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顾言深协议结婚的第二年。

他被家族遗弃的前女友,带着他们的私生子从乡下回来了。

我们这段本就维系于利益的婚姻,也终于开始摇摇欲坠。

当我亲眼看到。

那个被誉为“京圈佛子”,清冷禁欲到不近人情的男人,竟心甘情愿穿上滑稽的小丑服。

只为了哄前女友的儿子开心时。

我才后知后觉,顾言深也会爱人,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可我舒晚意,舒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从不屑于和人分享任何东西。

尤其是男人。

助理发来现场照片时。

我正在处理一份收购案。

照片里,男人脸上的油彩滑稽可笑,可他眼里的温柔,却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没急着联系公关,反而将照片发给了顾家的老太爷。

五分钟不到,全网关于“顾氏总裁”的词条,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冷笑,顾言深或许不在意,但顾家这块百年招牌,绝不容许任何丑闻玷污。

半小时后,别墅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夹杂着孩童的嬉闹。

我俯瞰楼下,看到那个平日里那个寡言少语,严苛自律的男人,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牵着一个男孩。

神情是我从未奢望过的柔和。

“言深,我们这样直接进来,舒小姐会不会生气?” 女人林清浅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

我站在楼梯口冷冷睨着,嗓音冰冷地打断她。

“都是成年人了,林小姐,何必明知故问?” 林清浅的脸瞬间涨红,难堪地低下头。

“对不起,今天是星辰生日,言深才带他来……” 她身旁的小男孩突然挣开顾言深的手,猛地冲过来,将手里的蛋糕狠狠砸在我价值不菲的礼裙上。

“你这个坏女人!是你抢走了我爸爸!” 我眉头紧锁,看着裙摆上的污渍,心底的厌烦几乎要溢出来。

“星辰,”顾言深的声音沉了下来,却没有一丝责备,“不许胡闹。”

站在这“一家三口”的对立面,我只觉满心讽刺。

“顾言深,我们的婚姻,代表的是舒家和顾家,你最好想清楚后果。”

我收敛情绪,换上冷漠的面具。

林清浅见状,立刻开口。

“舒小姐,我们只是……” “我跟顾言深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我眼神如刀,刮向她。

顾言深叹了口气,将受惊的儿子抱进怀里。

“晚意,只是一个生日,舆论我已经压下去了,不会有影响的。”

男人的声音清冷,带着几分难得的温柔。

我的心却倏地一沉,只觉得可笑。

不会有影响? 原来我的感受,在他权衡的利弊中,是最无足轻重的那一个。

林清浅躲在顾言深身后,眼底是藏不住的得意。

“晚意,今晚星辰住下,你让王妈收拾一间客房。”

“那她呢?”我盯着他身边的女人,冷冷地问。

男人顿了顿,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她也留下。”

我点了点头,良好的教养让我在外人面前,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深夜,楼下客房里隐约传来欢声笑语。

而我这个顾太太,却在空旷的主卧里,辗转难眠。

半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起身下楼倒水。

“舒小姐,”林清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炫耀的意味, “星辰是言深的亲骨肉,只要有他在,我和言深这辈子都断不了。”

我慢条斯理地喝完水,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然后呢?” 林清浅脸色一僵,后退半步,“所以,你把他还给我吧。

当年我们分开,只是因为我家里出事,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我忽然笑了。

“爱?”我摩挲着胸前的翡翠玉佩,“对于我们这种人,爱是最廉价的东西。”

我话语里的轻蔑,让林清浅瞬间脸色煞白。

轻笑一声,我转身欲走。

“舒晚意!”林清浅似乎不甘心地叫住我,凑到我耳边低语,“就算言深和我做了,你也不在乎吗?” 说着,她故意扯开睡衣的领口。

露出一片暧昧斑驳的红痕。

我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

脸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

“皮肉交易而已,也值得你炫耀?” 留下脸色青白交加的女人,我转身独自上楼。

回到房间,我抚摸着那块温润的翡翠玉佩,眼底一片黯然。

对着顾言深这样一张脸,两年的同床共枕,要说没有半分动心,是假的。

但动心是累积的,死心也是。

事不过三。

顾言深,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2. 第二天,主卧的门被推开。

顾言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

显然昨晚为了那对母子,他破例熬了夜。

我心口一阵窒息般的沉闷。

他是一个自律到变态的男人。

这两年,即便是在床上最动情时,他也从未失控过。

事后,更是从不耽误第二天的行程。

“你很喜欢小孩吗?”我熟练地上前替他系上领带。

顾言深垂眸看我,愣了一下,“还行。”

“那我们生一个。”

顾言深看着我,眼神探究,最终还是点头,“好。”

我知道,他拒绝不了,因为这是巩固两家联盟最有利的筹码。

楼下餐厅,林清浅正抱着顾星辰。

小男孩一看见顾言深,就哭着扑过去抱住他。

却在经过我时,故意将一碗滚烫的粥推向我。

“我不要你当我妈妈!你是坏女人,滚出我爸爸的家!” 看着白色的衬衫瞬间被浸染,我冷下脸,看向林清浅。

“管好你的孩子,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晚意,”身旁的男人声音骤然变冷,打断了我,“够了,他只是个孩子。

何况是我亏欠了他们母子。”

我的话被堵在喉咙里,一阵恍惚。

这是我们结婚两年来,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那是你的事,”我努力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却还是失了控。

“就是因为是孩子,才更要教!不然别人只会说,你顾言深的儿子,是个没家教的野……” “舒晚意!”顾言深的厉喝,将我的理智唤回。

我深吸一口气,也知道自己不该和一个孩子计较。

此刻,男人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怒火和冰冷。

“生下星辰时,清浅也是我准备明媒正娶的女人,你说话注意分寸!” 说罢,他抱起顾星辰转身就走。

林清浅得意地勾起唇角,快步跟上,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而他,默许了。

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林清浅回头。

用口型无声对我说。

“我说过,他爱我。”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一旁的管家立刻叫人将客房里所有东西都清出去扔掉,看向我时,目光带着叹息。

我坐在沙发上,气得浑身发抖。

顾言深,这是第二次了…… 两年前,顾家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

舒家出手相助,条件是联姻。

婚前,他便坦白,他有个因意外“流产”而分手的女友。

我当时并不在乎,因为我也不爱他。

婚后,顾言深给了我一个顾太太该有的所有体面和尊重。

“晚意,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言犹在耳。

可如今看来,在这场没有爱情的婚姻里,动了心的输家,只有我一个。

次日,是顾家的慈善晚宴。

我作为顾太太,必须出席。

顾言深亲自开车来接我。

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晚意,”他率先开口,“你不用多想,我娶了你,顾太太的位置就永远是你的。”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一言不发。

但我的沉默很快被宴会上的一个身影打破。

“顾总,”林清浅一袭白色长裙,恰到好处地露出精致的锁骨,清纯又无辜。

得到男人点头示意后,才仿佛刚看到我一般,怯生生地开口,“舒小姐。”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面不改色的男人。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清浅刚回来,我让她在顾家基金会挂了个职。”

顾言深说得云淡风轻。

我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质问道。

“你把你的前女友安排在身边,是把我当死人吗?” 男人愣住了,似乎才意识到不妥。

可我从不认为顾言深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蠢货。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默许,甚至纵容。

我没有在这种场合失态的习惯。

一杯香槟下肚,我压下心头的火。

挽着顾言深的手臂,我挂上无懈可击的商业微笑,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间。

中途,我有些头晕,便去后花园透气。

坐在长椅上,夜风的凉意让我打了个寒噤。

“一个人出来吹凉风,顾言深呢?” 一件带着雪松冷香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

我回头,是陆惊宴,京圈新贵陆家的掌权人。

“谢了。”

我裹紧外套,一股陌生的暖意竟让我有些失神。

他径直在我身边坐下。

“顾言深的前女友回来了,你准备忍到什么时候?” 他看着我,眼神炙热而认真,“想让她消失的话,我随时可以帮你。”

陆惊宴谈论着一个人的生死,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我默默收回视线,只是摇了摇头,“不必,别脏了你的手。”

男人忽然欺身靠近,灼热的呼吸几乎喷在我的脸上。

“踹了他,跟我怎么样?你知道的,为了你,我这几年清心寡欲得都快出家了。”

陆惊宴那股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让我瞬间乱了阵脚。

“惊宴,起码还不是时候。”

我说完,在男人失望的眼神中,转身回了车里。

宴会结束后不久。

顾言深一上车就盯着我,“你跟陆惊宴很熟?” 我一怔,知道他看见了。

“还行,我们从小就……” 话没说完,向来克制守礼的男人突然解开安全带。

猛地欺身压了过来。

带着酒气的吻霸道地落在我唇上,激烈地啃噬着。

片刻后,顾言深抬起头。

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染上了我看不懂的慌乱。

“晚意,你是我的。”

3. 男人突如其来的占有欲,让我觉得荒唐。

又觉得愤怒。

他可以和林清浅牵扯不清,我就必须为他守身如玉? “放开我。”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顾言深却没有离开,反而贴得更近,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在闹什么脾气?” 我别过头,带着近乎蛮不讲理的固执。

“让她从基金会滚出去。”

顾言深嘴角的笑意敛去,他坐回原位,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冷峻。

“晚意,”他摘下金丝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说了,顾太太的位置是你的。”

“而且她还要抚养星辰。”

我侧过身,皱眉看着他,“你可以给她钱,很多钱。”

男人叹了口气,“可星辰需要父亲。

把她安排在身边,方便照顾,对舒家和顾家,都没有坏处。”

我震惊地看着他,满心悲凉。

“你这是在逼我妥协?” 顾言深伸出手,想握住我的手,被我避开。

他手僵在半空,收了回去。

“我只是希望你别针对她。

我保证,你的地位,无人能及。”

听着他对林清浅的处处维护。

我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难道在他眼里,我汲汲营营在乎的,就只是一个顾太太的虚名吗? 真是可悲。

或许,在他心里,我们的婚姻,从来都与爱无关。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亮了。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舒小姐,言深喝多了胃不好,记得给他准备醒酒汤,他有轻微的乳糖不耐受,牛奶不能加。

」 配图是男人靠在宴会厅角落的沙发上,领带松开,微蹙着眉的模样。

我气得笑出了声。

直接把手机丢给顾言深。

语气冰冷,“这是什么?示威?” 男人一愣,垂眸看到短信内容,眉头紧锁,但还是开口解释。

“她现在算我的助理,提醒这些,是她的工作。”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

“我丈夫的生活习惯,需要一个外人来提醒我?她算个什么东西!” “晚意,”顾言深降下车窗,点燃一支烟,眉宇间尽是不耐,“你失态了。”

“清浅好歹是星辰的母亲,你对她应该有最起码的尊重。”

我以为我听错了,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

“尊重?” “她也配!” 这一次,顾言深眼里的寒意,让我遍体生寒。

“舒晚意,注意你的言辞!” 车窗外的冷风灌进来,刮在脸上,刀割似的疼。

风很猛,一瞬间吹走了我所有的骄傲和体面。

我转头看着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顾言深,我才是你的妻子。”

“为什么你为了林清浅,一次又一次地破例?” 男人皱着眉,满眼不解。

“结婚第一年,我急性肠胃炎,痛得下不了床,你说第二天有个重要的跨国会议,不能分心,只让助理送我去了医院。

可你为什么就能陪着他们母子,在游乐场耗一整天?” “你明知道林清浅的存在会让我难堪,却还是堂而皇之地把她放在身边,你给她钱不就行了吗?” “还有,昨晚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她脖子上的痕迹,是凭空长出来的吗?” 那些细碎的委屈,像沙子一样硌在心口。

平日里不觉得,可一旦堆积起来,就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窗外的风吹得我眼睛发酸。

有很多话想说,却又觉得说什么都多余。

顾言深愣住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眼神里满是无措。

“我……”他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车很快到家,停稳后,谁都没有动。

“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是我的疏忽,但我让助理全程陪着你了。”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慌乱。

“我只是想弥补清浅这么多年独自带大星辰的辛苦。”

“还有,我和她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顾言深说着,侧过身想抱我。

“对不起,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车窗外就传来了嬉闹声。

“爸爸!爸爸你快下来陪星辰玩积木!” 4. 我瞬间清醒,挥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下车,林清浅牵着顾星辰走过来,一脸歉意。

“对不起舒小姐,星辰非要找爸爸,我拦不住,只能带他过来了。”

顾言深看了一眼我冰冷的脸色。

将顾星辰带进别墅交给管家后。

他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林清浅。

“解释。”

手机被他摔在茶几上,发出一声巨响,吓了女人一跳。

或许是顾言深此刻的脸色太过阴沉,林清浅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你发那些东西给晚意,到底想干什么?” 林清浅的眼泪说来就来,眼眶瞬间通红。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担心你身体,下意识就……就发了信息。”

她说着,又转向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对不起舒小姐,是我僭越了。”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眼神里满是轻蔑。

“你用什么身份来担心他?” 我的目光像冰锥,狠狠扎在她身上,然后猛地甩开她的脸。

“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这些年,想爬上顾家主母位置的女人,多如牛毛,你应该不想知道她们的下场。”

林清浅脸色惨白,被我这极尽羞辱的动作气得浑身发抖。

一旁的顾言深听完她的解释,紧锁的眉头松开了。

“行了,带着星辰回去。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来这里。”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隔开了我和林清浅的对峙。

林清浅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带着委屈和不甘,将顾星辰带走了。

但我没想到,第二天晚上。

顾言深突然一个电话,将我叫到了医院。

看着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管子的顾星辰,我愣住了。

“舒晚意!”身侧的林清浅疯了一样冲过来,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已经带着星辰走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你为什么要找人开车撞他!他才五岁啊!” 我趔趄了一下,稳住身形,眼神冰冷。

“你疯了?往我身上泼脏水,也要讲证据。”

一旁脸色阴沉的顾言深走上前,将一段审讯视频递给我。

“是舒晚意,是她给了我一百万,让我开车撞死那个孩子,她说事成之后再给我一百万。”

视频里,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言之凿凿。

我看着视频,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血口喷人!” “你也认为是我做的?” 我看向顾言深,眼底是彻骨的失望。

男人痛苦地闭上眼,“我也不想信,可这个人,是你家司机的表哥!” “你告诉我,这也是巧合吗!” 听着他压抑着怒火的质问,我忽然就释然了。

有些人,有些事,不值得我再耗费半分心神。

“顾言深,这是第三次了。”

我说完,在男人不解的眼神中,重新看向他。

眼中的所有情绪,都被我尽数抹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你怎么想,随你。

但我舒晚意,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接着,我看向一旁还在抹眼泪的林清浅。

“真是好一招苦肉计,为了扳倒我,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得去手,你真够狠。”

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绝不在他们面前露出一丝怯懦。

转身离去。

坐在车里,我拨了两个电话。

一个打给律师,“准备离婚协议,明天之内,我要看到。”

一个打给陆惊宴,“你不是想当我的刀吗?三天后,我要顾氏集团的股价,跌到谷底。”

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我的心,也冷得像一块冰。

“顾言深,背叛我,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