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铁锈味,像被血浸泡过的纱布。林默贴着走廊墙壁滑行,灵视里那些蠕动的人影愈发清晰——它们不是灵体,是无数张被剥下来的脸皮,正顺着墙壁的瓷砖缝隙缓慢攀爬,每张脸上都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嘴巴无声地开合,像是在重复最后的尖叫。

“呜哇——”

婴儿的哭声突然从走廊尽头炸响,像有根冰锥狠狠扎进林默的太阳穴。他瞬间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冲散眩晕感,同时激活四把钥匙的共鸣——金、木、水、火四色灵光在他周身形成半透明的护罩,将哭声隔绝在外。

【灵能护罩承受精神冲击,能量剩余73%。警告:血婴护士的“怨念啼哭”正在侵蚀护罩结构。】

走廊顶灯开始疯狂闪烁,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太平间的门把手上挂着一串风干的手指,指节处还系着褪色的红绳。林默认出那是雾河镇老式的“定魂绳”,通常用来绑住夭折的婴孩,防止怨气不散——可这串手指,起码有二十根。

他握紧陨铁匕首,银芒顺着刀刃流淌,轻轻推开门时,铰链发出指甲刮玻璃似的锐响。太平间里比走廊更冷,冷气不是来自空调,而是从靠墙的冰柜里渗出来的,带着种活物呼吸般的湿冷。

冰柜的玻璃门全碎了,里面的尸体不翼而飞,只剩下空荡荡的金属抽屉,每个抽屉底部都刻着相同的日期:1995年7月15日——正是记忆水晶里那名护士封印第六把钥匙的日子。

“你终于来了。”

穿护士服的灵体就站在房间中央,她的白大褂上沾着暗褐色的血渍,领口露出半截断裂的脊椎,像节生锈的铁管。怀里的婴儿还在哭,哭声却越来越低,低到像某种黏腻的吮吸声——林默突然看清,婴儿嘴里的钥匙正在融化,尖端滴下的不是血,是半透明的、带着心跳声的黏液。

那不是钥匙在流血,是钥匙在“呼吸”。

“三十年前,我把它锁在自己的心脏里。”护士的声音像生锈的手术刀在摩擦,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皮肤,红肉外翻的眼眶里嵌着两颗玻璃珠,“可它总想吃点什么……你看,它已经饿了三十年了。”

婴儿突然停止哭泣,黑洞般的眼睛转向林默,嘴里的钥匙猛地弹出尖刺,深深扎进护士的胸口。护士却发出满足的叹息,脊椎断裂处渗出更多黏液,在地面汇成小小的血洼,血洼里浮出无数细小的婴儿手掌,正朝着林默的方向抓挠。

林默注意到她脚边的冰柜——3号柜,抽屉半开着,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个用白布包裹的东西,隐约能看出心脏的形状。那才是真正的第六把钥匙(冰心),被护士的执念封印在太平间最深处。而婴儿嘴里的,是钥匙逸散的怨念凝结成的虚影。

“它需要活人的体温才能完全醒过来。”护士猛地将婴儿抛向林默,“就像当年,需要我的心跳才能锁住它一样!”

婴儿在空中膨胀成篮球大小,黑洞般的眼睛里突然涌出无数细小的手臂,抓向林默的喉咙。他侧身翻滚,同时将“破邪符”拍向3号柜——符纸接触冰柜的瞬间燃起金色火焰,白布包裹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有人在冰层下捶打。

“就是现在!”林默瞅准婴儿扑来的间隙,陨铁匕首划出银弧,精准刺入婴儿的虚影核心。那团怨念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无数飞虫四散逃窜,却被四色灵能护罩烧成灰烬。

护士的灵体在飞虫消散的瞬间开始变得透明,她望着3号柜里跳动的心脏,声音软了下来,像三十年前那个刚入职的年轻护士:“它怕冷……记得用你的灵能裹住它,别让冰碴冻裂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彻底化作光点,飘向太平间的窗户。那些攀爬的脸皮突然安静下来,齐齐转向光点消散的方向,然后一张张脱落,掉在地上化成血水——那是被护士执念困住的死者,终于得以解脱。

林默打开3号柜,白布下的心脏果然覆盖着层薄冰,每跳一下,冰面就渗出细密的水珠。他将五把钥匙环绕着心脏摆放,七芒星的微光从钥匙缝隙里渗出,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那颗鲜活的、泛着淡蓝灵光的心脏。

【第六把钥匙(冰心)已获取!灵能点+50,解锁被动技能“冰心护体”:可抵御中级精神干扰,降低灵体怨念侵蚀效果。】

心脏入手微凉,却带着奇异的暖意,像握着一团跳动的月光。林默将它收入玉盒时,突然听到医院外传来震耳的爆炸声——不是灵能爆破,是某种重型武器的轰鸣。

他冲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紫雾笼罩的街道尽头,异常事件处理局的方向亮起冲天火光,滚滚黑烟里夹杂着灵能失控的红光,像有头巨兽正在那里撕裂空间。

【警告!第七把钥匙(镇魂)能量波动异常,疑似遭到强行解封!】

【剩余时间:距月全食还有三小时十七分。】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沉。黑衣人说过,第七把钥匙在局里的地下仓库,而刚才的爆炸……显然有人不想让他拿到最后一把钥匙。

他抓起玉盒冲向走廊,刚跑到医院门口,就撞见三个穿黑色制服的人——是异常事件处理局的探员,他们的制服上沾着血,领头的人胳膊上缠着绷带,正是刚才在大剧院被精神控制过的局员之一。

“林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探员的枪口指着他,眼神里没有温度,“局长说,雾核的事,该有个了断了。”

林默握紧陨铁匕首,灵视扫过他们的胸口——三个人的心脏位置,都有一团黑雾在缓慢蠕动,和血契守护者身上的怨念同源。

他们被污染了。

“是你们炸了地下仓库?”林默的声音冷下来,六把钥匙在他体内共鸣,灵能像潮水般涌向四肢,“还是说,你们想把第七把钥匙交给雾核?”

领头的探员突然笑了,嘴角咧到不自然的弧度:“局长说了,既然关不住雾核,不如让它彻底醒过来……这样,雾河镇就能永远‘干净’了。”

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林默已激活“灵能领域(入门)”——以他为中心,五米内的空气突然凝滞,子弹在距离他胸口半尺的地方停住,表面凝结起一层薄冰。

“干净?”林默挥手打碎悬浮的子弹,六把钥匙的灵光在他身后汇成半轮七芒星,“用一镇子人的命换的干净,那叫坟墓。”

他冲向探员的瞬间,突然想起古董店老者的话——雾核不能毁,也不能醒,需要新的守护者。

或许,第七把钥匙(镇魂)的真正用途,从来都不是封印,而是……成为守护者与雾核之间的枷锁。

异常事件处理局的火光越来越近,林默知道,那里有等待他的最后一把钥匙,也有关于雾核和异常局最深的秘密。他跃出医院围墙,紫雾在他身后卷起漩涡,像条被惊动的巨蟒,正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