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升的太阳悄悄挤进窗缝,斜斜地铺展在桌面上,映亮在那只未曾开封的礼物盒上。
孙応莎指尖轻抚过那柔滑的缎带,稍作停顿,随即决然抽手,转身将外套利落的塞进包里,拉链声清脆一响,她果断拎起包,动作迅捷如风。
“莎莎,走啦。”佳佳的声音从门口方向传来,带着晨间特有的清亮与催促。
“来了。”孙応莎目光掠过桌上那束蓝色光芒,脚步却已迈向门口,门锁咔哒一声紧扣,将桌上那份静候的期待,连同她那片犹豫的剪影,一并锁在门内。
电梯无声向下沉降,佳佳突然想起桌上那份虚影,“头哥的礼物忘了吧,要不要上去拿?”
“不拿了。”孙応莎抿了抿唇,只是轻轻摇头。
佳佳听见她语气中的坚决,没有再劝,俩人一路上沉默着往北体的方向去。
八点,小渔从卧室走出来,打着哈欠,看见客卧的房门大大敞开着,她朝厨房里那抹身影唤了声:“高远,莎莎她们走了吗?”
“是啊。”高远端着牛奶放在餐桌上,朝她招招手:“快过来吃早餐吧,我还说起来给她们做早餐呢,没想到人早走了。”
小渔闻言,淡淡点头,快速洗漱好,才慢悠悠坐在餐桌上边玩手机边吃着早餐,不由感叹,“没想到做教练一点不比当初做运动员轻松啊。”
“头头的礼物怎么没拿走?”高远指着桌上的盒子,疑惑的说:“是不是忘了,你给莎莎说一下,要不我给她送过去?”
话音落,小渔沉默片刻,闷闷说了句:“不用了,先放家里吧。”
高远见她情绪不太对,走近一看,手机上赫然是孙応莎早上离开时发来的消息:我不想贺瑾误会,礼盒还是物归原主吧!
俩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在说话,高远叹了口气,又将那个盒子放回了柜子里,任由它继续落灰。
今日昆明的天气雾蒙蒙地,王㞮钦看着天气预报说的小雨,准备出门去买点食材。
等他推开院门时,那团雪白的身影如同早春误坠人间的云絮,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劲头,闪电般擦过他的裤脚,直直撞进了小院的寂静里。
他下意识地侧身让开,带起的风掀动了他额前的碎发,门在身后虚掩着,发出轻响,他低头,只看见昨日那只碰瓷的萨摩耶,正用湿漉漉的鼻尖急切的四处嗅探。
片刻后又旋风般冲了出来,亲昵的,执拗地在他脚边打转,蓬松的尾巴几乎要扫到他的鞋面。
“狗牙儿?”王㞮钦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并无多少惊讶,他弯下腰,指尖犹豫了一下,还是落在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上,“怎么,又来碰瓷啊?”
狗牙儿立刻仰起头,湿润的黑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还有对食物的渴望,它伸出温热的舌头,讨好的舔着他垂下的指节,留下湿漉漉的痒意。
————这狗是彻底赖上了,王㞮钦无奈一笑,拍拍它的大脑袋,“别撒娇了,走吧,去给你买吃的。”
菜市场喧嚣的声浪裹着鱼腥,泥土和油条的香气,王㞮钦径直往里走,跟在他身边的狗牙儿立刻兴奋起来,雪白的身影在拥挤的人腿和箩筐间灵巧穿梭。
蓬松的尾巴像面骄傲的小旗子,引的摊贩和早起的主妇们纷纷侧目。
“狗牙儿,回来!”王㞮钦朝它的方向唤了一声,目光扫过菜摊,他手指利落的在沾着露水的青菜摊里拨拣,挑了两把水灵的小白菜,又拎起一捆芹菜,脚边就传来一阵窸窣。
低头一看,狗牙儿竟不知何时叼走了一根长长的芹菜梗,王㞮钦伸手去夺,狗牙儿竟叼着芹菜敏捷的一扭身,躲开了。
然后放在脚边,用爪子狠狠踩了上去,随后歪着脑袋,往前走了两步,喉咙里发出嫌弃的呜呜声,黑亮的眼睛委屈地看着王㞮钦,那意思不言而喻。
“帅哥,你家这狗狗还挑食呢。”菜摊老板娘笑着打趣。
王㞮钦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爽快的付了菜钱,转身走向冒着腾腾热气的早餐铺子,“老板,两个牛肉包,两个素三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脚边狗牙儿充满期待的眼神,又补了一句,“再来两个三鲜包,肉馅的。”
老板麻利地装好,塑料袋被撑的鼓鼓囊囊,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狗牙儿围着王㞮钦的腿打转,鼻头急切的耸动着。
海边的风骤然猛烈起来,海面上的海鸥腾空而起,翅膀划破带着清冷的空气,发出清越的鸣叫,在头顶上盘旋。
王㞮钦拿出准备好的面包投喂,结束后又拿出口袋里的包子,扔了出去,小小肉包在空中划出一道极短的弧线,几乎同时,狗牙儿纵身一跃,将包子叼在嘴里,囫囵吃了个干净。
吃完两个肉包,狗牙儿仰着毛茸茸的大脑袋,视线紧紧追随着王㞮钦拎着的袋子,喉咙里发意犹未尽的咕噜声。
“别想了,没你的份儿。”王㞮钦瞥了脚边那跃跃欲试的白团子一眼,拿出自己那份牛肉包慢悠悠品尝着,看着脚边急的直打转的狗牙儿。
他微微一笑,又扔了一个出去,看见狗牙儿欣喜的模样嫌弃的说:“让你主人报账啊。”
就这样,一人一狗在清晨喧嚣的海边享受着各自的早餐,只有海风不知疲倦的吹拂。
回家的路上点点凉意毫无征兆地砸落,起初只是稀疏的几滴,很快就在石板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痕迹,王㞮钦的脚步不由加快了许久,还不忘朝身后那个四处逗留的白团子唤了一句:“下雨了,快回家狗牙儿。”
刚拐进巷口,雨丝已织成一张细密的银网,朦胧的雨幕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撑着伞,略显焦灼地四处张望。
“狗牙儿!”祁默的声音穿透雨声传来,带着明显的担忧和怒意。
就在这时,王㞮钦身后的白团子正兴奋地踩着水洼,把雪白的爪子和肚皮都溅上泥点,祁默眼神一亮,快步迎了上来,“帅哥?可算……淋着了没?”
祁默的声音被雨声打得有些模糊,他努力把伞往前伸,试图把王㞮钦也纳入那方风雨飘摇的遮蔽之下。
伞檐滴落的冰冷雨水有几滴直接落在了王㞮钦的手臂上。
“走吧,快回去,这雨太大了。”
王㞮钦抬眼扫了一下头顶那把吱呀作响,还漏着雨的破伞,又看了看祁默被雨水打湿的肩膀,嫌弃的神色毫不掩饰地浮现在他脸上,嘴角向下撇出一个清晰的弧度。
“就这?”王㞮钦的声音淡淡,下巴朝着那歪斜的伞骨点了点,雨水正从那里成串滴落。“算了吧,撑一把破伞,我不如淋雨。”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孤身一人走进了雨中,冰冷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来,密集而冷硬,迅速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却毫无瑟缩,脊背挺的笔直。
将祁默和他那把狼狈的破伞,一起决绝地甩在了身后湿冷的雨雾里。
先农坛的小少爷,可以狼狈,可以骄傲,却不能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