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宏派家里的老管家去城门口迎接李氏兄弟。
又叮嘱家中的母女俩:“今日李家给什么聘礼,不论多少都不准摆脸色给别人看。一定要让他觉得咱图他这个人,人品质高。”
曹氏点头,拉着女儿的手说:“玉匣,你在屏风后,好好看看姑爷的样貌。”
朱玉匣羞涩的点头,小声的回道:“多谢父亲,母亲!”
曹氏知道了有这么一位潜力无限的准女婿,笑得面带春风。
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县丞于夫人前几天还和我炫耀,陆大小姐要给六品当填房,小女儿送进宫里。她们两位哪有我女儿有福气?要是李家大郎得了皇子的提拔,这荣华富贵,玉匣享得!
想到这里,曹氏的脚都有点发飘,说话声音带颤。
而朱师爷却沉稳的喝着茶,看着自家婆娘那压不住的得瑟劲儿,心里乐呵着。
…………
快到县城时,路上行人不少。
今日里城西赶庙会,原来大家都往那去。
因为是庙会,县城里的书院也放假。
学子们衣服整洁,蹬厚底鞋,头发抹了头油,油光发亮。
每一位还手握一把折扇或诗集。
几位的来的同窗友人早就相邀一起赶庙会。
交流学识是个幌子,孔雀撒尾巴倒是真的。
万一看个大家闺秀,摸把小家碧玉,捡块“绢子”,珠子什么的,来一段露水姻缘佳话。
情窦初开未嫁的女子们,穿红穿绿,抹粉戴花。
挽着相好姊妹的手,每个人手里紧捏着精心绣好的“绢子”,上面的绣的可是并蒂莲,鸳鸯戏水,百年好合……
有那懂得文墨的,还在上面题一首小诗,显摆一下自己的才华。
文采更甚的,那诗中暗藏自己的闺名……
年轻的小夫妻,骑驴抱儿抱女的。
老头老太带着孙子,孙女赶会,给孩子买块年糕,买个玩耍,算是享了天伦。
这时已是半头晌,所以没见着什么小商小贩。
为了抢个好位子,他们天没亮就去了庙会。
还有一些小青轿马车,里面坐着家世好的女子,偶尔出来凑个热闹。
…………
有一群骑马的翩翩少年郎,打马从李家提亲的队伍旁边过去。
那高头大马看的李大李二眼睛发热,心中暗暗下决心一定要买马骑。
只有李绍山对那些牲口无动于衷。
李二对他弟说:“老三,你喜不喜欢那大马?”
心里只有“剁椒鱼头”的李三,嘴上却说:“喜欢呢!等二哥中了进士,就送弟弟一匹大马!二哥可别忘了!”
说完心里叹了一口气,讲真他二哥只怕这辈子没戏。
而李二听了三弟的话儿,得意洋洋的说:“一定,一定!哥哥送你北湾蒙的千里马怎么样?”
说多完之后,李二进入癫狂幻想状态。
李绍三望了一眼发病的二哥继续赶车。
…………
长长的小皮鞭甩的啪啪响,李绍山心里在想,马有什么好?
不如他的老牛呢,可拉庄稼可犁地,还能骑。
除了慢点,胜在稳重。
李绍山望着里外的古代城郭,真矮。
而前面的大哥步伐更快了。
老族长也在二哥和他说话的时候醒来,正问他呢:“绍山,到县城了?”
“太爷,到了!”
这时远处传来几声:“绍良!绍良!”
原来李老二的几位同窗也从镇上赶来踏青赶会。
李绍山识得那三位,是二哥在镇子上的同窗。
前面为主的是邻村旬地主家的大少爷。
别看旬地主家几百亩地,乃祖辈的省吃俭用得来的,如几辈也才出了旬大少爷一个读书人,只略微强些。
家里为了出个耕读的名声,这旬大少爷读到二十有三,儿子都快开蒙了。他还在私塾里与孩童念书。
旬地主有话儿,要不考个童生,要么读到死。
将来他儿子也到了年纪,算不算得他同窗?
旬大少爷家资厚,穿着是三人中最好的。
城里有名锦衣坊制的茶青士子衫,同色士子帽,千层云底鞋,手摇“天道酬勤”折扇……迈着小四方步,其实是一步三摇,跟挺着肚子的蛤蟆一样。
后面两名同窗才十四五岁,毛须,脸爆痘。
李二忙迎上去高声说道:“文字兄!果然是有缘。”
然后同窗四人开始作辑。
问你近来可好?我堪好,你可好?
聊的跟鸭一群似的,偏偏摆着架子,的一些大姑娘,小媳妇顿足张望。
李绍山见大哥在前头走出老远,家的牛车本来就慢,还不跟上恐怕会误事。
于是就喊了一句:“二哥,闲话少说。大哥都走远了!”
说完也不再等二哥,牵牛车就追老大去。
李二见三弟真不再等自己,连忙告别同窗,撒丫快跑去追牛车。
追上时已经到了城里。
李绍达见二弟赶了上来,跑的气喘吁吁,头发散乱,不由的教训道:“二弟,一会儿去了朱师爷府中,不会说话不要紧,可不要乱说!一定不要失礼。老三你也记着点。”
李绍山点头应是。
李绍山心中又唱起了大戏:老大,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自以为攀高枝了!后来我可是要做大秦国的丞相呢!你一个小史,求我的时候多着呢。
李绍达叮嘱完两个弟弟,转身要赶车。
“大哥,且等一等!”李绍山叫住了他。
“什么事?这时候有点迟了。”李大回头问。
只见三弟一给他一根老旧的棉布,说道:“把身上的灰甩甩,再擦一下鞋子。”
李绍达看着细心的三弟,接过甩过来的布,甩在身上弹灰,又擦了一下皂靴。
心里不由得想:平日里老三不言不语,但做起事来实在,心思细腻,比二弟天天上大神强好几倍。
擦干净鞋子,李绍达把布搭在了车轩上,朗声招呼:“三儿,还是你心细。”
李二见大哥把鞋擦的干干净净,低头看到自己的新鞋,上边一层灰。
忙对大哥说:“哥,我也擦擦鞋。”
李绍达把棉布递给了他。
李绍山心里对二哥翻了个白眼:花孔雀,又不是你提亲。
这会儿,来迎接他们的朱府管家来了,李绍山的鞋子只擦了一只。
手里拿着擦鞋的棉布,有点不太像样子,用随手揣进了袖兜里!
李绍达与朱管家招呼。
朱管家面子上分恭敬,心里对李绍达暗暗的打量。
只见他个子高高的,面相俊朗,漆黑的皂衣穿在身上人也精神。
老爷挑的姑爷,是个好的。
有抬眼看他那两个兄弟,年长的文质彬彬,手不离卷,必是好学。
年纪小的一表人才,憨厚老实。
李绍达是习武之人,感官比较敏锐。
自然看出了朱管家对自己的暗暗打量。
心中十分感谢三弟给自己的擦鞋布,不然一身灰泥,多不体面。
主管家与老族长,在前面边走边聊。
李家三兄弟跟在后面随行。
前边二人不一会儿就聊的跟多少年的老朋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