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的弹幕稀稀拉拉。
“什么情况?又是剧本吗?”
“雪儿今天不拍美食,改拍悬疑了?”
“这小哥哥长得挺帅啊,就是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李雪没有理会弹幕,她将镜头对准了前方那个沉默而坚毅的背影。
从省城到县城,再从县城到镇上,最后从镇上搭乘拖拉机回到村口。
一路上,文天明几乎没有说过话。
无论李雪问什么,他的回答都极为简短。
“你平时都看什么书?”
“课本。”
“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想过。”
“是什么?”
“保家卫国。”
话不多,却像一颗颗砸在地上的石头,掷地有声。
李雪的心也随着这一路颠簸,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无法想象,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塑造出这样一个少年。
终于,在将近五个小时的跋涉后,抵达了文家村。
当镜头扫过那座古朴庄严的文氏宗祠,又转向旁边那座低矮破旧、甚至有些漏风的土坯房时,直播间的弹幕,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一边,是供奉着家族荣耀的肃穆殿堂。
另一边,是连基本生活都难以保障的陋室。
强烈的反差,形成了一股无声的视觉冲击力,狠狠地撞在了每一个观众的心上。
“这就是他住的地方?”
“我的天,这房子还能住人吗?”
“跟那个祠堂一比,这……这简直……”
李雪也沉默了。
她轻声对直播间的观众说:“这里,就是文天明的家。”
她跟着文天明走进屋子。
屋里很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张掉了漆的旧书桌,一个破旧的衣柜,就是全部的家具。
屋子虽陋,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书桌上的课本和复习资料,被码放得整整齐齐,像一列等待检阅的士兵。
这不像是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房间,更像是一座苦行僧的修行室。
为了让直播不那么沉闷,也为了能找到更多线索,李雪提议道:“天明,我看你家里东西挺乱的,要不我们一起收拾一下?也让大家看看你平时的生活。”
文天明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沉重,军绿色的旧皮箱。
“这是我爸留下的,也是他……唯一的遗物。”他的声音很低。
李雪的心猛地一揪。
直播间的镜头,立刻对准了这个皮箱。
弹幕开始变得密集起来。
“箱子里有什么啊?快打开看看!”
“感觉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父亲的遗物,天啊,有点不敢看……”
在直播间数万名观众的注视下,文天明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皮箱上冰冷的金属搭扣。
那上面早已锈迹斑斑。
“啪嗒。”
搭扣被打开了。
文天明缓缓掀开了箱盖。
没有想象中的金银财宝,更没有价值连城的古董。
箱子里,只有一件叠得方方正正、洗得发白的旧军装。
军装的领口和袖口已经磨损得起了毛边。
军装旁边,是几本同样陈旧的军事理论书籍。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哦,不。
在军装的下面,还压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已经泛黄的信纸。
李雪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了。
她看着文天明,用眼神征求着他的同意。
文天明沉默地将信纸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李雪小心翼翼地接过,仿佛手上捧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千斤重的嘱托。
她将信纸展开,镜头也随之拉近。
那是一封写给“我未出世的孩儿”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