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家老宅的红木圆桌被擦得发亮,沈老爷子捏着老管家递来的平板,老花镜滑到鼻尖。

屏幕上"清棠堂神医"的热搜词条还在跳动,评论区里"沈清棠"三个字像火炭般灼着他的眼。

"当年是她妈非要带着她搬出主宅,"沈父沈正安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现在倒成了咱们沈家的福气。"他放下茶盏时瓷片相碰的脆响惊得鹦鹉扑棱翅膀,"爸,我上午让人查了,楚氏集团最近在谈海外医疗项目,楚家小儿子楚明轩正好单着。"

沈老爷子的指节叩了叩桌面:"你是说..."

"清棠现在名声正盛,和楚家联姻,既能给沈家添层保障,又能把她拉回咱们这头。"沈正安眼底闪过算计,"当年是咱们疏忽了,现在她一个被弃养的女儿,总该念点旧情。"

老管家站在阴影里,想起前日在清棠堂外见到的场景——穿白大褂的姑娘站在台阶上,被患者簇拥着,发梢沾着药香,哪还有半分当年被丢在老宅角落的病弱模样。

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话。

清棠堂二楼,沈清棠刚给最后一位患者扎完针,手机在木桌上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沈正安"三个字时,她指尖微顿。

窗外的银杏叶落在窗台上,像前世被家族丢在雨里的那封断绝书,边角也是这样的枯黄。

"清棠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温和,"爸最近总想起你小时候,你妈走得早,是爸对不起你。"沈正安咳嗽两声,"明天中午,楚家在云顶酒店设了宴,明轩这孩子我见过,踏实。"

沈清棠垂眸望着腕间的银镯——这是她穿越后在原主旧物里翻到的,刻着"平安"二字。

前世她被家族设计,也是在这样的"相亲宴"上,被推给一个瘾君子,最后落得惨死。

"好。"她声音轻得像飘在药香里的棉絮。

挂断电话时,门被推开。

傅司寒穿着深灰西装,肩线绷得笔直,赵秘书抱着文件夹跟在身后。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指尖捏住她后颈,体温透过衬衫布料传来:"沈家的电话?"

沈清棠仰头看他,他眼底的暗潮几乎要漫出来。

她伸手抚平他紧抿的唇线:"阿寒,你猜他们要我去做什么?"

"联姻。"傅司寒的拇指摩挲着她耳后,"赵秘书刚查到,沈家资金链卡在楚氏的医疗项目上。"他突然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坐在桌沿,手臂圈住她腰,"我在你手机里装了定位。"

"傅司寒!"沈清棠拍他胸口,却被他低头堵住话尾。

这个吻带着点惩罚的力道,直到她喘不过气才松开:"敢应他们,我就把云顶酒店买下来拆了。"

她望着他发红的眼尾,突然笑出声:"吃醋了?"

"从三年前在边境救我那次就开始吃。"傅司寒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哑,"当时你用命数眼看出我中了蛇毒,用嘴吸毒血。"他喉结滚动,"那时候就想,这辈子得把你绑在身边。"

沈清棠愣住。

前世记忆突然涌来——暴雨夜的边境丛林,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她脚边,她确实用了命数眼...原来他早知道。

她环住他脖子:"那明天..."

"我陪你去。"傅司寒拿过她桌上的药瓶,在掌心颠了颠,"或者我现在就去云顶,告诉楚家小儿子,他未来的未婚妻,已经是傅家的人了。"

云顶酒店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

沈清棠穿着月白旗袍,发间只别了支青玉簪,站在包厢门口时,里面传来楚夫人的笑声:"沈小姐来了?

快坐,明轩特意让人订了燕窝。"

楚明轩穿着定制西装站起来,看见她的瞬间眼底闪过惊艳。

沈清棠坐下时,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不自然地蜷着——这是长期注射留下的痕迹。

她垂眸抿茶,前世那个瘾君子的脸突然和他重叠。

"沈小姐,"楚夫人放下茶盏,"我们明轩最是重情义,听说你被沈家接回去,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我不嫁。"沈清棠打断她,声音清清淡淡。

包厢里静得能听见水晶灯上流苏的轻响。

楚明轩的脸涨得通红:"沈小姐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你不过是个被沈家弃养的——"

"啪"的一声,包厢门被推开。

傅司寒穿着黑西装立在门口,赵秘书抱着笔记本跟在身后。

他扫了眼楚明轩,目光落在沈清棠身上时立刻软下来:"棠棠,该回家了。"

楚夫人认出傅司寒,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傅...傅总?"

"楚董最近是不是在谈东南亚的医疗用地?"傅司寒走到沈清棠身边,将她的手揣进自己掌心,"傅氏刚好有块地,比你们看中的那片大两倍,价格...打一折。"他垂眸吻了吻她发顶,"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楚夫人声音发颤。

"离我妻子远点。"

沈清棠抬头看他,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漫出来。

她突然想起前世被家族背叛时的绝望,而此刻,这个男人用整个傅氏做底气,说她是妻子。

当晚,傅司寒的私人别墅里,水晶灯在婚书上投下暖黄的光。

他握着她的手在"傅太太"栏签上名字,抬头时鼻尖蹭过她手背:"明天去挑戒指?"

"婚礼要低调。"沈清棠翻着他设计的请柬,烫金的"傅沈"二字在灯下泛着光。

"不行。"他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傅司寒娶了全世界最好的姑娘。"

婚礼前一夜,沈清棠站在卧室落地镜前。

傅司寒靠在门框上看她试婚纱,眼尾泛红:"比我想象中还好看。"

她转身,指尖抚过他喉结:"阿寒,闭眼。"

他顺从地闭上眼睛。

沈清棠开启命数眼,左眼的金色丝线在他周身流转——那根代表寿命的线粗若金绳,却在心脏位置有一道极细的红痕,像被针尖挑破的血珠。

她呼吸一滞。前世,傅司寒正是在婚礼当日为救她被炸弹波及...

"怎么了?"傅司寒睁开眼,见她眼底翻涌的暗色,握住她的手,"害怕了?"

"没有。"沈清棠将脸埋进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只是觉得...这辈子,我要把所有好运都给你。"

婚礼当天,清棠堂前挂起了红绸。

陈济生站在门口发喜糖,突然听见警笛声由远及近。

他踮脚望去,两辆执法车停在街对面,几个穿制服的人正往这边走。

"陈老,"学徒小周跑过来,"他们说要检查...检查咱们的药材。"

陈济生捏着喜糖的手紧了紧。

他望着二楼窗户里晃动的红盖头,又看了看越走越近的执法人员,心里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而此刻的云顶酒店,傅司寒正掀起沈清棠的盖头。

她望着他眼里的自己,轻声道:"阿寒,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

窗外的阳光落在婚书上,"傅沈"二字闪着暖光。

只是谁都没注意到,清棠堂外的执法人员,已经走到了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