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众人从街头闲逛到街尾,吃吃玩玩不亦乐乎。
太阳下山后,街上的行人陆陆续续回去休息,裴瑾淮几人也随大流回了客栈。
“平安无事…平安无事…”
远处传来一慢两快的梆子声,原本还靠在榻上假寐的裴瑾淮也睁开了眼。
影六微微撑开窗子往外看,“主子,人都出来了。”
街上热闹起来,大家都朝着诡城里最高的塔楼走去。
圆月高悬,照亮了人眼底的贪欲。
裴瑾淮抬头一瞥,无意中看到街角有个人面具上的花纹和之前陆掌柜画下的十分相似。
他停下脚步想看清些,后头突然一群人涌上来差点撞了个趔趄,等他站定再看过去时,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眼下还是拍卖会更重要些,裴瑾淮收回视线,没看到刚刚还在寻找的人默默站在阴影里。
塔楼门前大排长龙,都是没有提前交保钱过来碰运气的人。
影六把木牌递上去,很快就来了个小厮引路。
几人上了二楼厢房,有貌美的侍女端来新鲜瓜果和好茶,还贴心的挂上珠帘,挡住别人的窥探。
塔楼总共有六层,一楼大堂中间搭了一个圆形的高台,四周围了五圈台阶供人落座。
二楼同样围了一圈厢房,每间厢房都有一扇挂了珠帘的窗子可以看到高台。
子时正刻,锣声响起,嘈杂的大厅渐渐安静。
“今晚各位齐聚一堂,想必都是为了奇珍异宝而来。”
“拍卖的规矩,人人都可叫价,价高者得。”
“拍得宝物的贵人可自行离去,也可在城内再游玩三日。”
“三日后诡城关闭,届时会派人护送宝物到最近的西沙城。”
听得这话,有人欢喜有人愁,面具下各怀鬼胎。
“不是说今晚城主也会来吗?”大厅角落里一个戴着猪首面具的人大声嚷嚷。
“大家稍安勿躁,今晚最后一件拍品将由城主亲自奉上。”
女使说完轻轻击了两下掌,四个虬髯大汉吃力的抬着一个盖着黑布的东西上台。
黑布揭开,竟是一个巨大的琉璃水缸,里头居然还装着一个面色惊恐的鱼人。
巨大的鱼尾拍得水缸砰砰作响,坐在前排的客人有些畏惧的向后缩了缩身子。
“这是在东海深处捕获的女鱼人,尖牙已经拔掉了,平时需要养在海水里,每天喂食海鲜即可。”
“起拍价,一万两。”
一楼的人交头接耳,却没人叫价。
裴瑾淮和杜凌飞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鱼人,大堂里灯火通明,映照着一片片鱼鳞的反光,似满天星辰般绚烂夺目。
“快看!鱼人的眼泪竟然真的是珍珠!”大堂里有人惊呼出声。
“这鱼人买回去着实不亏,不仅有珍珠,还是个女的,就是不知这水下的滋味如何,嘿嘿。”一个略带猥琐的笑声接话到,引起周围一片人的哄笑。
是了,这鱼人生得极美,许是不曾见过阳光,皮肤莹白如玉。
此刻双眼盛满哀伤,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来,哪怕盛京城里最负盛名的头牌也自愧不如。
对面厢房有侍女出来报价,“一万五千两。”楼下众人纷纷咋舌。
这一声像是一个信号,众人纷纷开始叫价,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炒到了三万两。
最开始叫价的厢房直接出价五万五千两,场内再无人肯跟,女使一锤定音,鱼人又被抬了下去。
有高价鱼人在前,众人仿佛被点燃,后面的拍品竞争更是激烈。
传说中逢赌必赢的摸金手更是拍出十万两的天价。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女使宣布最后一件拍品呈上台前。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打开来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纸上画了一株植物。
不知这拍卖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家突然都沉默了。
“城主呢?你们城主就是这张破纸?把云泽给我叫出来!”猪首男人又嚷开了。
女使听他如此叫嚣,眼神霎时变得狠厉,她对着角落微一点头,就有两个彪形大汉过去钳制住了猪首男人。
猪首男人被抓,虽然心里发虚但还是嘴硬的嚷嚷,“你们敢抓我,知道爷爷是谁吗?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很快被堵了嘴架出大堂,隐隐约约有刀出鞘的嗡鸣,紧接着就是重物摩擦地面渐行渐远的声音。
眼看着台上的女使笑得春风和煦,堂内鸦雀无声,众人后背都起了一层白毛汗。
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女人战战兢兢地举起手,颤抖着声音问,“这个东西是什么?城主有什么关系吗?”
“这图上画的就是传说中的九转还阳草。”
“采下后只能放在特制的琉璃冰盒里,开启后半个时辰内必须入药服下,超过时辰药性和路边野草无异。”
“成功拍卖的贵人由城主亲自接待,这件拍品没有价格,请诸位自由发挥。”
“一个铜板?”兔子女人试探性的叫价,女使面带鼓励的点点头。
大堂里顿时沸腾了,都大喊着叫价,生怕落在人后。
“我出八万两。”二楼厢房的珠帘被撩开,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起,众人纷纷眯起眼睛抬头看,只见一席红衣如骄阳似火倚靠在栏杆上。
“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又有个包厢传来一个威严老者的声音,“既如此,那某就出十万两。”
“十二万两。”
“十五万两。”
两方较起劲来,似乎都对这薄薄一张纸势在必得。
裴瑾淮转头瞥了眼影三,影三很快就出了厢房。
过了没一会儿,窗户边被挂上了一盏八角宫灯。
“你们快看!二楼居然有厢房点天灯。”大厅里有人惊呼出声,连台上的女使也被惊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先前叫价的两间厢房似乎也被惊到,珠帘后人影晃动。
“哼,又是何人敢点天灯?”
“某乃江州李府大管事,奉太夫人之命特地来寻草药。”
“兄台何不成人之美?待我归家禀明家主,家主自有厚礼奉上。”
老者的声音透出一丝不悦,不知多少年没见过如此没有眼色的人了。
“江州李家?是贵妃的娘家吗?”说话的人伸出手指了指天上。
旁边的人立马压下他的手,“你不要命了可别连累我们,这你都敢乱说。”
周围一圈人诚惶诚恐的闭紧了嘴巴。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回话,反倒是红衣少女嗤笑出声,大管事顿时脸色一沉。
“好好好,既然你不愿卖某一个面子,那倒是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硬刚到底。”
“二十万两。”
回应他的还是一片沉默。
“三十万两。”
依旧无人应声。
小厮偷偷打量大管事,大管事额头一片汗湿。
这趟远门原是管家的差事,是他自己巴结上了管家的路子才得以同行。
太夫人千叮万嘱一定要拿回九转还阳草,为的就是送进宫里给贵妃以备不时之需。
大管事咬着后槽牙,“五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