问，刘医生挂了电话。
手机从她手里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拿完药回来的宋晨风见她失魂落魄，心中有些不安，“兰禾发生什么事了？”
“晨风，秦风他死了，他真的出事了，你说他怎么会死呢？”
“我以为他是小小胃溃疡，所以我......我放弃了他的手术。”
许兰禾像落入沼泽无助的孩子一样望着他。
我看到了无助、震惊、以及失落，但就是没有看到懊悔。
爱了这么多年，才发现她没有心。
宋晨风没想到她的反应之大，忍不住生出丝嫉妒，装作惋惜的开口。
“兰禾，不是你的错，手术本来就有风险，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妙手回春。”
本以为能安慰到她，谁知许兰禾起身打翻了宋晨风手里的药，无比激动，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我......”
她害怕了，
害怕妙手回春的她剥夺了我生还的机会，
更害怕我的死给她招惹麻烦。
想到当初对我恶语相向，
她脸色煞白，撇下宋晨风疯狂的往走廊尽头跑。
望着急切离开的背影，
她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许兰禾一路狂奔回了刚刚的病房，可惜人去楼空。
她跑去联络台，医护人员也不知情，
许兰禾手足无措的给石昭打了电话，却发现早已被拉黑。
她摇摇晃晃的走出医院，尽力回想和我的过往，
却发现我似乎没有其他朋友，
石昭是她唯一能想到的，
但现在，她却别无他法。
医院里的宋晨风联系不上，只能到处找寻许兰禾的身影，
看着天色已晚，他也只能先回去。
打开灯，发现许兰禾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直接将他吓了一跳。
宋晨风慢慢走近，拉起她的手唤着，“兰禾，你别吓我好不好？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去祭拜一下他。”
听到这话的许兰禾神情松动，喃喃自语，“对，我去给他道歉，他会原谅我对吗？”
看着她懊悔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寒，
我凭什么要原谅这对狗男女？
6
第二天一早，许兰禾便跑去大厦堵石昭，
想要询问我的埋葬地。
看着她满脸疲惫，以及身后跟着的宋晨风，石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许兰禾，你配吗？我石昭死也不会告诉你。”
“保安，有人大庭广众之下骚扰我！”
因为石昭的呼喊，保安们将许兰禾驱赶，
她挣扎的不肯离开，一旁的宋晨风见状连忙帮忙。
“许兰禾，医院的事你等着被起诉吧！我会给秦风讨回公道的。”
石昭摔下一句话潇洒离开。
许兰禾垂头丧气，游走在街上，
见许兰禾糟糕的状态，宋晨风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跟着。
此时医院打电话要许兰禾回去一趟，
因为我的死亡，医院专门成立调查组问话，
许兰禾端坐在椅子上，调查组的成员将她问到哑口无言，
她羞愧的低下头，
如果当初她仔细一点，耐心听我说，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最终，许兰禾被革职调查。
回家后的她不吃不喝，
宋晨风没想到死掉的我成了他们深入发展的绊脚石。
他想尽各种办法亲近许兰禾，但都徒劳无功。
午夜梦回，许兰禾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她好像，终于开始后悔了。
“秦风，地板真凉，像极了冰冷的手术台，当时的你是不是很无助......”
泪水模糊了许兰禾的视线，
她夜夜无眠。
我只是冷眼旁观，如她当时放弃我的手术一般，冷漠以待。
她的泪水与悔恨，并不能换回我的生命。
而我万分后悔，眼瞎，爱错了人。
7
许兰禾始终没有从石昭嘴里问出我的下落，
但她想到去找火葬场的工作人员，
打扫墓园的管理者给她指了方向，
几百米的路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她趴在墓碑前看着我的照片嚎啕大哭，
“对不起，秦风，我不是个好医生，我甚至不配当医生，我要这双手有什么用？”
说着，她竟从包里拿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入手背，
鲜红的血液浸染了墓碑，
看着她忏悔的模样，
我的心没有一丝波澜。
来祭拜我的石昭看到许兰禾有些诧异，
望着被弄脏的墓碑，石昭有些生气，
“许兰禾，你要发疯就滚远点，来惊扰秦风算什么？”
许兰禾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唤着我的名字。
“许兰禾，你不会想用这双手来抵秦风的命吧！你想的未免太美了！”
“你知道当初患病的他躺在医院接受治疗多么痛苦吗？你对他不闻不问就算了，看到他出现在医院竟然说他生个小病来住院是浪费医疗资源，他为了避开你只能偷着治疗......”
“对不起，我......”
石昭提及的这些她都不知情。
看着她追悔莫及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冷寒。
当初的她哪怕多拿出一份心思就能了解一切，
可她不愿意，不愿意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现在这副样子又是演给谁看？
见许兰禾情绪崩溃，石昭继续输出，
“秦风想要活，想要抓住生还的机会，是你亲手葬送了他的命，你知道医生说什么吗？医生说他大出血，因为没有足够的麻醉剂，他活活疼死，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睁着眼睛，他死不瞑目！你以为你一双手就能抵了债吗？许兰禾，杀人要偿命的！”
许兰禾脑子里回想着一切，想起手术那天，我躺在手术台上，
看着弄完术前准备的她急切的走进来，
“秦风，我有个很重要的病人需要救......”
我拉着她的衣角轻声询问，“那你还回来吗？我想让你帮我做，我怕我们再也见不到......”
“一个小手术而已，别的医生也可以，那个病人危在旦夕，我不能撇下不管。”
许兰禾不耐烦的掰开我的手，将我的哀求置之脑后，
却没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面，
她捂着耳朵逃避石昭说的话，“别说了，别说了，我......”
8
此时天上下起瓢泼大雨，她疯疯癫癫的跑走，
雨水打湿了墓碑，将鲜血冲刷干净，
石昭将手里的花束放下，轻轻抚摸照片，“秦风，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好，我不在了你也要保重身体！
我和石昭偷偷告别，灵魂仍旧跟在许兰禾身边，
她将石昭的话听了进去，一路上嘴里念念有词。
“对，杀人偿命，我要偿命的，我该偿命的......”
路上的行人们纷纷驻足看向雨中奔跑的许兰禾，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她接到了小护士的电话，
她哭着喊着求许兰禾救救她，她不想去坐牢。
原来她是宋晨风的远房亲戚，
宋晨风并非手术那天回来的，而是早就踩好点设计的相遇，
他哄骗护士篡改了病例报告，
所以到了许兰禾手里，那份诊断报告便从胃癌替换成了胃溃疡。
只是她现在才知道宋晨风是个处心积虑的人。
可是我已经不在了，有什么用呢？
许兰禾随口应下了护士的求助便往家里赶。
她想当面质问宋晨风，
可是刚到家便发现大门被打开，
家里出现几个陌生男人，他们都拿着木棍，一股子流里流气的感觉。
“你们是谁？”
“救救我，兰禾。”
宋晨风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看着许兰禾，
为首的男人一脸匪气的打量着我，眼里有些戏谑，
“你是他的姘头？他女人欠我们三十万，现在他女人跑了，我们自然是要找他要，你帮他还上我们就走，不然谁也别想跑。”
“兰禾......”
对上宋晨风闪躲的视线，许兰禾此刻什么都明白了。
宋晨风满嘴谎言，他说的全是假的。
许兰禾转身上楼，从床头柜拿出一张卡，随后递给了要债的人。
“给，我不希望再见到你们！”
接过卡的男人立马招呼兄弟们离开，临走时意味不明的朝宋晨风笑了笑。
“这次，找的女人不错！”
9
许兰禾看着家里一片狼藉，默不作声的收拾。
消除危险的宋晨风立马起身，拉着许兰禾的衣角痛哭流涕，将这些年的过往全都全盘托出。
他离开她以后，遇人不淑，他老婆爱赌，欠了一屁股债就跑了，那些债主跟疯子一样死咬着他不放，所以他才想起许兰禾。
想起一直深爱他的许兰禾，他是真心想挽回的。
“兰禾，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会代替秦风陪伴你的。”
许兰禾没回应，眸子阴沉了几分，耳边一直萦绕着石昭的话。
杀人偿命，宋晨风该死，她自己更该死！
见许兰禾久久不说话，宋晨风有些害怕，他怕许兰禾会抛弃他。
于是装作身体不舒服的样子想要博得她的关注，
可惜这次却不管用了。
许兰禾让他早点休息，随后将自己锁在了我的屋里。
她不敢闭眼，躲在漆黑一片的床下，
我知道，她只有压力大的时候才会躲起来，
小小的空间会让她心安，
她伸手触碰到一个铁盒子，
爬出来打开了它，
里面放着一本破旧的本子，
好奇心驱使她打开。
2014.9.5 大雨
我被困在了器材室，路过的女生将自己的伞给了我，抱着书本冲进了大雨，
望着她的背影，我好像心动了。
2014.9 15 晴
我在社团碰见她了，是不是老天爷听到我的心愿了，她叫许兰禾，兰禾、好好听的名字，我也要勤练排球，打得好她会不会就注意到我了？
2019.10 15 阴
她去医院实习了，幸亏我及时出现，她要不然就没命了，嘻嘻~没想到怕疼的我竟然也这么厉害！就是这道伤疤好丑，兰禾会不会嫌弃我啊！
2019.10 27 小雨
她真的来病房看我了，还说和我在一起，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2020.7.3 晴
她在咖啡馆和我谈人生大事了，按照她的性子，四舍五入也算求婚了，嘿嘿，这座冰山要融化了~
......
2020.8.3 暴雨
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啊！兰禾的电话打不通，看来她又在做手术，没关系，我有二宝陪伴我，二宝，又舔纸，都湿了。
2024.6.10 晴
医生说我癌症晚期，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我死了没人陪伴兰禾了，我想让她帮我做手术，她会答应的吧！
10
许兰禾翻到最后一页，发现里面藏着的同心锁，将它握在手里，泪流不止，
“秦风，对不起，我早就爱上你了，但是我不敢直面，所以只能不断逃避，我不知道伤你至深，要是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相信你，可是......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就去见你了！”
听到曾经梦寐以求的告白，但我的心早已麻木。
第二天一早，她离开家去了药店，
像是超市购物一样将货架的药一扫而空，
店员多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出声，“要是家里人病的很重就去医院看看......”
许兰禾听到店员的话点了点头，拿着一大包药离开。
“如果已经病入膏肓了呢......”
她回到家捣鼓了半天，
宋晨风睡到日晒三竿才起。
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许兰禾，他试探的开口。
“兰禾，你还好吗？”
许兰禾端着饭菜走到桌前，将倒好的水递给宋晨风，缓缓开口。
“晨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和我一起吗？”
面对许兰禾的询问，宋晨风脸上浮喜，“我愿意。”
“那我们举杯庆祝一下吧！”
许兰禾和宋晨风干杯，饭菜吃到一半宋晨风便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整个人开始面红哽塞，艰难的吞吐着，“兰禾，你做了什么？”
此时的许兰禾也好不到哪里去，像是没了水的鱼一般。
她看着宋晨风目露凶光，嘴里念念有词，“你不是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陪我吗？那我们去给秦风赔罪吧！”
宋晨风回过神来明白许兰禾拉着他陪葬，“你疯了！你这个疯子，你......咳咳咳，你要死为什么还要拖着我！”
“他又不是我害死的，是你害死的！是你为了我，放弃了你的丈夫咳咳咳，你死就行了......疯子，疯子！”
他从椅子上跌落，拼命的往前爬，想要离开，
看着他狼狈至极的样子，许兰禾红着眼崩溃，“我是该死，你换了他的病历，难道就不该死么！我们都该死！都要赎罪！窗子和门我都锁死了，茶氰酸挥发已经起到了作用，你逃不掉的！”
宋晨风后悔极了，竟然招惹上那么疯狂的许兰禾，逐渐无力的倒在地上。
“秦风，我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许兰禾则艰难的从口袋里拿出同心锁，轻轻抚摸，却发现锁不知何时已经断掉。
我冷眼旁观着一切，却惊喜的发现我能自由飘走了。
此时一道白光显现。
我仿佛听到许兰禾在背后呼喊我的名字，但我没有回头，拼了命的往奈何桥上跑。
走到尽头一把抱起朝我摇尾的二宝。
此时奈何桥断裂，我回头看着许兰禾掉了下去，心满意足的扭头离开。
下一世，我不愿与她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