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8
他身后后紧跟着泪容满面的陆清雪。
他见我这幅凄惨模样，有点发怔。
有人说看到陆清雪把我推下去，喧嚷的声音里多是指责。
陆清雪什么也不解释，只是哭，哭的委屈极了。
几分钟后，陆烨终于回过神来。
他走过来端详倒在血泊的我，眼神却森冷的没有感情。
“莫蔷薇，你是故意摔下去，以此陷害清雪的对吗？”
“清雪那样善良纯洁，你为什么要这样构陷她！”
“你知不知道，你摔下去的声音，吓得她头疼病都犯了！”
我疼痛的身体在血泊中痉挛。
模糊的视线中是陆烨冷酷的脸庞，血色弥漫。
整颗心疼痛的好似没有知觉。
所以......
即便是我被陆清雪亲手推了下去。
他仍然毫无底线的偏袒。
甚至还怪我坠楼的声音惊吓到了他心爱的女人吗？
我嘴里咳出一口血沫：
“陆烨，你欠我的，绝不止一条人命！”
陆烨瞳孔缩了缩，“你在发什么疯！”
“我看你流了很多血。”
“跟清雪道歉，我立即送你去医院！”
“这是看在你腹中孩子的份上。记住，没有下一次！”
周围已经有宾客在打电话喊救护车。
呵，就连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比他这个丈夫、孩子父亲更加着急。
我痛的几乎晕厥。
陆清雪倏地捂住额头，娇滴滴的发着嗲：
“阿烨，我好难受啊，你摸摸我的胸口，看我心跳的快不快！”
她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饱满的胸口上，还揉来揉去。
陆烨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清雪，你别担心，我立马带你去看心外科医生。”
众目睽睽之下，陆烨将清雪打横抱起，径直往宴会厅外面走去。
不顾宾客的议论纷纷。
也不顾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承受流言蜚语的我。
隐隐听到陆烨越来越远的声音。
“清雪你太善良了，都病成这样还要担心她！”
“别忘了莫蔷薇以前是当打手的！从三楼摔下来这点痛算什么，挠痒痒一样！”
“不用管她！她不像你那么娇嫩，擦破点皮我都心疼的不得了。”
他的脚步声很快消失。
而我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再醒来，是在医院急救室的床上。
听护士说我是被好心路人送进来的。
我的心里噎了一下。
搁在床边的手机屏幕不停闪烁。
我解锁一看，里面是陆清雪发来的多段视频。
不小心滑开，惨绝人寰的声音冲入耳膜。
眼前一片血色，充斥着各种各种小孩子的尖叫、哭声，临死前凄厉的哀嚎。
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一个个生涩的五官，和我一般无二。
是我的孩子们啊！
视频里面传来陆清雪猖狂的笑声。
“陆烨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就连他的一个个亲生骨肉也不过是试验品而已！”
“是你基因不好，命也不好，所以十二个孩子，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本来陆烨昨天是要去给小垃圾们收尸的！但我只是一点小毛病，他就坚持陪着我！担心那些脏东西污了我的眼，所以他干脆连夜吩咐蛊农全部处理掉！”
她的视线好似能穿透屏幕，落在我高高隆起的孕肚。
“可惜我不能孕育子嗣，现在也只能指望你肚子里现成的了。“
“希望真的是一胎多胞吧！这样，就算我玩死了几个，也还有备用的！”
话落，英俊的男人推门而入。
7.
小心翼翼地，生怕吵到她一样。
陆烨将她揽入怀中，戒指已经摘掉，可无名指上的戒纹，分外显眼。
陆清雪娇滴滴的说：“阿烨，陆霆是个变态，他逼我在下体纹上他的名字！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来帮我洗掉好不好？”
陆烨喉咙滚了滚，脸上泛起绯红。
他听话的掰开了清雪的大腿，眼神很快迷离起来。
很快室内响起了不堪入耳的混乱声音。
关掉视频后，我麻木的躺回床上。
心脏沉甸甸的，好似浸入死水，没有知觉一样。
老队长给我发来信息，确认时间。
我回了一个‘好’。
几秒后，视线忽然沉入黑暗。
外面响起医护人员慌乱的叫声。
整个医院陷入恐慌。
再睁眼，我已经被吊在高塔上。
旁边是同样被吊着的是陆清雪。
她眼里充满惊恐。
要不是嘴巴被堵着，早就嚎破天了。
我看着昏暗的天色，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没多久，陆烨就接到消息，带了一行车队赶过来了。
事发突然，他竟然还带了当地的雇佣兵，可见有多在意他的心尖儿。
陆烨看到被高高吊着的我和陆清雪时。
陷入了经典的二选一。
一个是白月光。
一个是结发之妻。
当歹徒逼迫他只能带走一个时。
陆烨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我要清雪！”
看到他满眼只有陆清雪的深情模样，心里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
歹徒把他引到了投石机前。
并开出一个可怕的条件。
“不被选择的那一个，就用乱石砸死吧！”
陆烨看到我脸色惨白、肚皮高耸的模样，陷入一瞬犹豫。
歹徒嘲笑，“怎么，不舍得？”
陆烨皱紧眉头。
我心里难过了。
绑架并非是我安排的。
我和老队长商量的“假死”计划被意外打断。
当地的黑势力得知我是陆太太，提前绑走了我。
同时也惊动了天鹰的老仇人，苍鹫战队。
昔日苍鹫将天鹰满门屠灭，如今还要将我斩草除根。
陆烨自以为做的事天衣无缝，万万没想到，他在苍鹫的连线人背叛了他。
苍鹫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我的命。
而且还不能一刀杀了，得慢慢折磨。
这样才能利用我将天鹰的残余部队吸引出来，一次性彻底剿灭。
而那个动手的人，毫无疑问是陆烨最合适。
让天鹰的老队长，天鹰的残余部队亲眼看到，我这个荆棘玫瑰，是如何被自己最信赖的丈夫折磨致死，怎会不悲愤到极点，怎能忍住不现身救我！
事实上，眼下局面，陆烨犹豫了很久。
直到陆清雪发出一声声嘤咛。
“疼~~呜呜，我好害怕，阿烨你快带我回家！”
陆烨再也忍不住了。
他最后愧疚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步一步，决绝的走上投石机。
“蔷薇，是我对不起你！”
“我欠你的，下半辈子一定好好补偿！”
话落，陆烨用尽全部力气，推动了投石机的转轮。
砰！
炮弹一样的巨石朝我投掷过来，正中我隆起的肚子。
我的腹部瞬间被砸出一个窟窿。
鲜血像瀑布一样溅射出来。
意识彻底沦陷之前，我看到了陆烨朝吊着的陆清雪飞奔而去。
“阿雪......只要你好…我......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流下了两行血泪。
陆烨，一切都结束了......
陆烨立即将陆清雪送去当地医院。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在病房前守了一天一夜，直到医生说病人只是受了点惊吓，他紧绷的身体才缓和了些。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倒在血泊中的我。
拨通助理电话，准备了解一下我的情况。
却不料一个手下匆匆跑了过来。
“大人，夫人死了！夫人一胎三命，尸体都凉透了！”
空气像是冻结住了。
反应过来，陆烨猛冲过去，狠狠掐住手下脖子。
他失态的吼叫：“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老婆以前可是最强打手！炮弹都打不倒的女人，被乱石砸几下算什么！”
手下被掐的快要断了气。
他极其惶恐、断断续续的回答：
“这......夫人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啊！您也知道了，夫人肚子被巨石砸中，陷进去一个血窟窿，而且也没有被及时送医，这换谁还能活命啊！”
陆烨回忆起来。
出事后，他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他满心满眼都是清雪。
即便清雪旁边就是被吊着的身怀六甲的妻子，可他甚至不吝于多看一眼。
就连走的时候，他都满心挂怀着清雪的伤势，甚至没来得及吩咐人将蔷薇送去就医。
但事实太过于沉重，以至于他不愿意接受。
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疚感。
他甚至想迁怒到外人身上。
手下几乎被他掐死过去。
这时他大哥陆霆的电话急急响起。
但往常最敬重大哥的他根本不想接听。
也不想理会任何人。
他愤怒的叱喝：“滚！”
所有手下连滚带爬的逃了。
电话声响了很久。
陆霆烦躁的把手机都砸了！
发泄过后，一种深渊潮水一样的无力感袭来，
陆烨喉咙里发出嚎叫，抱着脑袋，痛苦的蹲在地上。
脑子里不断地浮现的，都是十年来和我厮守的一幕幕，我的一颦一笑，我托着下巴专注看他的模样，我每一次坐在沙发上守候他回家的身影。
陆烨忽然意识到，我早已融入他的骨血。
无论他爱是不爱。
他和我是都是不可割分的。
他可以接受我哪天意外身故，或者是死于过度生孩子。
但他不愿意接受。
他才是真正的杀死我的人。
他亲手害死了我。
一尸三命。
9.
纵然之前已经祭天了十二个儿子。
可毕竟不是死在他眼前。
他几乎没有任何负疚感。
甚至觉得尸体处理起来麻烦。
但是这一次。
却是他亲手——
亲手害死了我。
亲手了结了我和他的一切。
甚至我腹中还有他的两个骨肉。
陆烨想要放声咆哮。
沉甸甸的负罪感压在他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
本来还想着这次我怀孕，就不作妖了，让我平安生下孩子。
孩子送到清雪身边去。
这样就能保障清雪豪门贵妇的地位。
至于我会如何哭闹，大不了以后好好补偿我。
反正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
即便那十二个儿子的死因被我知晓了，他也有无数个搪塞过去。
总之他是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
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孩子的。
我不应该再介怀这些细节了。
陆烨痛苦捂着头，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衍变城这样。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天亮时，他联系上法医，要求带他去现场。
陆清雪不知从哪得到消息，忙不迭的追过来。
她甚至还穿着单薄的睡衣。
“阿烨，你要去哪里？你是不是要丢下我！”
“呜呜，我不能没有你！”
“你摸摸我的心好不好，那里噗通噗通跳的好厉害！”
陆清雪抓着他的大掌，按在自己饱满的胸口上。
换在往常，陆烨早就耐心地给她上手按摩了。
但此刻，他却没有丝毫心情。
狠狠甩开陆清雪。
“我不是你的谁！要按摩找你老公去！”
陆烨决绝的走了。
到了现场，“我”的尸体大赤条条的陈列在那。
短短36个h，已经被高温风沙天气晒的快要腐化。
如他人所说，腹部被砸出一个深深窟窿。
血液的鲜红已经被晒成棕褐色。
法医满眼悲悯，“可能是土壤内微生物富集的原因，夫人的尸体腐化的厉害，甚至腹腔里面还有破碎的......按照内地那边的礼节，我建议立即将夫人尸体抽干水分，做成木乃伊。”
陆烨不想再听了。
这一天下来，他受到的冲击太多了。
他不愿相信我的死亡。
更加不愿接受我是被他亲手害死的。
他浑浑噩噩了一整天。
陆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
回到当地的办事处，他整理好思绪，立马联系他在苍鹫战队的联系人。
“你到底为什么要背叛我！又要诱导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杀死我的两个孩儿！”
苍鹫的连线人声音干枯：
“这不是你亲手杀死的吗？你妻子的血，甚至溅到你的脸上，是你选择视而不见的，怪我？”
“我承认，这次是我们苍鹫的内部计划，没有提前告知你。”
“不过莫蔷薇确实是可怜，婚后十年的十二个儿子都被你害死，腹中怀着的双胞胎，更是被你手刃！说实话，你比我们这种游走黑白边界的暴徒还要残忍呢！”
“可惜计划失败，只是死了个莫蔷薇，她背后的天鹰老队长，和天鹰当年侥幸逃离的残余部队，并没有被引出来。”
“到底是我没有提前通知你。作为补偿，我会发给你一些细节，我想你会乐意知道的。”
挂断电话后，陆烨收到一堆文件。
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后面，掺杂一段录音。
陆烨颤抖着手指点开。
熟悉的娇柔声音响起：
“凭什么，你这么卑贱，上天却给了你一具天生好孕的身体！”
“这样铜墙铁壁一样的子宫，凭什么不能是我的！”
“信不信，只要我想要，陆烨巴不得剜出来给我呢！”
陆烨整个人僵硬住了。
那个恶毒的杀千刀的女人。
怎么会是他柔弱可怜又善良的清雪！
脑壳像是有榔头不断的敲打一样。
陆烨头疼的滑动下来。
无数的记忆碎片浮现眼前。
这十年，清雪如何纠缠着他，对他抱怨陆霆是如何冷落自己。
所以他才想着要竭力帮她。
反正蔷薇很能生的，少几个儿子不算什么的。
以后他会和蔷薇生很多孩子的。
偶尔他也想过，清雪到底有没有那么无辜？
其实，谁都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清雪做的那些事，每次家宴中见到蔷薇，她变了的脸色，她故意的挑衅......
他并不是没有看到。
这桩桩件件的背后，早有端倪。
只是他陆烨装聋作哑而已。
事已至此，
他一点也不无辜。
是他亲手害死了蔷薇。
害死了他和蔷薇的十几个孩子。
是他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
悲痛到极点，陆烨接受不了，疯了一样。
公司的事情撒手不管。
大哥陆霆打来的一个个电话，他也拒绝接听。
他整日把自己关在别墅里，不停地酗酒，靠着和我的共同回忆度日。
陆霆的耐心被他消磨殆尽。
索性派人砸了门，径直冲入。
陆烨的脖子被他狠狠拎起，抵在墙壁。
“说！你到底想死，还是想活？”
陆烨模糊的醉眼映出他极其愤怒的脸庞。
惨淡的笑笑：
“没了蔷薇，我活着做什么？”
陆霆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陆家，没有情种！”
陆烨颓然的裂了咧嘴：
“是呀，我只是陆家的养子，没有陆家的高贵血脉。”
“蔷薇是我的命，是我的一切。”
“没了她，我活不下去！”
陆霆简直对他失望至极。
走之前放话：
“一周之内，不把自己收拾出人样，就滚出陆家！”
陆烨摔坐在地，颓然极了。
几天后。
“我”的木乃伊被跨国运送回来。
陆烨几乎是爬着过来牵手尸体。
“是你，真的是你......”
尸体已经修复过。
只不过经过特殊处理，干巴巴的。
陆烨吻上“我”的脸颊。
干枯的双目流下咸腥的泪水。
同样是掺杂血腥味。
他似哭似笑，神态癫狂。
他痛苦的一遍遍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珍惜你，我明明得到了全部的你，却又那样狠心糟践你！”
“我真的好想回到过去，回到婚礼上和你初见那一刻，那样我就算拼却性命，也不会让歹徒欺负你！”
他癫狂的一遍遍亲吻我的脸颊、嘴唇，最后亲吻我的眼睛。
“我愿用我的生命和信仰献祭，求求你，回来好不好！”
他一遍遍地跪拜，一遍遍地祈求。
可是空荡的别墅内，只回荡着漫长空寂的回音。
最后，陆烨声音哑了，整个人脱水了，砰的一声颓然倒地。
他吐了很多血，最后晕厥过去。
时空倒转。
神秘的力量冥冥中推动这一切。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年前。
是那个血色婚礼。
上辈子的婚礼上，苍鹫的暴徒冲入，未婚夫陆霆被控制，眼睁睁的看着我被轮番施暴。
陆烨就站在宾客中，那时的他双目冰冷，如同旁观者一样目睹全程。
这一次，当我穿着华丽的婚纱，手捧鲜花走向脸庞含笑的陆霆。
我浑身猛地一颤，十年来的记忆回归。
不好！快逃！！
我花容失色，立即扔掉捧花，跌跌撞撞的朝礼堂门口跑去。
后方是宾客的哗然声音。
陆霆脸色青黑，正要喊保镖把我绑回来，还说要给我这个不听话的女人教训。
但是晚了，苍鹫的暴徒冲了进来，将礼堂团团围住。
在一片惊慌的声音中，清冷矜贵的陆烨站了出来，带领陆家保镖，用他的血肉之躯与暴徒们殊死搏斗。
“走！！！”
身后是混乱的打斗声和枪响声。
还有陆霆愤怒的呵斥声，他声称看错了我，唾骂我这个遇到危险就扔下他独自逃脱的女人！
“贱人！还说要当我专属的保镖小姐！结果真摊上事比谁都跑得快！！”
至于陆烨......
我撕裂了碍事的纱裙，不顾一切的往外面跑去。
摇曳坠地的裙摆远远地飘在空中。
后方都是血肉横飞的声音。
“不要回头......”
我的眼泪无声滑落。
我没有回头，脚下跑得更快了。
这一世，我终于逃出生天，重获光明。
陆家的两个兄弟，只愿此生不见，再不纠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