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更新时间:2024-04-01 16:59:14

陆凛为了报复我。

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回来过夜。

而这样的夜晚,我总是会发出各种动静。

要么剧烈的咳嗽一晚。

要么隔几分钟又起来喝水。

总是制造各种噪音。

但这根本不会影响到他。

主卧的门,从来都是闭得紧紧的。

他也是以为,我是故意想制造这些噪音,希望他来看我一眼的吧。

其实,不是的。

是我病入膏肓了,我只是身子难受。

不过,在他看来,我就是天生的骗子,心机万万。

后来,医院终于宣布,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安排后事吧。

那日。

他正依在床头抽烟。

我拿了离婚协议给他。

他嗤笑,「各种招使完了,开始用离婚,引起的我的关注了?」

他不愿离。

他的白月光,出国的那天。

他就说,既然我这么想嫁给他,那他就成全我,不过,他会让我明白,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嫁给他。

确实,我后悔了。

但,都来不及了。

我把手上的另一份诊断单给他。

「离了吧,你也不想背上亡妻的称号吧。」

他接过,我只剩下一个月的诊断单,顿时手抖了。

豁然起身。

「沈芷,你他妈,这就是你对抗我的手段。」

他慌了。

他强制的拖我下楼,把我塞进了车。

「治好她,我命令你们治好她。」

他在心疼吗?

可是这一切,太晚太晚了。

1

晚上。

我独自吃了饭。

进了浴室。

在浴室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裹着浴袍出来。

刚才在浴缸里。

我竟然昏睡过去了。

镜子前,我系着浴袍,摸了摸尖尖的下巴。

再瘦,都不能看了。

我从浴室出来。

大门就拉开。

陆凛带着一个女生回来了。

目光对上。

女生吓到了。

「陆总,她是……」

陆凛面色无波的环住了女生的腰,「不用管她,去我房间等着……」

女生看了我一眼,听话的去了。

大厅剩下我和陆凛。

空气,就这么沉寂了一般。

浴袍里,我的手紧紧攥着。

嗫嚅着唇瓣。

「你就不能带她去外面吗?」

他靠着酒柜边,唇边噙笑,「外面?外面你不就看不到了,恶心你的效果,不大打折扣了。」

那一瞬。

我的心脏仿佛疼得喘不过气来。

「随你。」

最后,我只丢下这句,回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主卧的声音传来。

我捂住了耳朵。

可那动静,还是能传入耳朵里。

我翻出了耳机戴上。

终于可以隔绝掉那些靡靡之音。

可这黑夜里。

浸入细胞的疼,却叫嚣了起来。

我蜷缩成了一团。

当一股腥味在喉间漫开。

我移开唇,台灯下一抹鲜红时。

我满头是汗的爬起来,栽进了浴室。

那晚,我不知道自己在浴室咬牙,忍受了多久的疼。

又听了多少靡靡之音。

身上的疼,才缓解了一些。

才爬起来,收拾浴室的血迹。

这会儿,主卧的声音停止,门开了。

客厅传来动静。

紧接着是啤酒罐打开的声音。

「陆总……有药吗?」

女生的声音,软烂了一般。

没一会儿。

我听到陆凛的声音,「我给你买。」

我心抽了一下。

擦拭着地上的血迹。

浴室门被推了一下时。

我正好开了水龙头洗手。

「里面……有人?」女生的声音。

我没吱声,开了灯。

「还真有人。」

女生悻悻道。

陆凛,「药一会儿送来,怎么了?」

「我想洗一下,身上太腻了。」

没一会儿。

门口就依了一个人。

随之门被绑绑敲了两声。

「你好了没,娜娜要洗澡。」

我低头,加速洗了手上的血迹。

拉开门出来。

从还依在门口的他边上走过。

女生去了浴室。

我才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身上的汗渍,还没干。

手上捏着啤酒罐。

为什么呢?

一定要让我这么难堪吗?

主卧明明有浴室,他非要带她出来。

他也就这么看着我。

那目光,是得意,满足,嗤笑?

我侧开目光。

接了一杯热水,放到了茶几上。

低头从抽屉里,拿出各种药盒。

然后倒出一颗颗药丸。

他就依在屏风那,嗤笑的看着我。

我摆好了药,静静的看了他一眼。

他那是什么眼神呢。

是觉得我又在无病呻吟,假装自己生了很严重的病,要他关注我吧。

他那表情是,陈芷你就可劲演吧,我才不会上当。

我笑了。

拿起一颗颗药,端起水杯,喂入嘴里。

最后,收拾好台面。

从他身边走过,回了屋。

才查出血癌时。

医生让家属来一趟。

我给他打电话,被他撂断。

我提着药回来。

确实动了心思,没放到卧室里。

而是搁在客厅的抽屉里。

只要他哪天,打开抽屉,就能发现,我得了绝症了。

可半年过去了。

他竟然一次也没发现。

不说半年了。

就是,今天我当着他的面吃药,他也觉得,我是在做戏。

关了门。

我突然就想笑了。

不知道我死的那一天。

他会不会,有一点点后悔呢。

他的妻子,就曾当着他的面,吃下了抗血癌的药。

可他却觉得,是一场很精彩的戏,至少是一场没让他上当的戏。

2

次日。

女生离开了。

他也不在家。

保姆做了饭,就离开了。

我浑浑噩噩的喝了两口粥。

起身,走到了落地窗边。

这里洒下一大片温暖的阳光。

我抬起指间,触上玻璃。

似想摸到外面的光芒。

可,是摸不到的。

大学时,我的目光落在陆凛身上。

而陆凛的目光,落在方妍身上。

我和方妍,曾参加过同组的校园活动。

也是那时。

我发现,我和方妍根本是相反的两种性格。

她不喜欢表达,自尊心却特别的强。

经常因为一句话。

她委屈的在一边掉眼泪。

因为我喜欢陆凛的缘故,很多人,都觉得我故意欺负她。

就那一年开始,我的名声变得超级不好。

而陆凛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冷漠。

毕业那年。

方妍选择了出国。

莫须有的,有很多人,传言是我霸道的赶走了方妍。

她临走前,只是和我见了一面,告诉我她要走了。

并且,是她主动找的我。

方妍出国的那天。

陆凛就找到了我,说我既然这么喜欢他,就去领证吧。

我很茫然。

那时的我,还是太年轻,虽然觉得就此领证,有些冒险,但还是觉得,我足够爱他,也有能力,让他爱上我。

我跟着他去领了证。

也从此,打开了他羞辱我,报复我的大门。

我当时是真的傻。

认为他找我去领证,至少有一点是喜欢我的吧。

没想到,全都是报复啊。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没有伤害方妍。

我并没有赶她走。

可无人信我。

3

婚之初。

我努力的想改变他看法。

洗手做羹汤。

家里的布置,也全是根据他的喜好来布置的。

他生气。

我也不会和他吵。

陆夫人生病了,我也是尽职尽心的去照顾。

他应酬得再晚回来。

我都还没睡,会去把醒酒汤煮好,端给他。

又替他放好洗澡水。

又学了一套按摩手法,他头疼时,替他按摩。

……

但这些,也从未得到过他的任何一句好话。

他的脸,从来都是冷冰冰的。

他也鲜少碰我。

碰我,也必定是粗暴的,毫不温柔的。

为了引起他的关注。

我有次切水果,故意切到了手指。

红着眼睛拿给他看。

「老公,我手流血了,手好疼。」

他却笑着撇开我的手指。

「故意切个口子,你真的有手段?」

我发烧了。

我跑去窝在他怀里。

「老公,我头好烫,你摸摸。」

他推开我,继续工作。

「生病了找医生,找我干嘛?」

更有一次。

我被他朋友的藏獒咬了一口。

他甚至没有来扶我一把。

和他的朋友,在一旁冷冷的看着。

我瘸着腿,自己跑去医院打了疫苗。

那天,我从山上走下来,走了好久,好久。

还下了大暴雨。

全身都湿了。

走着,走着,我不知道我脸上淌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最后,无助的蹲下,掩盖住了面。

也是从那之后。

我对他,也不再热情了。

家里大部分的事,我也不再亲力亲为了,请了做饭的阿姨。

也无论他应酬到多晚,我不再等他了。

主动从主卧搬了出来。

睡在同一间房里,他也很霸道,总是占了大面积的床,我有时醒来。

竟然是在地上睡着的。

他的心是捂不热的。

腿上的伤养好后。

我沉寂了一段日子。

向他提出了离婚。

我想他应该会很畅快的答应。

可没想到,他竟然撕掉了我递去的协议。

他嗤笑,「这就受不了了?这才哪到哪啊。」

没几日。

我在校友那听闻,方妍在国外似乎出事了。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清楚。

接连几日,陆凛没回来。

而我这日,修剪着花草,突然开始冒鼻血。

一滴一滴,滴在花草上。

我仰头,也止不住这股汹涌。

手上的钳子,倏然落地。

我想到了,幼时,流血不止,而去世的妈妈。

我赶去了医院。

一系列的检查单下来。

我呆坐在了椅子上。

在医生办公室里。

老医生推着镜框,一张一张的翻看着单子,神色如土一样凝重。

最后只摆了摆头。

我的诊断单上,最后只写下了,五个字,急性白血病。

「白血病,还分急性和慢性吗?」

面对我麻木讷讷的提问,老医生重重叹了一口气,「急性就只有三到一年的时间了,而慢性白血病,有的可以活十年左右。」

竟是这样吗?

我低头,看着单子上的急性二字,手微微颤抖。

单子被水渍浸湿。

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啊?

罢了。

有来生的话,再去完成吧。

4

我捏着单子回到家时。

消失五日的陆凛回来了。

他坐在沙发上。

我低头,换鞋。

被门口的一双红色高跟鞋,怔了一下。

再抬头。

一个女生,从他的卧室出来。

「陆总,耳环挂到头发了。」

他放下手机。

「过来。」

女生就这么过去,坐到了他身边,他帮她轻轻拨弄绞住的发丝。

两人的姿势,也充满了暧昧。

他抬眸,看过来,唇边挂着一丝兴味。

解开后,他把女生揽到了怀里,一起靠在了沙发上。

只有我,像石化了一样,怔在原地。

刚才,医生让我通知家属。

我明知,电话不会被接听。

还是试着拨了一下。

果然,响一声就被他挂断。

原来,他也根本不忙。

只是忙着哄美人罢了。

而这个美人,我看过去,侧脸挺像方妍的。

我回过神来。

低头继续换了鞋子。

去了卧室,关上了门。

5

那日。

陆凛带着女生离开后。

我把药放到了客厅的抽屉里。

就想着,他哪天看到了,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他从未打开过那个抽屉。

相反的。

自从那日后。

他就经常带女生回来。

从一开始的带回来,到后面的直接在家里过夜。

有时,甚至连门都不关。

他们的欢笑声,挑逗声,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里。

我也知道,方妍出什么事了。

她在国外别骗婚了,失身失心,还被殴打,精神崩溃了。

陆凛带回来的女生,和方妍都有相像的地方,他这是在为了方妍报复我。

可一次两次后。

我也麻木了。

主要是,我自己都是靠数着天过日子。

哪里,还关心得了外界的事儿。

即使是这个我曾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如今,我好像也麻木不仁了。

不过,陆太太这个名衔,我是一点儿也不想要了。

我得想办法,把这个头衔摘去。

6

半年内。

带回来二十个女生后。

陆凛消停了。

他好像玩腻了。

并且居家的日子,也多了起来。

不过,我说的多,只是说周末的某个下午,他可能在家。

我的身体也竟然熬了六个月。

不过,也差不多了吧。

我现在整个人,就算是在家不动,什么也不做,也是病殃殃的。

这日。

外面有阳光。

我裹着厚厚的毛衣,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缩在沙发脚,离自然光近一点儿。

自从患病后,我身上时常都冒着虚汗,感到冷。

他卧室的门倏然打开,人出来。

他走了两步,倏然停在了客厅,看向了我。

我感受到目光,看了一眼他。

他高高长长的站在那,眼神里带着狐疑。

他启唇,「这么热的天,你裹这么多做什么?」

他好像很久,都没和我说过话了。

我恍惚了一瞬。

我回,「因为冷啊,不然还因为什么?」

他眉头一拧。

「冷?」

我点点头。

他那张三百六十度无可挑剔的脸,这会儿却阴沉密布。

他折身过来,在另外一张沙发坐下了,似乎是认真的打量起我来。

难得,他应该很长很长的时间,都没认真看过我一眼吧。

「我听阿姨说,你现在饭量特别小,一小半碗都吃不下去?」

我裹了裹披巾,看向他。

「你关心我?」

四目相对。

他的神色,依旧很凝重。

可能是我这张又瘦又惨白是脸,实在是让人看着堪忧。

不过,我的身体,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越来越糟糕的。

他却从来没怀疑过,我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了。

就在我有一点点期待时。

他起身,修长的手指,也拿了车钥匙。

「病了就去医院,别以为不吃饭,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就惹人心疼了,有些人,一辈子也不值得人心疼。」

期待再次破灭。

我嗤笑了。

走到玄关的他,扭头。

似乎被我这声嗤笑,弄得不舒服。

可我已经不再看他。

扭头看向了外面的阳光。

他似乎顿了半晌。

但最后,门砰的一声拉上了。

7

那日之后。

陆凛不知道是在外面玩腻了。

还是真的觉得有什么异常。

他每晚上都按时回来吃饭了。

我从饭桌离开,走路打偏时,他还伸手扶了我一把。

他浅皱眉,「你没去医院?」

我抬头,「去了,早去了。」

随之,又低头,拉开了他的手,跟他拉开距离。

次日的晚餐桌上。

我正要放下筷子。

他盛了一碗鱼汤,放到了我跟前。

「喝了。」

我不解的看向他。

见我不动,他难得放缓了语气。

「你晚饭就吃两勺怎么行?至少喝点汤,补充点营养吧。」

我想了一下。

端起来,忍着那股油腻,喝进了肚子里。

如果我没看错。

我喝完,他紧绷的面色,好像松了一些。

夜色里,我坐在贵妃榻上,裹着被子,留恋的看着漫天的星辰。

我们住在山顶区。

这里天色好,可以看到星星。

有脚步声踏入阳台,半明半暗里,亮起一点星火。

我没看他。

专注的看着夜空。

他叫我。

「沈芷。」

良久后,我才回他。

「有事吗?」

他靠在了栏杆那,指间点点星火,「怎么现在,没事都不能叫你名字了。」

我侧头,认认真真的看向了他,「我只是觉得,有那么多美人叫,你叫我干什么呢?」

似乎,我在看向他时,他眉头舒展了一些。

我正在等着他的答案。

他侧仰头,也看了一眼星空,「可我现在就想叫你的名字。」

他身上还穿着在公司的白色西装。

一身雪白。

修长的影子,投入在一旁。

我也收回了视线。

看向了远方的黑暗。

摇摇头,轻声道。

「不要叫我,从来都不爱叫我,何必现在叫我呢。」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这次是直直的,逼视的,「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