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黎像是早有准备般落入密道,她甩甩手指,小火苗就颤颤巍巍的浮在空气里照亮了四周。
密道的墙壁十分光滑,明显是被人为打磨过,陆黎蹲下身子观察地面,并无明显拖拽的痕迹。
她沿着密道往前走,期间遇上不少岔路,便在墙角处留下了不甚显眼的白色粉末。
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台出现在眼前。
祭台周围环绕了九根圆柱,陆黎细细看过,发现上头的雕花记录了一个古国的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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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九年春,刘治率兵攻打阿谀国,同年秋,刘治大获全胜称帝,改国号为华丰。
次年,帝后诞下皇长子刘未,刘未七岁便能舌战群儒,十岁能射猎猛虎,后宫诸子望其项背难以逾越。
华丰二十八年,刘治驾崩,传位于刘未。
刘未在位数十载,连续收复十余部落,并与西凉国建立通商贸易。
后宫子嗣繁盛,却无一人继承未帝之文韬武略。
华丰五十四年,皇三子勾结西凉意图谋反,未帝震怒,将皇三子连同贵妃及其母家共一百一十八人斩首于青雪台。
三年后,未帝薨逝,留下密旨传位给年仅八岁的幼子,并令护国大都督监理朝政。
新帝年幼,佞臣当道,前有西凉国虎视眈眈,后有十二部落趁机生事,内忧外患,家国危。
华丰五十九年,西凉铁骑一路南下直捣黄龙,生擒幼帝。
至此,国破家亡。
九根圆柱,八个方位,陆黎口中念念有词,“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仍在乱葬岗上寻找机关的裴瑾淮命众人退开三丈之外,自己和影三则在原地仔细搜寻。
一个半掩在沙土下略显可怖的白骨手掌引起了裴瑾淮的注意,他蹲下身试图拔出白骨,手掌却纹丝不动。
裴瑾淮只好把每根手指都掰开试试,不远处的徐县令看得汗毛倒竖。
掰到尾指的时候,一阵细微的咔哒声响起,裴瑾淮同样跌落进密道里。
洞口开合只在瞬间,影三扑过来的时候密道已经严严实实的合上了,可不论影三如何掰开白骨,洞口再也没有开启。
“坤为地,死门绝。”
陆黎把引火符贴在雕着刘未登基大典的石柱上,火舌蜿蜒很快把石柱烧得通红。
石柱前裂开一道口子,里头蜷缩着一个不知生死的小小孩童。
陆黎把人抱出来,看见他眉心一点红痣,想来这就是员外家的小少爷章慧。
裴瑾淮一路沿着粉末来到祭台,看到陆黎正给章慧把脉,他不便出声打扰,只能看起石柱上的雕刻。
章慧脉息杂乱不稳,陆黎把定魂符贴在心口,过了会儿他才幽幽转醒。
“我们二人是章员外请来救你的,你莫怕。”
突逢大难,章慧虽然害怕得发抖,却仍旧懂事的点点头。
“你还记得是何人把你从家中掳走的吗?”
“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自从我和七巧姐姐去街上看了傩戏,那个面具人就跟着我回了家。”
“我每晚都能看见他,可我和七巧姐姐说,和娘说,她们都说是我梦魇了。”
陆黎和裴瑾淮对视一眼,如果章慧没有说谎,那就是章员外家出了内鬼。
“现下如何出去?”裴瑾淮询问陆黎。
还没等陆黎答话,地宫里陡然生变,圆形祭台一分为二,从中间缓缓升起一个太极阴阳鱼。
不知从何处跑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举止疯癫眼神狂热。
“最后一个了,就差最后一个了,父皇,你看到了吗,朕马上就能……”
裴瑾淮脸色一变,大喝一声,“刘昭!”
老者回头,眼神里尽是茫然,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他背对二人摩挲着太极图,“听二位的口音,是大胤朝的人吧?如今外头是哪年光景?”
“大胤年历齐元一百五十二年。”裴瑾淮把手放在佩剑上,紧盯着老者的一举一动。
他轻轻笑了一声,“都过去这么久了。”
黑鱼白眼上有个小小的凸起,粗粝的大手划过,差点没摸着。
随意的抖了抖衣袖,半块双鱼玉珏掉进掌心里。
他把玉珏按在鱼眼上,速度快得不像风烛残年的老人家。
太极阴阳鱼突然旋转起来,原本靠坐在石柱上的章慧浮在空中,慢慢朝太极图飘去。
陆黎左手双指化剑斩向太极图,右手撒出几张引雷符。
“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讯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急急如律令!”
蹲在白骨手掌前苦大仇深的影三忽听得平地惊雷,直直劈在尾指上,吓得赶忙起身。
可惜地宫在地下深处,几下雷声过后,只有石柱上有些碎石簌簌落下,之前被剑风阻碍的太极图又缓慢的转了起来。
老者呆愣几息又哈哈大笑,“小女娃倒是有点本事,不如来助朕一臂之力。”
裴瑾淮不知在哪找来拇指粗的麻绳,把章慧结结实实捆在石柱上,以免他又被太极图吸走。
“大祭司,大祭司,你还要藏吗?”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个戴着面具拿着旗幡的男子。
陆黎在他身上看到快要化为实质的黑气,连同尸体腐烂般的恶臭,忍不住捂着鼻子后退一步。
“快启动阵法,把那四阴之子投进去。”老者激动得手舞足蹈。
大祭司把旗幡往空中一掷,幡面展开,竟是一张人皮幡,不知多少的魂魄被禁锢在里头。
“天地之间,阴阳相应,招汝等之魂,速速来临,听吾号令,勿得迟延。”
霎时间,地宫里阴风阵阵,无数怨鬼的哭嚎响在耳边。
裴瑾淮抽出长剑朝大祭司刺去,大祭司放出一只傀儡将军与其缠斗。
陆黎想飞身去夺人皮幡,可怨鬼却朝她扑来。
黄符不要钱似的撒出去,打散一只又扑来一只,鬼气在空中浮动,慢慢凝聚在一起,隐隐拼出一个大祭司像。
大祭司像在头顶现形,口吐鬼气将二人笼罩。
老者不屑的撇撇嘴,没想到二人如此不堪大用。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吾奉太上老君之令,镇压此魂,永不翻身,永不得生。急急如律令!”
大祭司得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扩大就凝固在嘴角,只见八根石柱上镇鬼符现形,自己大意了!
鬼气里有一缕金光溢出,又一缕,再一缕。
“嘭”的一下鬼气炸裂,金光散逸整个地宫。
大祭司被怨鬼反噬,一口黑血全喷在了面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