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家里亲戚纷纷提出,去往地广人稀的地方,感受最纯粹的大自然风景。
于是合计,来到一处渔村。
夜晚,响起急促脚步声。
本想拉开帐篷查看。
可突然想起导游说的话:千万别撕下贴的符!
1
大巴行驶过最后一段坑洼的山路时,窗外是化不开的雾气。
海浪声像某种低沉的呜咽声,裹着咸腥的水汽,扑在玻璃上。
“旅客们,渔村到了。”
导游阿玉的声音从车头传来,带着浓重闽南口音。
“营地位置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有专人管理,很安全。
大家拿好行李跟我走。”“记住了,我会在你们的帐篷顶端贴一张符,无论如何都不能取下。
并且不要随意拉开帐篷拉链,海风邪乎的很。”我旁边的表妹立刻捅了捅我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姐,听见没?邪乎的海风!感觉像在拍恐怖片!”
我白了她一眼,把背包甩到肩上。
表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脑洞大得离谱。
一听到旅游,就非要拉着我们来这个地图都快找不到的渔村,进行毕业旅行。
美名其曰“体验原生态”。
现在看到她一脸兴奋的样子,怕是把阿玉的提醒当成了探险预告。
帐篷是旅社提供的,有着双层的设计,防风沙的功能还是不错的。
阿玉给我们指定了搭帐篷的地方,特意叮嘱:“远处那个土建筑千万别去,里面住了个脾气不太好的老太太,被打被骂我可没办法。”
我和林小满刚把帐篷扎在崖边最粗壮的那棵树下。
刚放下行李,外面就“轰”地一声炸响。
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夜空。
表妹一声尖叫,扑到我身上。
“吓死我了!这雷打的,怎么跟世界末日似的!”
“行了,赶紧收拾行李,明天还说要看日出呢!”
我推开她,正想把帐篷关严实,却听到外面一直传来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刮木板,断断续续,时远时近。
“小曼,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我侧耳细听,那声音却又消失。
表妹正照着镜子,头也不回。
“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肯定是风吹树叶。
快过来帮我看看这条裙子明天穿好不好看。”我皱着眉头。
阿玉说的话总让我心里发毛。
这渔村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
除了我们这群吵吵嚷嚷的旅客,几乎看不到其他活人。
刚下车时,我分明在街角看到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可等我再想看清楚时,她却像融入了阴影里,不见踪影。
半夜,我是被一阵重物拖地声吵醒的。
感觉离我很近,甚至有向我走来的趋势。
那声音像是一袋湿透的沙子,在粗糙的地上一寸寸地拖行,夹杂着一些奇怪的撕裂声。
渔村静的可怕,我耳边除了表妹均匀的呼吸声外,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回荡。
我安慰自己,这只是有旅客起夜,没睡醒导致的脚步漂浮。
可身体却不接受我的想法。
全身肌肉紧绷,冷汗布满了整个背部。
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表妹还在睡,但我根本不敢叫醒她。
那声音不紧不慢,却像敲在我的神经上,让我浑身发毛。
我看了眼手机,两点十七分。
那拖曳的湿沙声停了,毫无征兆的停了,就在我的帐篷门口,消失了
这次是真正的死寂,我多么期盼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2
下一瞬,就在我脸侧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毫无预兆的向内凸起了一块。
那东西把我们的帐篷都压倒偏向一边,清晰的勾勒出一个扭曲的五官。
我能看清那“脸”上深陷的眼窝轮廓,扁平的鼻梁,以及……一条裂开的,角度极其夸张,带着笑意的嘴唇。
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浓重的淤泥与腥臭的味道,透过帐篷钻入我的鼻腔。
我强忍着口中的尖叫,死死的捂住嘴。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此刻成了唯一的光源,正好照在那张凸起的,扭曲的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那似人非人的东西,才缓缓离开。
帐篷上那因为压迫而向内凸起的面料,此刻正提醒着我,这不是梦。
表妹在睡梦中浅浅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我颤抖着手,想给导游发去信息时,爸爸的的信息也正好跳出。
【晴晴,千万别开帐篷拉链!外面有东西!不止一个!】
我心里一紧,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打字。
【爸,外面是什么东西?你和妈妈怎么样了?】
爸爸的消息回得很快。
【不知道,看不清!像人,又不像……动作很怪,浑身湿漉漉的!】
【我和你妈都没事。
记住,无论如何,千万别开门!】我猛的回头,看向表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她揉着眼睛问。
“谁啊?大半夜的发什么信息,都把我震醒了。
姐,你干嘛呢,脸色这么白?”“别说话!”
我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心脏狂跳,“外面有东西在!”
表妹愣住了,睡意瞬间被惊飞了大半。
她下意识的想掰开我的手,脸上写满了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你是不是恐怖片看多了?能有什么坏人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说不定是阿玉忘了什么事呢。”
她说着就伸手去拉帐篷的拉链头。“你疯了!”
我死死拉住她胳膊。
慌乱地把手机屏幕杵到她面前。
她扫了一眼屏幕,脸色变了变但嘴依然很硬。
“指不定是他们旅游团的一个环节呢,现在不都流行什么沉浸式体验吗?别自己吓自己。”
林小满甩开我的手。
“这世上哪来的什么诡。”
“指不定就在外面等着看我们惊悚的表情,好拍下来,作为他们旅社的宣传素材呢。”
她这话刚说完,帐篷外的声音再次传来。
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帐篷上,整个帐篷猛地一晃。
仿佛不知一个东西在外面用力推搡着帐篷。
林小满脸上那点强装的镇定瞬间消失。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
“姐……它……”
我再次死死捂住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她噤声。
旅游团的群聊里已经炸开了锅。
【我操!这是什么东西在撞我的帐篷!力气好大!】
【@导游阿玉,这他妈是什么活动,旅行前怎么没说有这种环节?!吓死人了!】
【@导游快让他们停下!小孩都吓哭了!!】
【救命,有东西在抓我的帐篷,像爪子!!】
【我的符!我的符好像要被风吹掉了,怎么办!】
阿玉的消息很快跳出来,带着一连串惊恐的表情符号回复到:
【不是我安排的!!大家千万开拉链,外面……外面可能有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一定要守好符!】
张威的消息带着火气冲了出来。
【什么东西?阿玉你说清楚啊!妈的,老子出去看看,什么玩意儿装神弄鬼!】
3
张威是旅行团里,特别壮实的男生,据说还是健美冠军。
阿玉几乎是秒回,字里行间透露着绝望。
【别出去,千万别!外面真的很危险!不是人!不是人!】
张威:【放屁!不是人还能是什么?海里的鱼上岸了不成?你们女生就是胆小,等着!我出去给你们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看我不揍扁他!】
帐篷外的推搡和抓挠声突然诡异地停了下来。
但一种新的声音取而代之缓慢、沉重,带着一种湿漉漉粘滞感的脚步声,开始绕着我们的帐篷踱步。
啪嗒…啪嗒…嘶…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经上,让我的心跳失控地狂飙。
林小满把脸深深埋在我的怀里,身体抖得像筛糠。
群里的信息疯狂滚动。
【脚步声!它在我帐篷外面走!】
【它好像在挨个查看帐篷!救命啊!】
【我的帐篷被推得晃得好厉害!要倒了!】
就在这时,我帐篷拉链的位置,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的撕拉。
仿佛有冰冷僵硬的手指,正在外面极其耐心、又带着一种玩弄猎物般的好奇,尝试着抠扯我们的拉链。
轻轻的一声“撕拉”,拉链似乎被扯开了一点点缝隙。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冰冷的恐惧直冲头顶。
“唔…!”
林小满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惊叫差点冲破喉,被我死死捂住。
那细微却致命的撕拉声持续了几秒,然后…停了。
紧接着,营地另一头猛地爆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不似人声的尖叫。
群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信息涌现:
【是王姐!是王姐的帐篷那边!】
【发生什么了?!王姐!回话啊王姐!】
【救命!我听见了!有…有撕咬的声音!还有…还有拖走的声音!天啊!】
【报警!快报警啊!】
一个相对冷静的ID说话了:
【大家把重物放在四角,“他们”没那么容易推动!我已经报警了,但这里信号不好,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大家坚持住!警察一定会来的!】张威的消息终于再次出现,但内容却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妈的,我出来了,外面没人啊?什么都没有……雾太大了】
紧接着,是一条语音消息,背景音里有呼呼的风声和海浪声,张威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奇怪,刚才明明动静这么大……哎?你们看那边,海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招手??”
然后,语音就断了。
群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盯着张威最后的那条消息,心里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疯长。
“张威怎么不说话了?”
表妹凑过来看手机.
“他不是说去看看吗?”
我摇摇头,手指飞快地打字。
【张威?你还在吗?看到什么了?】
没有回应。
爸爸此时也说话了:【张威?快回消息!别靠近海边,快回营地!】
依旧没有回应。
阿玉:【他……他不会出事了吧?】
【别吓我啊阿玉姐!张威那么壮,能出什么事?】
【要不我们出去找找他?】
爸爸:【不行!想活命的都别出门!张威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
】4
我看着群里的消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照张威在群里的聊天风格,不是那种会故意吓人的人,而且他最后的语音里,那背景音……怎么听都是在海边!
我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妈妈发来的信息。
【晴晴别慌,听妈说、】
【我刚才冒险从纱网处往外看。
我看到阿玉说的那栋老土楼了,就在营地西边,离我们不算特别远。最关键的是,我看到土楼那扇破窗户后面站着一个人影。就是白天我们在街角看到的那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朝着营地的方向。
我们遇到这么恐怖的事情,整个营地乱成一团,她却能稳稳地站在那,看着这一切!这不正常。】【不要害怕,我的女儿。
恐惧只会让我们失去判断力。】【你和林小曼待在帐篷里,千万不要出去,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爸爸妈妈会来接你们的。
等我消息。】我看完消息,手心全是冷汗。
妈妈也看到了那个蓝布衫老太太。
而且是在这种时候,站在那栋被阿玉严厉警告不准靠近的土楼里
我没有开口,把手机屏幕转向林小满,让她看妈妈的信息。
表妹的眼睛瞬间瞪大。
她想尖叫,想说什么,但被我死死按住,最终只是用力地,死死握住我的手。
我们两人蜷缩在帐篷最里面,紧紧抱在一起。
帐篷外,那沉重的、湿漉漉的脚步声似乎又徘徊到了附近,时远时近,每一次停顿都让我们的心脏停跳一拍。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又亮了,是群里阿玉发了一条消息,还附带了一张照片。
【不好意思,刚才是我搞错了,闹了个大乌龙!你们看到的是营地的管理员,他说最近风浪大,担心我们的安全,顺便检查一下符有没有被风吹坏。
实在对不住!虚惊一场!】【这是老板在海边巡逻的照片,一切正常!都别担心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看日出呢!】
照片很模糊,像是在昏暗的光线下用手机随手拍的,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海边,手里拿着手电筒,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白色的浪花。
林小满看到阿玉的消息和照片,紧绷的身体明显松懈下来,带着劫后余生般吐出一口气,声音还带着点颤抖。
“我就说,肯定是你想多了…什么怪物,都是自己吓自己。
原来是管理员啊,吓死我了…”她甚至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失败了,脸色依旧苍白。我却死死盯着那张照片,越看心越沉。
照片里那个佝偻的人影,姿态僵硬诡异,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站立的姿势。
而且,白天我们到达时,明明见过那个自称管理员的壮实中年男人,和照片里这个瘦骨嶙峋的佝偻身影,判若两人。
“不对,”我摇摇头,“这照片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