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白夜借着这最后的掩护穿行在哀嚎之地的边缘地带。自从离开那个被"净化"的村庄后,他已经连续行走了几个小时,刻意避开可能被监视的路线。腰间的玉佩不时传来轻微的震颤,提醒他附近有教会的巡逻队活动。

灰雾在晨光中变得稀薄,白夜找到一处隐蔽的岩缝暂作休息。他盘腿坐下,从行囊中取出一块干粮慢慢咀嚼,同时回想着过去几天的发现。艾莉莎的灵魂、被"净化"的村庄、那些监视用的镜子...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生命之光教会不仅没有真正解决亡灵天灾,反而在系统地利用亡灵能量维持某种大型结界。

"他们究竟想隐藏什么?"白夜低声自问,但空旷的岩缝只传来细微的回声。

玉佩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打断了白夜的思绪。他迅速收敛气息,将身体紧贴岩壁。片刻后,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从岩缝前经过,他们的铠甲在晨光中闪闪发亮,胸前的太阳徽记格外醒目。

"搜索半径扩大到五里,"领头的骑士命令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任何异常的灵魂波动都要报告。审判长特别强调,那个东方人可能掌握了某种干扰净化结界的技术。"

"队长,我们真的相信一个东方人能破坏我们的阵法吗?"一名年轻骑士问道,"那些野蛮人连真正的圣光都不会使用。"

领头的骑士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提问者:"三处净化节点在两天内失效,这不是巧合。枢机主教已经下令,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尤其是东方人,立即拘捕。如有反抗..."他的手按在剑柄上,没有说完但意思明确。

白夜屏住呼吸,直到巡逻队的脚步声远去。情况比他想象的更严重——教会不仅注意到了异常,还专门针对东方人展开了搜捕。他必须更加小心,同时加快调查进度。

当确认周围安全后,白夜离开藏身处,朝着与巡逻队相反的方向前进。他选择了一条迂回路线,沿着干涸的河床行走,这样既能避开主要道路,又能利用河岸的地形掩护。

正午时分,白夜在一处废弃的哨所停下休息。哨所的木制结构已经腐朽,但石砌的基座依然坚固。他检查了四周,确认安全后,从行囊中取出一张粗糙的地图——这是他在东方时就根据古籍记载绘制的埃兰迪亚简图。

对照实际地形,白夜在地图上标记出已发现的三处"净化节点"的位置。令他不安的是,这三个点几乎在一条直线上,如果他的推测正确,这条线可能指向某个更重要的中心节点。而更令人担忧的是,这条假想线的延伸方向正是哀嚎之地的核心区域——那里据说是亡灵天灾的起源地。

"他们到底在隐藏什么..."白夜再次自问,手指无意识地轻敲地图。

突然,远处传来号角声,紧接着是整齐的马蹄声。白夜迅速收起地图,闪身到哨所的阴影处。从缝隙中,他看到一队比之前规模更大的巡逻队正在接近,这次不仅有骑士,还有几名身穿白袍的教会法师。

"全面扫描这一区域,"一名法师命令道,他的声音尖锐刺耳,"节点失效前的最后波动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骑士们分散开来,开始仔细搜索每一寸土地。两名法师则站在中心,手持发光的水晶法器,似乎在探测某种能量痕迹。

白夜知道普通的隐蔽方法可能无法骗过这些专业追捕者。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一些闪烁着微光的粉末——这是东方特制的"隐息粉",能够暂时掩盖使用者的气息和灵魂波动。

粉末洒在身上的瞬间,白夜感到一阵清凉,仿佛整个人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他屏住呼吸,看着一名骑士走近哨所。

骑士警惕地检查着每个角落,手中的长剑随时准备出击。当他走到哨所入口时,白夜能清晰地看到他铠甲上的每一道划痕,以及面甲下那双充满戒备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骑士的目光似乎扫过了白夜藏身的阴影处。白夜的手指悄悄移向腰间的匕首,准备在万不得已时自卫。但最终,骑士转身离开了,显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东侧没有发现!"骑士向法师报告。

法师们交换了一个不满的眼神。"继续搜索,"其中一人命令道,"扩大范围。枢机主教不会接受又一次失败。"

巡逻队又搜索了近一个小时才离开。白夜一直保持着隐蔽状态,直到玉佩确认周围确实没有威胁后才放松下来。隐息粉的效果正在消退,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危险区域。

傍晚时分,白夜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作为临时营地。他简单布置了几个预警符文后,开始思考目前的处境。教会的反应速度和规模表明,净化结界对他们极为重要。而他们如此紧张东方人的出现,很可能是因为东方的亡灵法术体系与教会的方法截然不同,能够干扰甚至破坏他们的系统。

更令白夜在意的是那些法师提到的"枢机主教"。根据琳娜之前的描述,枢机主教是教会中仅次于圣座的高层人物,直接负责重大事务。如果连这样的人物都亲自关注净化结界的异常,那么这个结界的重要性可能远超想象。

白夜取出地图再次研究,决定下一步前往假想线上的下一个可能节点。但这次他必须更加谨慎,教会的警戒已经升级,而且他们似乎有办法追踪净化节点的异常。

夜深人静时,白夜被玉佩的突然震动惊醒。他迅速起身,发现玉佩指向洞口方向。借着月光,他看到洞口预警符文中的一个正在微微发光——有人或什么东西触发了它。

白夜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洞口侧面,匕首在手。片刻后,一个黑影出现在洞口,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不是一个教会骑士,而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者模样的人。

"别紧张,"来人低声说道,声音沙哑但出奇地平静,"我不是教会的走狗。"

白夜没有放松警惕:"你是谁?"

"一个和你一样,想揭露事实的人,"流浪者慢慢走进月光下,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我看到你解救了那些被困的灵魂...做得很好。"

白夜注意到这人虽然外表邋遢,但眼睛异常明亮,而且身上没有任何亡灵气息。更奇怪的是,玉佩对他的存在毫无反应,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白夜问道,匕首依然在手。

流浪者笑了笑:"教会不是唯一会追踪灵魂波动的势力。我观察你两天了,从你解放第一个节点开始。"他顿了顿,"我叫雷奥,曾是教会的一名学者,直到我发现他们所谓的'净化'事实。"

白夜没有立即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但也没有赶他走。"你知道净化结界的真正目的?"

雷奥的表情变得严肃:"不完全确定,但我有一些线索。教会声称净化结界是为了保护生者免受亡灵侵害,但实际上..."他压低声音,"我认为他们在收集灵魂能量,为了某个更大的计划。"

这个说法与白夜的推测不谋而合。他示意雷奥继续。

"大约一年前,我在整理古籍时偶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记录,"雷奥解释道,"关于一个叫做'哀嚎之主'的古老存在。教会最早的记载中,它被称为'被束缚的神',而净化结界似乎与束缚它有关。"

白夜心头一震。"哀嚎之主"——这正是亡灵天灾的源头传说中提到的名字。如果教会真的在试图控制或利用这样一个存在...

"我需要更多证据,"白夜最终说道,"不能仅凭猜测行动。"

雷奥点点头:"明智的决定。但小心,教会已经把你标记为'异端',接下来的追捕会更加严密。"他从破旧的外套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这是我整理的一些线索,可能对你有用。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雷奥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白夜展开纸条,借着月光看到上面画着一个简易地图,标记着几个关键位置,其中一个被特别圈出,旁边写着"净化中心"。

白夜将纸条收好,心中思绪万千。这个突然出现的雷奥是敌是友尚不可知,但他提供的信息确实值得调查。无论如何,明天一早,白夜决定前往雷奥标记的"净化中心"一探究竟。如果那里真有关于"哀嚎之主"的线索,或许能解开亡灵天灾的真正秘密。

但首先,他必须安全度过今晚。白夜重新布置了洞口的预警符文,然后回到洞内较深处休息。玉佩被他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发出警报。在入睡前的朦胧中,他仿佛又听到了那个被解救的老者亡魂的话:"请揭露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