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药王谷的宁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喘息。李长生与冷清雪在枯荣洞畔的对话,是两颗在风暴中相互依偎的灵魂所达成的无声盟约。然而,命运的齿轮从不因温情而停歇。

**一月后,枯荣洞深处。**

李长生盘膝坐在枯荣交界线上,冰火两极的淬炼已无法再撼动他分毫。练气九层巅峰的修为早已稳固如山,体内灵力奔腾如江河,精纯凝练,远超同阶修士想象。心口那修为锁的窟窿,如同一个稳定的通道,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天地灵气,滋养着他那具被反复淬炼、强度堪比筑基中期的长生之躯。

但瓶颈,如同无形的壁垒,横亘在练气与筑基之间。

筑基,需引天地灵气开辟丹田紫府,凝聚道基,是生命层次的第一次真正跃迁。然而,那修为锁的存在,如同在紫府大门上焊死了一块铁板,只留下一个窟窿。透过窟窿能汲取灵气,却无法完成开辟紫府所需的“质变”冲击。

李长生尝试了无数次。他将灵力压缩到极致,化作锋锐的凿子,狠狠冲击那窟窿边缘;他引动枯荣寂灭之意,试图消磨锁链的“存在”;他甚至尝试将冷清雪渡入他体内的一丝精纯冰魄本源作为引信……但无一例外,那锁链纹丝不动,反噬之力让他气血翻腾,紫府震荡。

“还是不行…”李长生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磐石般的坚韧。他早已预料到此路艰难。

“枷锁仍在,强行冲击筑基,徒劳无功,反伤己身。”灵枢子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旁,目光如炬,洞悉一切,“你体内的锁链,是规则层面的禁锢。练气期,尚在规则允许的‘蝼蚁’范畴,故能容你透过缝隙汲取灵气。筑基,触及大道根基,便是对那‘规则’的挑衅,它岂会轻易放行?”

李长生默然。石碑上“囚于时,锁于灵”的文字再次浮现脑海。这锁链,是囚笼的栅栏,也是天道的禁令。

“难道…就真的无路可走了吗?”冷清雪清冷的声音传来。她不知何时也到了洞内,墨发流淌着冰蓝光晕,气息沉凝如渊。涅槃重生后,她的冰魄玄功已至金丹中期巅峰,距离后期仅一步之遥。

灵枢子捋了捋胡须,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常规的筑基之路,对你而言是死路。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悖逆’!石碑所言‘逆天行’,或许便是破局之机!”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长生:“你需要一条…只属于你自己的‘道’!一条不被那锁链完全定义,甚至能利用这锁链的‘道’!老夫观你灵力,枯荣并存,寂灭与造化交织,更有石碑赋予的一丝古老禁锢之意…这绝非任何已知的功法所能成就!或许,你的‘筑基’,根本无需开辟传统紫府!”

李长生心神剧震!开辟自己的道?无需传统紫府?

“请谷主明示!”

“以身为炉!以锁为楔!纳枯荣为基!筑…不朽道种!”灵枢子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李长生识海,“将你心口那道锁链的窟窿,视为你道基的核心!以枯荣寂灭之力为锤,以造化生机为火,将那窟窿周围锁链的‘残片’与你自身本源彻底熔炼,锻造出一颗独一无二的…‘枯荣金丹’!此丹成,便是你之‘筑基’!此丹在,锁链便不再是禁锢,而是你道基的一部分,是你汲取天地、抗衡规则的支点!”

以锁链残片为基,熔炼枯荣寂灭与造化生机,在练气期就凝聚一颗前所未有的“伪丹”作为道基?!这想法疯狂、大胆,闻所未闻!

李长生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这与他从石碑中领悟的“逆”、“悖”不谋而合!不破不立!既然天道设锁囚禁,他便将这锁链的碎片,锻造成自己逆天而行的第一块基石!

“此法凶险万分!”灵枢子神色凝重,“熔炼锁链残片,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且此‘枯荣金丹’一旦凝聚,便无回头路可走,前路如何,老夫亦无法预测!”

“弟子愿试!”李长生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也是打破囚笼的第一步!

“好!”灵枢子眼中精光爆射,“老夫会为你护法,并以‘万木回春大阵’引动谷内地脉生机,助你平衡枯灭!冷丫头,你的冰魄本源至纯至寒,可为他熔炼之火提供‘淬火’之效!能否成功,就看你二人的造化了!”

冷清雪重重点头,冰眸中唯有坚定:“我会倾尽全力!”

枯荣洞内,气氛陡然变得肃杀而凝重。一场关乎生死、关乎道途的疯狂铸炼,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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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玄灵宗。

赵元坤看着手中一枚刚刚由心腹秘密呈上的、影殿最高级别的“血影回执”,脸上露出了残忍而扭曲的笑容。

回执上只有一句话:

**“影殿主亲允。‘无光之刃’已启程。目标:药王谷,李长生。时限:七日。代价:玄灵宗‘紫府玉碟’。”**

“紫府玉碟…”赵元坤摩挲着指上一枚古朴的戒指,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但随即被更深的疯狂取代,“李长生!你的秘密,值得这个价!无光之刃…影殿最神秘、从未失手的传说级刺客…元婴之下,无人能逃其狙杀!灵枢子老匹夫,我看你这次如何护住他!”

他望向药王谷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李长生被擒拿抽魂,秘密尽归己手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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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外,百里之遥。

一道完全融入阴影、仿佛不存在于现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虚空中穿行。他(她?它?)没有气息,没有温度,甚至没有形体轮廓,只有一种绝对的“无光”与“死寂”。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似乎被吞噬。

这便是影殿的终极兵器——无光之刃。一个只为杀戮而生的影子,一个连元婴修士都忌惮三分的噩梦。

它的目标,清晰而唯一:药王谷,李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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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荣洞内。

李长生盘坐核心,心口处修为锁的窟窿清晰可见,周围锁链的狰狞纹路散发着冰冷的规则气息。灵枢子立于洞顶,双手掐诀,枯荣洞的冰火之力被引动,化作两条咆哮的能量巨龙,环绕李长生旋转。谷内“万木回春大阵”的光芒穿透山壁,浓郁的生机如同瀑布般注入洞内。

冷清雪盘坐在李长生对面,双手虚按。精纯浩瀚的冰魄本源之力被她小心翼翼地引导而出,化作一团冰蓝色的、跳动着焚世之焰的寒炎,悬于李长生的心口上方。

“开始!”灵枢子一声低喝,如同法令!

李长生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燃烧着枯寂的灰白与造化的翠绿!

“枯荣为锤!寂灭为火!锁链残片…熔!”

轰——!

他心口窟窿周围的锁链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股源自规则层面的反噬之力如同亿万钢针,狠狠刺向他的神魂!剧痛瞬间淹没了一切感知!

“呃啊——!”李长生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七窍瞬间迸射出淡金色的血液!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随时要解体!

“定!”灵枢子须发皆张,枯荣洞的冰火巨龙咆哮着压下,强行镇压锁链的反噬!万木回春大阵的磅礴生机疯狂涌入,滋养李长生濒临崩溃的肉身和神魂!

“淬!”冷清雪冰眸凝重,玉指轻点!那团冰蓝色的焚世寒炎猛地落下,精准地包裹住李长生心口那亮起的锁链纹路!

嗤——!

极致的冰寒与焚世的烈焰交融,爆发出刺耳的湮灭之音!锁链纹路在寒炎的淬炼下,光芒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一丝丝细微的、蕴含着规则气息的碎片,开始被强行剥离、软化!

李长生强忍着神魂撕裂、肉身崩溃的双重剧痛,以无上意志引导着体内枯荣灵力,如同最精微的刻刀,将那些被淬炼剥离的锁链碎片,与自身长生本源、枯荣意境、石碑赋予的禁锢之力,强行糅合!

一颗米粒大小、呈现出混沌灰白色、表面流转着枯寂与生机纹路、核心却有一点璀璨金芒的奇异“丹丸”虚影,开始在他心口那窟窿处,极其艰难地、缓慢地…凝聚成形!

枯荣金丹!以枷锁为基,逆天而成的道种!

就在这铸炼道基的最关键、最凶险的时刻!

药王谷上空,万木回春大阵的光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一道绝对的“无光”,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来。

无光之刃…已至!

它那不存在任何感情波动的“视线”,瞬间穿透层层空间,精准地锁定了枯荣洞深处,那个正在生死边缘铸炼道基的身影——李长生!

致命的杀机,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李长生的咽喉。而他,正处于铸炼道基、毫无防备、也最脆弱的时刻!

冷清雪和灵枢子,能否在无光之刃发动绝杀之前,察觉到这无声的阴影?

李长生的枯荣金丹,能否在这内外交攻的绝境下,逆天而成?

石碑背后的“天道”,是否已在注视着这胆大包天的“悖逆者”?

第一卷《长生囚徒》的故事,在风暴的顶点戛然而止。李长生的命运,冷清雪的守护,灵枢子的谋划,赵元坤的疯狂,影殿的獠牙,以及那笼罩万古的天道囚笼之谜…都将在更加波澜壮阔的第二卷—《弑天问道》中,一一揭晓!

(第一卷 长生囚徒·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