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调整下心情，甚至露出一抹微笑，“张主任，您也来体检啊？”
张龙眉头锁得更紧，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听说你来的路上，闹事儿了？”
我叹口气，“哪有啊，只不过是我爸突然晕倒，我一时急了！”
张龙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子，给我老实点，别闹事！”
我笑着点头，现在，我巴不得体检结果赶紧出来！
等甩开张龙，没走多远，就在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旁边，看到了我要找的人。
我走过去，假装要买水，硬币塞进机器里，“哐当”一声。
声音惊动了李记者，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哟，您是，记者同志吧，还没走呢？这体检中心够忙的吧？”
我一边弯腰拿水，一边很自然地搭话。
李记者脸上露出点笑容，点点头：“是啊，人真多，效率嘛......”
他耸耸肩，没往下说，但那表情说明了一切。
“谁说不是呢。”我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水，像是随口抱怨。
“以前体检不都在市一院吗？环境好，人也熟。今年突然换到这医院，地方又偏，人挤得跟下饺子似的。”
我顿了顿，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八卦的口吻，“我听我们办公室人私下嘀咕，说这医院，设备买得老贵了。”
“可你看这服务......啧啧，感觉也就这样。”
“也不知道上面领导怎么想的，怎么就指定这儿了？”
我话里话外，透着一股“这事儿有猫腻”的味道。
李记者一听，眼睛果然亮了一下，“哦？设备很贵？服务一般？”
他追问道，下意识地摸出了小本子，“有什么具体说法吗？”
我立刻摆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连连摆手，“哎呦，李记者，这可不敢乱说！我就是个小职员，瞎听一耳朵，当不得真！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我眼神躲闪了一下，像是挣扎了一下，然后凑近李记者，声音压得更低，“其实，我还听人说，更邪乎的呢。”
李记者立刻竖起了耳朵，“什么？”
我左右看看，确认没人注意这边，飞快说道，“就是有些人啊，要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他的体检结果，嘿嘿，就未必是真的了！”
我说完，立刻缩回身子，又左右望了望，显得十分害怕。
“体检结果未必是真的？！”
李记者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比服务差、设备贵劲爆多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有具体例子吗？谁得罪人了？结果怎么了？”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李记者您可别害我！我哪有什么证据？”
“都是些风言风语，做不得数的！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吧，挺吓人的。”
我叹了口气，显得很无奈，“你说，这医院要是真有问题，那它当初是怎么拿到我们这么大公司体检合同的？
“资质都过关吗？合同条款是不是也得好好看看？”
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他指了条路，“唉，反正我们张主任说了算，他权力大着呢，他说哪家就哪家呗。”
最后这句，看似不经意，却精准地把关键人物递给了他。
点到即止，剩下的，就看他，咬多狠了！
果然，李记者听完，脸上那种“发现大新闻”的兴奋劲儿完全藏不住了。
我却已经摆摆手，再多说我就完蛋了的怂样，“李记者，我真就知道这么多，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您要是真想挖，还得靠您自己查。我......我先走了啊，还得回去上班呢。”
说完，也不等李记者反应，我转身就走，脚步匆匆，仿佛真怕惹上麻烦。
六
看着李记者从我走后，一直在打电话。
随后不知道接了谁的，满脸笑意的走了。
我舒了口气，这把稳了。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是短信提示音。
我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银行的短信清晰无比：
【银行】您尾号4167的储蓄卡代付支出人民币......
我盯着那串冰冷的数字，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啊，这个污蔑我贪污的短信，居然提前了？
上一世，这可是在我被强制囚禁医院，父母大闹公司后，才出现的。
难道，他们要提前动手了？
不过，我已经不是上一世毫无还手之力的小职员了！
......
第二天上班时。
我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体检结果出来的时候。
突然，办公室的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拉开！
动静大得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张龙握着手机站在门口，嘴唇哆嗦着，一点血色都没有。
“主…主任？”离门口最近的王强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张龙像是被这一声惊醒了，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要不是王强眼疾手快冲过去一把扶住他的胳膊，他整个人差点一头栽倒。
随后慌忙往外跑去。
“怎么了怎么了？”
“天哪！张主任那脸色…”
“出大事了！绝对出大事了！”
不到一个小时，整个办公室都知道了。
张龙那个宝贝疙儿子，体检，竟然查出了大问题！
疑似是某种极其凶险、极其罕见的恶性血液病！
需要立刻做手术，但那手术费用是天价。
我不动声色坐在工位上，这才刚刚开始。
他要是不疯，哪里会露出马脚。
为了打探情报，我故意拿着份需要王强签字的报销单，去找了周七。
“七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张主任他家里出什么事了？”
周七正被问得火冒三丈，一看是我，更没好气，。
他一把推开我的报销单，吼道：“滚开！别他妈在这儿烦我，张少病了！很重的病！懂了吗？都他妈别问了！该干嘛干嘛去！”
病？很重的病？
我在心底无声地嗤笑。
张浩，这只是你爹为你积攒的孽债，由你先尝到的一点开胃小菜罢了。
真正的大餐，还在后头等着张龙慢慢享用。
我看着办公室忙忙碌碌的众人，上一世，为了怕暴露，只是在体检单上抽了几个人。
现在，张龙急成这样。
那其他人，甚至说这办公室的所有人，谁又能跑的掉？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当你什么都做不了时候，那就彻底把水搅混，泼到每个人身上！
七
下午时，张龙回来了办公室。
我与他目光对视，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
果不其然，张龙一声怒吼。
“陈默！滚进来！”
我放下鼠标，走了进去。
刚进门，几份纸砸向我脸上。
正是伪造的，贪污记录。
张龙猛地一拍桌子，“陈默！你好大的狗胆！看看！这是什么？！”
“贪污公款！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呵，”我轻轻一笑。
“张主任，您儿子刚在惠民医院查出重病，全家都火烧眉毛了吧？”
“您倒好，不忙着救儿子，反而第一时间这么着急地给我安个贪污的罪名？”
我往前逼近一步，“您这是想转移大家的视线，掩盖点什么呢？还是说，”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这东西，张主任，是您亲手伪造的吧？这么着急地给我扣屎盆子，不就是想堵我的嘴吗？！”
“你胡说八道！！”
张龙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陈默！你血口喷人！你找死！”
“给我按住他！！”张龙彻底失去了理智。
门口的周七听到动静，立刻走了过来。
我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高高举起了自己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
手机屏幕，显示着录音界面。
“张主任，您猜猜看，要是我今天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这间办公室。”
我顿了顿，“或者，这份录音不小心被送到了市纪委的举报信箱。
“或者，被送到了那位正在深入调查医院的李记者手里，会怎么样？”
张龙有点动摇，最后，我扔出王炸。
“您那宝贝儿子张浩，现在上了名单里，等着天价的救命钱吧？”
张龙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咬牙切齿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笑了，“我也要跟你平分，你所得的所有利益！”
八
晚上下班回家，我迫不及待打开了手机。
下午跟张龙对峙时候，我把一个窃听器装到了他的桌子下面。
嘈杂的电流音里，两个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张龙！那姓陈的小子，他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张龙连忙贵道，“院长，我先假装答应了他，你放心，其他人的报告！一定给做得死死的！必须是晚期！”
院长？那个医院的院长？我懵了。
他可是上个月刚拿了市里颁布的慈善家！
“还有！让他们都他妈安安静静的！别给老子在这个节骨眼上瞎嚷嚷添堵！
“你儿子的事儿我已经办妥了，你要是敢把我的事情办砸，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龙连忙说道，“哎哟院长您消消气！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保证让其他人的报告铁证如山，对不让他们给您添乱！您放一百二十个心！”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我把它全部打包，发给了李记者。
第二天。
我刚到办公室，就觉得不对劲。
同事们个个脸色凝重，有的甚至坐在办公室里痛哭。
“唉！”张龙站在前面，仿佛痛心疾首，“大家报告出来了。有些同事的情况很不乐观啊！
“不过！”他话锋一转。
“同事放心放心！公司上绝对不会不管你的！老总特意交代了！只要是患病同事，所有治疗费用，公司全包！”
“病情不等人，我已经联系了医院，现在报告有问题的同事，立刻收拾东西，马上住院治疗！”
张龙来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陈啊，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别人我不放心啊。”
他使劲捏了捏我肩膀，
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敢乱说，弄死你！
我知道，他是要把我拉下水！
可是，这也正合我心意！
我转身就劝说着同事们，张龙满意的笑了笑，转身去忙其他。
我趁他不注意，打开手机，给对面发了个消息。
“鱼上钩了。”
......
再次从大巴坐到医院，我和同事们被带到了熟悉的地方。
“护士，这又要查啥？不是刚抽过血吗？”
同事小杨看着抽血护士托盘里明显比常规体检多出好几倍的血样管。
还有旁边几个穿着白大褂、眼神冷漠的陌生医生，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来。
“少废话！”
护士一脸不耐烦，眼神凶狠。
“领导体恤你们辛苦！特意安排的深度体检！
“是领导对你们的关怀！懂不懂？都给我老实配合！”
她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保安立刻上前一步，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现在谁再没看不对劲，那才真的是瞎了！
小杨他一把推开想按住他胳膊的保安，梗着脖子吼道，“放屁！关怀？我看你们是想害命！”
“这他妈抽的是血吗？是要抽干我们几个的命吧？我不查了！”
他说完，转身就要去拉门。
“想走？！”
周七彻底撕下了伪装，脸上露出凶相。
他猛地跨前一步，狠狠一巴掌扇在小杨脸上，呸了一口。
“给脸不要脸，你以为老子是在跟你商量？！”
”今天这血，你抽也得抽！不抽也得抽！由不得你！老子告诉你们！今天把你们弄来，就是要你们的命！”
这六个字，如同惊雷，炸得抽血室里所有同事脸色惨白。
“你们的血，你们的零件，说不定还能救其他有钱人一命，这是你们的福气！都他妈给我按住他们！抽！”
几个保安立刻扑上来！
谁也没注意到。
我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缝隙处。
那里有个针孔大小的镜头，正在直播着这里的一切。
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红光
同时，黄金时段。
无数家庭正围坐在电视机前。
本地最具影响力的卫视频道，主持人李记者，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各位观众晚上好，下面紧急插播，播报一个直播惊天黑幕！”
九
李记者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用虚假的晚期报告，让活生生的一个人，成了白骨！”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这是对生命和法律的极端亵渎！”
“而就在今天下午！”
李记者抹了把脸，“就在我们调查期间，依旧还有人被带入了医院，进行强制住院治疗！这是赤裸裸的谋杀未遂！是令人发指的犯罪！”
热搜榜单瞬间被屠版！
前十名里占了五条！话题后面跟着刺眼的“爆”字！
全网炸锅！
“畜生！枪毙！”
“查！一查到底！保护伞一起揪出来！”
“那个什么主任，还有他背后的院长！必须死刑！”
“那些同事太可怜了！严惩凶手！”
而医院外面，突然响起了警笛声。
周七接了个电话，瞬间变了脸色。
他看着屋内所有人，开口道。
“每个人五百万，封口费！”
“你们好好想一下，就算你们这次出去了，可是还能躲多久，要是这次大家统一口供，就说是来自愿体检！我保证后面再也不会找你们。”
“不然，就算你们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报复回去！”
刚才还充满愤怒的同事们，纷纷沉默。
“我家里真的快顶不住了。”
“是啊，我为了给我爸治病花光了积蓄，眼看现在儿子又要结婚，彩礼钱都拿不出来！”
“要不，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反正拿了钱就辞职！”
渐渐的，有一个人开口，后面就有人开始符合。
周七继续劝道，“干嘛非要鱼死网破，你们不怕报复，那你们的家人呢？何必都往死路上逼？”
那些不同意的同事，此刻都成了眼中刺。
纷纷被其他同事干脆直接打晕，挡在了身后。
下一刻，警察踹门而入，“我们接到举报，这里发生恶劣事件！”
“没有啊，警察同志，我们只是来体检的。”
“对啊，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那些同事竟然纷纷站到了周七的一边。
警察却忽视他们所有人，直直走向我。
“你就是线人同志？”
我点头，“是我。”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看了过来。
我对他们所有人笑了，“抱歉了各位，你们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指了指天花板，“那里，可是一直在，直播呀。”
所有人的脸色在我说完这句话后，都白了脸色。
我冷哼一声指着他们，“你们这群唯利是图的烂人！”
“到现在了，还为了那点钱要去出卖良心！”
上一世的憋屈充斥着我的胸腔，“可是你们忘了！我们头顶有清天，正义和法律会维护每一个公民！”
“也不会放过每一个坏人！”
十
涉案的所有人都被警车带走了，我坐在出租车里，看着后续报道。
张龙在家里睡觉时，被带走了。
医院的大门被贴上封条。
警车和执法车辆将其团团围住，穿着白大褂的假冒医生在围观群众愤怒的目光和手机镜头下，灰头土脸地被押上警车。
围观群众拍下的抓捕、查封视频，配着各种解气的解说，迅速在网上传播开。
“抓得好！大快人心！”
“报应！这就是报应！”
“李记者牛逼！为民除害！”
“我们这些公民，终于能看到一点曙光了！”
我拔通家里的电话，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和轻松。
“爸，妈，新闻看了吗？别担心，坏人被抓了。”
“嗯，我没事，真的没事了，等我，我很快就回家！”
我挂掉电话，在热门微博上，银写下评论。
“天理昭昭，正义终究会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