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惊世骇俗的对练之后,洛安在船上的地位变得更加微妙。
船员们对他的敬畏之中又多了一层深深的忌惮。
他们现在坚信,如果哪天洛安说他能把人拆成零件再原封不动地装回去,那他一定是真的能做到。
巴基的洛安恐惧症已经发展到了晚期,他甚至开始怀疑洛安半夜会不会潜入他的房间,用银针测试他的睡眠质量。
香克斯则彻底化身为了狂热的信徒,每天跟在洛安屁股后面,一口一个洛安大哥,试图偷师学艺,哪怕只是学到一点皮毛。
对于这些,洛安并不在意。
与雷利的一战让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知。
洛安的技巧和洞察力足以应付大部分敌人,但在绝对的力量和霸气面前依然不够看。
他需要变得更强,不只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将来面对罗杰那法则层面的疾病时能有足够的操作空间。
奥罗·杰克逊号一路向南,终于抵达了前往鱼人岛的必经之路——香波地群岛。
巨大的镀膜泡泡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冲天而起的亚尔其蔓红树构成了举世无双的奇景。
这里是乐园的终点,也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鱼龙混杂,繁华与罪恶并存。
船只停靠在无法地带的41号红树下,雷利负责去联系镀膜工匠,罗杰则嚷嚷着要去岛上最好的酒馆尝尝鲜。
“洛安,香克斯,巴基,你们三个小鬼也一起来!”
罗杰大手一挥,不容置喙。
洛安本想留在船上研究海图,但看到罗杰眼中那不容拒绝的兴奋,还是点了点头。
香波地群岛上有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奇特种族和物品,或许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一行人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
香克斯兴奋得上蹿下跳,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巴基则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从哪个角落里窜出个海军大将或者赏金猎人。
洛安的关注点则完全不同,他的生命视野在这里得到了极大的发挥。
“那个卖章鱼烧的大叔有严重的心律不齐,最好别让他太激动。”
“那个天龙人……生命之火虚浮得像个空壳,被酒色掏空了,不过他身上那件衣服的材料倒是很特殊,似乎能隔绝生命能量的探查。”
“那边的奴隶拍卖行,里面的生命气息充满了绝望和死气,像个坟场。”
洛安的自言自语让旁边的香克斯和巴基听得一愣一愣的。
“洛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香克斯满眼崇拜。
“因为我在看,而你们只是在瞧。”
洛安淡淡地回答。
他们走进了一家看起来最为热闹的酒馆。
刚一推开门,里面喧闹的空气就扑面而来。
海贼们粗鲁的笑骂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吟游诗人弹奏的跑调音乐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独属于无法地带的交响乐。
罗杰像是回到了家一样,找了个最大的桌子坐下,豪气地拍着桌子:“老板!把你们这最好的酒都拿上来!”
船员们也纷纷落座,开始大声吹牛。
洛安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要了一杯牛奶,默默观察着酒馆里的每一个人。
这里简直是一个完美的病人数据库,各种各样的陈年旧伤、稀奇古怪的职业病,看得洛安眼花缭乱。
……
镀膜的过程很顺利,著名的工匠雷利认识,对方看在老友的面子上给了个友情价,还顺便分享了一些关于新世界航道的情报。
三天后,包裹着巨大蓝色泡泡的奥罗·杰克逊号,如同一个梦幻般的水母缓缓沉入了深邃的海底,向着一万米之下的鱼人岛进发。
当船只完全被海水包裹的那一刻,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在众人眼前。
阳光被深蓝色的海水过滤,变得柔和而迷离。
五彩斑斓的鱼群像流动的彩虹,从船舷边优雅地游过。
巨大的海王类在远处的深海中投下山脉般的阴影,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哇,是深海!我们真的在海底航行!”
香克斯整个人都贴在了泡泡膜上,兴奋得满脸通红。
“好……好可怕……”
巴基则躲在桅杆后面,脸色发白,他总觉得那些巨大的黑影随时会冲过来,把船一口吞掉。
船员们也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奇妙的旅程,一个个都像好奇的孩子,围在船边指指点点。
只有洛安,依旧保持着平静。
他没有去欣赏那些奇幻的景色,而是拿出几个特制的玻璃瓶,从泡泡膜的缝隙中小心翼翼地收集着不同深度的海水样本。
“洛安,你在干什么?”
香克斯好奇地凑了过来。
“分析。”
洛安回答得言简意赅。
“不同深度的海水,其压力、盐度、微生物构成都有巨大差异,这些数据对我理解生命在极端环境下的形态有帮助。”
香克斯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觉得洛安的样子好厉害,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一脸严肃地盯着海水看,试图看出点什么门道来。
深海的航行是枯燥而压抑的。
没有了白昼与黑夜的交替,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
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后,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开始在船员们心中蔓延。
为了排解无聊,船员们开始在甲板上进行各种训练。
巴雷特每天都在和巨大的海兽影子较劲,拳风激荡,让整个泡泡都微微颤动。
雷利则闭目养神,磨炼着自己的心境。
洛安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务室里。
他将新得到的海图和从万春岛借来的古籍铺了一地,试图推演出海王之森的心脏到底是什么。
但奈何一直没有什么头绪。
……
奥罗·杰克逊号在万米深海中安静地航行,像一尾被囚禁在蔚蓝琥珀中的游鱼。
最初的震撼与新奇,在日复一日的单调深蓝中渐渐被一种无边无际的压抑所取代。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船载的计时器忠实地记录着光阴的流逝。
甲板上的训练热情也随着环境的沉闷而有所消退。
船员们更多时候是聚在一起,喝着存量不多的朗姆酒,一遍又一遍地讲述着那些已经能倒背如流的冒险故事。
“喂,香克斯,你有没有觉得……那边的那个黑影一直在盯着我们看?”
巴基抱着一根桅杆,身体缩成一团,声音抖得像是被海流冲击的缆绳。
他指着远处一个巨大的、模糊不清的阴影,那阴影在深海的幽光中若隐若现,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