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身后的院内，突然莫名起了一场大火。
奴仆尖叫的往外逃窜，就连换命师，也狼狈的往外爬，而手臂，早已经被火炽烤的不成人形。
他疼得哀嚎不断，嘴里不断念着：“报应来了！报应来了！”
萧廷脸色煞白，放下叶云妍，冲过去抓住一个逃跑的奴仆。
“莫雨人呢！”
她还未死，岂不是是要平白受火灼之苦？
奴仆已经吓得魂不守舍，连连摇头，称不知道。
萧廷想也没想，就要冲进火场。
“王爷！”
叶云妍拼死抱住萧廷，“你疯了？这么大的火，莫雨早就死了！”
“反正她还会再回来，何必为她冒这么大的风险！”
萧廷却脸色青白，死死盯着火场。
莫雨次次重生，都在这个院内，可如今大火却烧的他心慌。
房屋不见了，莫雨还会再回来吗？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萧廷就痛到难以呼吸，需要强压着胸腔，才能保持冷静。
片刻，他双目通红。
“都愣着干什么！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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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好不容易浇灭，萧廷冲进去，偏偏莫雨那间房屋，烧的一干二净。
这一瞬间，恐慌袭击了他。
难道说，莫雨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敢相信，疯了一样去扒那些灰烬，妄图从下面找到莫雨的尸体。
叶云妍看不过去，冲来抓住萧廷的手。
“王爷？你乃是贵体，怎么能做这种事？若是想见莫雨，等三日后再来便是！”
萧廷脸色青白，掩饰不住心慌。
“这是莫雨重生的地方，可现在它毁了......莫雨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真的？”
叶云妍眼中闪烁着喜色。
她正因萧廷怪异的举止焦心，如今却得知莫雨可能不会再回来，喜悦攀附在她眉梢，藏都藏不住。
“不会回来那便不会回来吧。”
她轻飘飘道：“你不是说莫雨像条癞皮狗一样，纠缠了你半生，赶都赶不走吗？”
“如今她终于不在了，这是好事啊王爷！从今往后我和腹中的孩子都会好好陪你......”
“啪！”
一记耳光袭来，将叶云妍整个人都打懵了。
抬头只见萧廷双目猩红怒视着她。
“闭嘴！休想诅咒莫雨，她肯定会回来！这么多年，她为了我死了那么多次，都死心塌地的，怎么会不见！”
“你若再说这种话，别怪我将你赶出王府！”
唰的一下，叶云妍脸色煞白。
赶出王府？
萧廷居然要为了那个贱女人，将她赶出王府？
莫雨不是工具吗？不是他口中可无可有的玩乐吗？
看着萧廷心慌的脸色，叶云妍忽然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腹部也因此刺痛起来。
她尖叫着摔在地上，身下血浸透了衣袍。
“王爷......王爷......”
萧廷却熟视无睹，不断扒着面前的废墟。
最终还是奴仆赶来，将她送去休息。
而萧廷像是疯了，一连三天，都在废墟之中。
就仿佛莫雨不回来，他便会一直待在那里。
等换命师醒来，萧廷第一时间踹开了房门，面目狰狞。
“莫雨呢？快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如今萧廷头发散乱，衣着狼藉，换命师根本不敢认。
等反应过来，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萧廷瞳孔震动，一把扯起他，“什么意思？你要我饶什么命？你干了什么！”
换命师胆战心惊，这些天他死里逃生，完全相信一切都是上天的惩罚。
这一刻，他不敢再有任何隐瞒。
“王妃她腹中的孩儿，根本无恙！”
“所谓的换命，是王妃专门找来江湖术士蒙骗的，就只为了谋取莫雨的命！”
“我想着莫雨还能重生，便收了银子，可我没想到会遭天谴啊！”
“砰！”
萧廷拳头狠狠砸在换命师脸上，与此同时，他整个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
所以，莫雨她本不该死的？
她本可以安然无恙？
是叶云妍，她为了毁掉莫雨，买通了道人和换命师，取了莫雨的命？
想到莫雨在那天晚上重病在塌，他不仅丢弃了她，第二天早上，她还要被指认成凶煞之物，要给胎儿换命。
萧廷脸色煞白。
是他，是他毁了莫雨，让莫雨没有了回来的机会！
12
萧廷夺门而出。
等赶到叶云妍的内室，叶云妍还在颐指气使的指挥下人。
“你们看紧点，只要府外有叫莫雨的女人，就将她双腿打断，丢进流寇窝折磨致死。”
“她既然没了，就别想再回来打扰我和王爷的生活。死人就该识趣的死掉，她凭什么抢走王爷身边本该属于我的位置？”
话音未落，萧廷闯进内室，死死掐住叶云妍的喉咙。
他双目充血，“叶云妍！你怎么这么歹毒！居然要将莫雨丢去流寇窝！”
“王爷？”叶云妍惊吓过度，又因窒息，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好不容易等到萧廷松手，她哭着抱住萧廷，开始装可怜。
“王爷！我承认我话语恶劣，可那不过是口头逞威风。”
“你为了莫雨，已经多日没来见我了，难道我连说话消解都不可以吗？事实上，我怎么敢真的那样做！”
“真的？”
叶云妍擦着眼泪，忙不迭的点头。
下一秒，一记重击的耳光袭来，打的她脸几近麻痹。
叶云妍瞳孔颤抖，不可置信。
“王爷？”
“啪！”
又是一记耳光。
未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袭来，打的她摔在塌下，吐血不断。
恍惚间，她忽然意识到，这三个巴掌，是萧廷替莫雨还给她的。
还未彻底反应过来，萧廷扯住她的发髻，面目阴狠。
“你腹中孩子根本无事，却买通换命师和道士，假意骗我，逼莫雨换命，你认不认？”
叶云妍蓦地脸色煞白。
萧廷都知道了？
“王爷......”叶云妍内心被恐惧填满，忙不迭跪在地上，“王爷，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可是！”
萧廷掐紧她的脸，眼里只有无止境的冷意。
“没有可是，我要你给莫雨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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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唤来换命师。
“叶云妍的命不是莫雨换来的吗？既然如此......那便换回去，我要莫雨活。”
“王爷！”
叶云妍崩溃不已，完全不敢相信，萧廷居然会这样做。
当初的郎情妾意，情比金坚，如今居然只因为莫雨的死，就彻底破碎了。
她抱紧萧廷，苦苦哀求：“王爷！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啊！你不是为了别人，也要为了我们的孩子！”
“孩子......”
萧廷失了神，忽然反应过来，勾唇一笑：“也对，叶云妍肚子里还有孩子。两条人命，应该就能把莫雨换回来了吧？”
此话一出，叶云妍僵在原地，彻底绝望。
她终于明白，萧廷心早已经偏向莫雨了。
莫雨一死，他的心里，就再也没有她的位置了。
“果然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她看透面前虚伪的男人，冷笑道：“萧廷，你以为莫雨回来，她就会接受你吗？”
“你别痴心妄想了！莫雨是主动提出换命的，她早就想离开你了！”
“她已经看透了你这种冷血无情的男人，当初她为你死了99次，你却还是能残忍的将她孩子挖出来换命，她早就失望透顶了。”
“即便她回来，她也不会再选你——”
“啪！”
萧廷扬手这一掌，径直将叶云妍牙齿打碎。
他转头催促换命师：“还不赶快安排祭坛换命！”
换命师根本不知道莫雨能否回来。
莫雨的尸身早就不见了。
可看萧廷这般状态，显然疯了。
如果他不做，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于是换命师毫不犹豫摆起了祭坛。
火焰烧起的那一刻，天雷轰鸣。
一道雷从天而降，直击井口。
萧廷掀开封符。
井里本来放置胎身的地方突然空空如也。
换命师大惊，“这？”
萧廷却露出笑意。
“莫雨，你果真没死。”
14
此时的我，已经拿到被封在井底，裹满封符的胎儿。
我将封符一一解开，又挖开黄土，将它埋进去。
身后穿着黑衣的男子冷道：“下这道符的人真狠。若这孩子一直被封在井内，灵魂就会永生永世在地狱受烈火灼烧，无法轮回。”
我双手合十，“是啊，真狠。或许那人从未将这个孩子当做人看过。”
好在我终于能让它转世。
希望下一世，它能找个好人家，别认错了人。
之后我给它烧了点纸。
结束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
他眯着眼小憩，显然把孩子从井底带回，消磨了他不少力气。
他面色冷硬，不苟言笑，听说上一世，是皇帝的死侍。
濒死前，他得到系统召唤，来护我周全。
我曾笑着问他，“你是不是也要替我死100次才行？”
他用看蠢人的眼神看着我。
“莫雨，我是死侍，不是傻子，谁会为了一个人，平白死100次？”
“只需要为你死一次，我便自由了。”
我释怀一笑。
好像犯蠢的只有我。
我曾是孤女，遇到系统前，我全身瘫痪，濒临死亡。
那世的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说话的人。
系统叫我保护萧廷，我自然无法控制，倾慕那样优秀的男人。
为了助他，我强钻系统漏洞，为他死了足足一百次。
可死了99次，我才发现，不属于你的心，再费尽心机，也捂不热。
“走吧。”
碎行睁眼，扶我上马车。
我刚上马车，便控制不住呛咳起来。
血染了袖袍。
他仅看一眼，便皱起眉头。
前两世我折磨太深，即便回来，身体也一时无法好转。
碎行得知无名山上有朵幽冥花，能治百病，就一定要为我取来。
我曾问他，“那里妖道横行，危险重重，你不怕？”
“怕。”他直言不讳，随后看着我，“但若是死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吧？那样我就自由了。”
他生来就被培养成死侍，无比向往自由。
我懂他的心思，便没有反对。
马车摇摇晃晃，从白天到黑夜，从夕阳，到晨曦。
终于，碎行跳下车，抹开路碑的灰尘。
“到了。”
我看着黑雾缭绕的山，面露一丝担忧。
为此，我取下亲手缝制的香囊，挂在他身上。
“驱害避邪的，挂着。”
碎行任由我将香囊系给他，走了两步，忽地停下来。
“莫雨，若我在山上死了，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自然。”
我点头。
碎行生在边疆，一旦完成任务，就会重生过去。
之后再想碰一面，难如登天。
碎行沉默许久。
临走时，我听到他轻声说。
“我会活着回来。”
14
碎行进山两日，我就在外等了两日。
等到第三日，我终于听见脚步声。
“碎行！”
我提裙下车，可看到来人，我脸上血色尽失，
萧廷站在马车前，无比贪恋的望着我。
比起上一世，他显得憔悴颓废，唯独目光带着坚定。
我心里冰凉，发现萧廷没放弃找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我拿换命师的性命作威胁，他逆天帮我寻到了你。”
“原来如此。”
我有些心寒，其实我比谁都希望与萧廷此生不负相见。
“莫雨，回来吧。”他小心翼翼，带着希冀和贪恋，“跟我回王府，如今叶云妍死了，她腹中胎儿也没了，回到王府，你是无可替代的王妃，不会再有人给你冷脸。”
“谁敢欺负你，那便杀了，只要你开心，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听着刺耳。
萧廷话语中，竟没有一点懊悔。
他觉得我和他之间，只要杀了叶云妍就可以磨平吗？
剜去我胞宫的是他，将孩子封在井底的是他，逼我换命的也是他。
“萧廷，你为何还觉得会跟你回去？”
“你毁我那么多次，我对你早就没感觉了，否则我为什么会远离你？”
“如果你知羞耻，懂进退，就不该来找我。”
萧廷愣在原地，俊逸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
“不可能......莫雨，你不可能对我毫无感觉。”
“你为我牺牲足足一百次，难道那都是任务？你只是对我失望了，害怕我会再叫你伤心，但莫雨，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不会了，我会真心待你，从今往后，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说到这，他眼中隐隐透露着恳求。
“莫雨，算我求你，回来好吗？”
我只是摇头。
“萧廷，回不去了。”
这不是九十九秒，九十九分，是足足九十九世。
但凡有一世，他肯为我回头，都不会是如今的下场。
是萧廷亲手毁坏了这段感情，即便用再多悔意都弥补不回来。
“为什么？莫雨。”
萧廷表情隐隐难看，见到我时的喜悦和被我拒绝的刺痛交叠，他万般的不甘心。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愿意回到我身边？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为了你，我什么都不要了。叶云妍和孩子，我都用换命，只为让我们曾经的孩子可以被超度，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吗？”
我被纠缠的厌烦，正想要让他离开，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我猛然回头，看到碎行从山里出来。
可只一眼，我捂住嘴。
碎行浑身上下都是被妖兽撕扯出的烂肉，血水染遍全身，气息微弱。
见我在，他面瘫的脸强行挤出一抹笑，将怀里的幽冥花拿出来。
“莫雨......我说过，会活着回来。”
我惶恐地要冲上前去，却被萧廷拽住。
萧廷双目赤红，声音颤抖，“是因为他吗？莫雨，你喜欢他了，所以才会不愿意回到我身边？”
“放手！”
我抬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满眼恨意。
“萧廷，何时你才能清楚，没人会在原地等你！”
萧廷被我打的脸偏向一旁，眼神阴郁。
下一秒，他抽出长剑，一举刺穿碎行。
15
“碎行！”
我失声尖叫。
碎行身体堪堪跪在地上，手还下意识的护住那朵幽冥花。
我狠狠推开萧廷，扑过去抱住碎行。
可是他已然断了呼吸，只攥着那朵九死一生拿到手的幽冥花。
我怔怔的看着碎行，一时恍惚。
萧廷冷漠的收回长剑，像是松了一口气。
“莫雨，我知道你会伤心，但伤心只是暂时的，你与他注定不是一路人。”
“你应该回到我身边，做我的发妻，王妃，等我们生下一个孩子，你就知道，面前的人根本无关紧要。”
我像是听不到，将碎行放平，小心翼翼抚过他身上那些伤口。
肯定很疼。
换做常人，被妖兽撕咬出哪怕一处伤口，便已经是痛不欲生。
真想象不到，碎行是怎么撑过来的。
我收回那朵幽冥花。
转而，被萧廷按住肩头，强行扭过脸来。
他眼里满是嫉妒。
“莫雨，别再看他了。”
“你看看我。”
“他能给你的，我全部都能给你。他只是幸运，比我抢先一步站在你面前，如果我最先得到消息，我也能进无名山，为你取这株幽冥花。”
我闭上眼。
萧廷贴过来，想要吻我，被我偏头避开。
他倒是不恼，将我从地上扶起来，牵起我的手。
“跟我回去。”
他坚信，我和他还有未来。
“萧廷。”
走了两步，我突然叫住他。
他回身，身体却陡然定住，视线向下。
我手上的刀刃，没入他的身体。
在他的外袍，开出一束血红的花。
“莫雨......”
他想说话，喉咙却先出了血。
这让他不自觉皱起眉头。
他想让我听的再清楚一点。
因为他有太多的话想跟我说。
他想说对不起我。
想说其实很早之前，就对我产生了爱慕之情，想说他一直希望，能与我有更多来生。
可我没给他这个机会。
在萧廷断气的那一刻，我推开他的身体，我嫌脏。
16
碎行的尸体最后还是消失在荒山。
他去了下一个轮回，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彻底自由。
我骑上马，因为漫无目的，我回到了我儿时生我养我的地方。
在那里开了一间客栈，供行人歇脚。
五年来，我将客栈的生意越做越好，手下的工人也越来越多。
其中有个俏皮的小丫头，总是问我有没有倾慕之人，想给我促成一段婚事。
而我总是弹着她的脑袋瓜。
“你啊，还是先为自己考虑吧，叫你泡个茶都泡不好，以后离了客栈，看你怎么生活。”
小丫头揉着自己脑袋，“老板，我说真的，我哥特别喜欢你，他经常来这里吃茶，就是为了能看你一眼，实在不行，你就当我嫂嫂呗！”
我笑笑。
“不了。”
我这颗心，只装的下一个人。
话语间，客栈的门被推开。
一袭黑衣的男子进来，裹着长途跋涉的寒气。
小丫头只看了一眼，眼便直了，推着要我看。
而我抬头，便径直愣住。
碎行将长剑缓缓放到我面前。
“老板，住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