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日,众人从街头闲逛到街尾,吃吃玩玩不亦乐乎。

太阳下山后,街上的行人陆陆续续回去休息,裴瑾淮几人也随大流回了客栈。

“平安无事…平安无事…”

远处传来一慢两快的梆子声,原本还靠在榻上假寐的裴瑾淮也睁开了眼。

影六微微撑开窗子往外看,“主子,人都出来了。”

街上热闹起来,大家都朝着诡城里最高的塔楼走去。

圆月高悬,照亮了人眼底的贪欲。

裴瑾淮抬头一瞥,无意中看到街角有个人面具上的花纹和之前陆掌柜画下的十分相似。

他停下脚步想看清些,后头突然一群人涌上来差点撞了个趔趄,等他站定再看过去时,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眼下还是拍卖会更重要些,裴瑾淮收回视线,没看到刚刚还在寻找的人默默站在阴影里。

塔楼门前大排长龙,都是没有提前交保钱过来碰运气的人。

影六把木牌递上去,很快就来了个小厮引路。

几人上了二楼厢房,有貌美的侍女端来新鲜瓜果和好茶,还贴心的挂上珠帘,挡住别人的窥探。

塔楼总共有六层,一楼大堂中间搭了一个圆形的高台,四周围了五圈台阶供人落座。

二楼同样围了一圈厢房,每间厢房都有一扇挂了珠帘的窗子可以看到高台。

子时正刻,锣声响起,嘈杂的大厅渐渐安静。

“今晚各位齐聚一堂,想必都是为了奇珍异宝而来。”

“拍卖的规矩,人人都可叫价,价高者得。”

“拍得宝物的贵人可自行离去,也可在城内再游玩三日。”

“三日后诡城关闭,届时会派人护送宝物到最近的西沙城。”

听得这话,有人欢喜有人愁,面具下各怀鬼胎。

“不是说今晚城主也会来吗?”大厅角落里一个戴着猪首面具的人大声嚷嚷。

“大家稍安勿躁,今晚最后一件拍品将由城主亲自奉上。”

女使说完轻轻击了两下掌,四个虬髯大汉吃力的抬着一个盖着黑布的东西上台。

黑布揭开,竟是一个巨大的琉璃水缸,里头居然还装着一个面色惊恐的鱼人。

巨大的鱼尾拍得水缸砰砰作响,坐在前排的客人有些畏惧的向后缩了缩身子。

“这是在东海深处捕获的女鱼人,尖牙已经拔掉了,平时需要养在海水里,每天喂食海鲜即可。”

“起拍价,一万两。”

一楼的人交头接耳,却没人叫价。

裴瑾淮和杜凌飞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鱼人,大堂里灯火通明,映照着一片片鱼鳞的反光,似满天星辰般绚烂夺目。

“快看!鱼人的眼泪竟然真的是珍珠!”大堂里有人惊呼出声。

“这鱼人买回去着实不亏,不仅有珍珠,还是个女的,就是不知这水下的滋味如何,嘿嘿。”一个略带猥琐的笑声接话到,引起周围一片人的哄笑。

是了,这鱼人生得极美,许是不曾见过阳光,皮肤莹白如玉。

此刻双眼盛满哀伤,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来,哪怕盛京城里最负盛名的头牌也自愧不如。

对面厢房有侍女出来报价,“一万五千两。”楼下众人纷纷咋舌。

这一声像是一个信号,众人纷纷开始叫价,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炒到了三万两。

最开始叫价的厢房直接出价五万五千两,场内再无人肯跟,女使一锤定音,鱼人又被抬了下去。

有高价鱼人在前,众人仿佛被点燃,后面的拍品竞争更是激烈。

传说中逢赌必赢的摸金手更是拍出十万两的天价。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女使宣布最后一件拍品呈上台前。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打开来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纸上画了一株植物。

不知这拍卖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家突然都沉默了。

“城主呢?你们城主就是这张破纸?把云泽给我叫出来!”猪首男人又嚷开了。

女使听他如此叫嚣,眼神霎时变得狠厉,她对着角落微一点头,就有两个彪形大汉过去钳制住了猪首男人。

猪首男人被抓,虽然心里发虚但还是嘴硬的嚷嚷,“你们敢抓我,知道爷爷是谁吗?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很快被堵了嘴架出大堂,隐隐约约有刀出鞘的嗡鸣,紧接着就是重物摩擦地面渐行渐远的声音。

眼看着台上的女使笑得春风和煦,堂内鸦雀无声,众人后背都起了一层白毛汗。

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女人战战兢兢地举起手,颤抖着声音问,“这个东西是什么?城主有什么关系吗?”

“这图上画的就是传说中的九转还阳草。”

“采下后只能放在特制的琉璃冰盒里,开启后半个时辰内必须入药服下,超过时辰药性和路边野草无异。”

“成功拍卖的贵人由城主亲自接待,这件拍品没有价格,请诸位自由发挥。”

“一个铜板?”兔子女人试探性的叫价,女使面带鼓励的点点头。

大堂里顿时沸腾了,都大喊着叫价,生怕落在人后。

“我出八万两。”二楼厢房的珠帘被撩开,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起,众人纷纷眯起眼睛抬头看,只见一席红衣如骄阳似火倚靠在栏杆上。

“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又有个包厢传来一个威严老者的声音,“既如此,那某就出十万两。”

“十二万两。”

“十五万两。”

两方较起劲来,似乎都对这薄薄一张纸势在必得。

裴瑾淮转头瞥了眼影三,影三很快就出了厢房。

过了没一会儿,窗户边被挂上了一盏八角宫灯。

“你们快看!二楼居然有厢房点天灯。”大厅里有人惊呼出声,连台上的女使也被惊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先前叫价的两间厢房似乎也被惊到,珠帘后人影晃动。

“哼,又是何人敢点天灯?”

“某乃江州李府大管事,奉太夫人之命特地来寻草药。”

“兄台何不成人之美?待我归家禀明家主,家主自有厚礼奉上。”

老者的声音透出一丝不悦,不知多少年没见过如此没有眼色的人了。

“江州李家?是贵妃的娘家吗?”说话的人伸出手指了指天上。

旁边的人立马压下他的手,“你不要命了可别连累我们,这你都敢乱说。”

周围一圈人诚惶诚恐的闭紧了嘴巴。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回话,反倒是红衣少女嗤笑出声,大管事顿时脸色一沉。

“好好好,既然你不愿卖某一个面子,那倒是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硬刚到底。”

“二十万两。”

回应他的还是一片沉默。

“三十万两。”

依旧无人应声。

小厮偷偷打量大管事,大管事额头一片汗湿。

这趟远门原是管家的差事,是他自己巴结上了管家的路子才得以同行。

太夫人千叮万嘱一定要拿回九转还阳草,为的就是送进宫里给贵妃以备不时之需。

大管事咬着后槽牙,“五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