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何梓椿不是已经出院了,家里怎么没人?”
仲夜宸揪住保姆的衣领,音色颤抖。
“夫人回来收拾完衣物...就消失了。”
他拨通我的电话,发现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我拉黑。
发出的去的消息无一例外只得到红色感叹号。
他跑到房间,发现床单上躺着我鲜血染红的衣物。
像一朵艳丽的花铺在白色床单上。
他忽然记起我是孕妇,被那样一踢该有多痛。
心脏莫名抽搐,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姐姐不见了吗?”
何云珊缓缓走进房间。
她一脸委屈的哭诉。
“我都没有责怪姐姐推我,她反倒生起气来,竟玩起失踪。”
“她无非是吃醋宠爱我,想用这种方式争宠。”
眼底闪过一丝邪恶的坏笑。
“住嘴!”
仲夜宸大声呵斥。
“梓椿根本不会这样。”
“她刚刚流产,你不但不关心,还在这里搬弄是非。”
何云珊错愕的看着仲夜宸,满脸不可置信。
“您需要我帮你叫助理吗?”
邻座乘客看见我的伤口,惊慌的问。
我摇头婉拒这份善意。
陌生人尚且懂得怜悯,而八年的丈夫却活生生将我打流产。
手机铃声不断响起,陌生号码打来。
我接通电话,发现是仲夜宸,立即挂断电话将他拉黑。
我掰断手机卡,丢进垃圾桶。
从此跟他桥归桥路归路。
飞机起飞时,心底的石头终于落下。
长久以来我想要的解脱终于来临。
我要去国外,见见我五个可爱的孩子。
意识逐渐模糊,我昏睡过去。
梦中我回到过去。
他曾发誓此生只我一人。
他曾发誓绝不辜负我。
他曾发誓会给我和孩子幸福的家。
可最后,他毫不迟疑将我推进深渊。
他的眼神充满对我的厌恶,如同在看垃圾一般。
噩梦惊醒,浑身冷汗淋漓。
眺望陌生的城市,我的心渐渐平静。
脑海里,我独自走下手术台的画面,让我忍不住泪如雨下。
“夜宸,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的肚子好痛。”
我乞求道。
“别来烦我,我现在没工夫!”
他嫌弃的回应。
这时,助理突然拿来档一个案袋。
“仲先生,这是夫人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
6
仲夜宸颤抖着打开档案袋。
手一哆嗦,里面他残害亲生骨肉的画面和聊天记录散落一地。
将优盘插进电脑,解压的过程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文件夹打开瞬间,他差点喘不上气来。
里面记录的清清楚楚,他怎样将亲生骨肉带到国外。
怎样将孩子用于医药研究。
更可怕的是,他跟何云珊出轨记录,也一清二楚的躺在另一个文件夹里。
她居然早就知道了一切。
仲夜宸僵在原地,呆立许久。
他明明瞒的那么小心,这些秘密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他对着电脑喃喃道。
可眼前的证据不容他逃避。
想起何梓椿看他时痛苦绝望的眼神,一切了然于胸。
得知丈夫用亲生骨肉做实验,她该有多难过!
他无法再细想下去。
“我警告过你不要再继续,你偏不听。”
助理在一旁哀叹。
何云珊得知我已经知晓真相,高兴的快要跳起来。
“原来姐姐心眼这么多,现在这样离开,只是想让你愧疚罢了!”
“夜宸,你不要被她的诡计蒙骗了。”
这一次,仲夜宸没有听信她的话,而是咆哮着说。
“放屁!”
“你杀了她五个孩子才活下来,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取代她的位置,就跟你妈那样情人上位!”
何云珊没想到仲夜宸对他的意图了如指掌,面色瞬间惨白。
她瞠目结舌,嘴巴张开半天,却吐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只能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等着仲夜宸怜悯。
仲夜宸冷漠的把她推倒在地。
“别装了,医生说你已经完全康复。”
他疯了一般开车去老房子。
那是仲夜宸还没发家时居住的三居室。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当初梓椿那么爱他,不顾家人反对硬要跟他在一起。
只要他诚心道歉,把事情解释清楚,她一定会原谅他的。
可推开公寓门,迎接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她生活过的任何痕迹,好像凭空消失般,仲夜宸一无所获。
卧室里,只剩下很久以前她为孩子准备的学步车。
回忆如幻灯片放映,那时别墅还未装修完。
第一次怀孕,她是那样幸福。
每天傻傻的开心,被骂了也快乐的笑着。
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她撒娇着挽上他的胳膊,闹着让他给孩子取名字。
仲夜宸随口一说。
“那就康康吧。”
她眉喜不自胜。
“这个名字太棒了!”
她抚摸肚子。
“康康,等你来到世上,爸爸妈妈一定加倍爱你。”
然而等孩子生下,他就各种谎言,将孩子送到国外用于治疗何云珊的病。
她整整消沉一年。
不过为了他能够开心,她继续一个又一个生。
但每个孩子都重复着同样的命运。
他使尽手段骗走她五个孩子,直到她第六次怀孕,他还是不肯放过。
他是这样残忍,他是这样狼心狗肺。
想到这里,他伸手狠狠砸向墙壁。
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是他毁了他们从小风雨同舟的感情。
下飞机,我在国外安顿下来。
通过地图,我找到仲夜宸的私人实验室。
终于看到沉睡的孩子们。
小小的墓碑静静伫立。
我在这里守了三天三夜,讲述了所有歉意和不甘。
“愿你们来生投胎到好人家。”
7
我留在国外的一家孤儿院。
这里的孩子来自不同地方,因为各种原因被抛弃。
“这里很累的,你确定要留下来吗?”
院长皱眉看着我,郑重的问。
“我有四个孩子,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
我轻声说。
“那你应该没时间来做这份工作。”
院长想要拒绝我。
“我...我有,他们全部都夭折了。”
我红着眼睛看向院长。
院长泪眼婆娑抱着我,同意我留下来。
我把全部母爱全部给了这些没有父母的孩子。
他们也深深依赖着我。
在他们眼中,我就是妈妈。
失去骨肉的痛,在照顾这些孩子时得到些许慰藉。
某次看新闻过程中,我又看到了仲夜宸。
他判若两人。
曾经那个英俊潇洒的男人,如今憔悴疲惫。
主持人不断吹捧他事业上的成功。
“您当年为何小姐建立的私人研究中心,日后会考虑开放吗?”
仲夜宸摇摇头。
“建立这个私人研究中心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我将永远关闭。”
顿了顿,他说起了我。
“我的妻子叫何梓椿,她离家出走了,如果谁看到她请立马告诉我。”
“必有重谢!”
说着,他展示手机屏幕,上面是我的照片。
目光中满是思念。
主持人察觉不妥,忙转移话题。
“您这么成功,家庭一定很幸福吧?有孕育生命的计划吗?”
闻言,他脸色愈发难看,开始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他才哑声开口:
“我们有过孩子。”
“都是我的错…”
提及往事,他泣不成声。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她才心碎离我而去。”
他望向镜头,泪流满面:
“梓椿,求你见我一面。”
那一刻,我的呼吸几乎停滞,他仿佛能穿透屏幕看见我。
我猛地关掉电视。
“梓椿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苦呀?”
孩子疑惑地问。
我没有回应,强颜欢笑的说。
“我们看动画片,好不好?”
孩子高兴地点头。
不久,仲夜宸通过私家侦探找到我。
院长开心的跟我说,有富商要投资我们。
对方点名要我接洽。
我突然慌张起来。
推门的瞬间,果然是他。
他直勾勾看着我,眼神满是惊喜,大步上前拉住我的手。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国家寻你,却都是空欢喜。”
“不过好在我没有放弃,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如愿以偿。”
他激动地想把我拥入怀中,声音哽咽。
被我轻轻一躲,他扑了个空。
“这位先生,我并不认识你。”
“不会认错,你就是我的梓椿。”
他欣喜的看着我。
“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梓椿,你听我解释。”
“让我说完…”
他红着眼睛地低语。
“这些年,我每晚都被噩梦惊醒。梦见孩子们控诉我的罪行,梦见你绝望的眼神…”
“不求原谅,只想再见你一面…”
“就一面。”
换做以前,见他这幅模样,我肯定早心软原谅他。
可如今他的深情令我反胃。
“是不是何云珊旧病复发,又需要孩子治疗了?”
我冷笑一声,不留情面的说。
“所以想找我再生个试验品?”
“不是的…”
他痛苦地摇着头。
“我跟何云珊是清白的,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医生说她活不过一年…”
8
“孔晓佳处处针对你,我怎么可能爱上她的女儿?”
“我恨不得将他们母女碎尸万段。”
在开始,他确实对何云珊横挑鼻子竖挑眼,和我一起嘲笑挖苦她。
每次何云珊用疾病博取同情,他都会厌恶的走开。
可慢慢的,他的心开始偏向何云珊,开始为她动摇,为她辩解。
何云珊在他面前永远是善良纯洁的小白兔,背地里偷偷在我鞋里放钉子。
那次因为钉子穿破脚掌,我的钢琴比赛没发挥好,连个名次都没拿上。
她诬陷我考试作弊,故意把纸条扔在我口袋里。
有几次我找出她陷害我的证据,见事情败露。
何云珊立即扑在仲夜宸怀里哭的楚楚可怜。
“夜宸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每次何云珊服软,仲夜宸都会心疼的站在她这边。
“这一切应该都是误会,何云珊身子弱,怎么会有精力做这些下三滥的事。”
“梓椿,你应该是弄错了,就这样算了吧。”
后来她病情加重,整个人瘦的皮包骨,更加赢得了仲夜宸的怜悯。
他不仅替我原谅了何云珊的一切,还用我的五个孩子救何云珊的命。
这样的付出,还需要分辨爱与不爱吗?
“既然你爱我,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孩子给何云珊治病?”
“为什么我找你要那么多次礼物你都不给,却总是送她稀世珍宝?”
“我们的第六个孩子,也是因为你护着她而流产的。”
被我这样质问,他一时语塞。
眼底散发着浓浓的羞愧与懊悔。
“快点滚吧,我不想看到你。”
“想赎罪就去找死去的孩子们,在他们的坟前忏悔。”
“他们还那么小,就死在亲生父亲的手下。”
我越说越难受,转身要走。
身后突然一个大力将我拽回。
“梓椿,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坚定的摇头。
“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你。”
但我的拒绝并未让他放弃,他留在孤儿院陪我照料孩子。
不仅提升了孩子衣食住行的水平,还为孤儿院添置了很多新设备。
孩子们很喜欢这个出手大方的叔叔。
可他们不清楚,这个男人是恶魔,曾经禽兽杀了我五个孩子。
不对,是六个。
每每想起这些,我都无法释怀。
看见他的同时,我就会想起五座冰冷的坟墓,和垃圾桶里破碎的尸体。
他买下整片墓园,为孩子修了好看的陵墓。
然而儿都不在了,做这些有什么用?都是给外人看的。
这些名为愧疚的补偿,让我呕吐不止。
我孩子鲜活的生命岂是几个钢镚能还回来的?
他永远都别想得到我的原谅。
因此在这天夜里,我掂起行囊去往新的国家。
在新国家安顿好后我,闺蜜突然给我发来短信。
“有个惊天大瓜,是关于你家的。”
对皱眉回了一个问号。
“何云珊不是你爸亲生骨肉,是孔晓佳跟被人生的野种。”
“野种亲爸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找到你爸要钱,说自己女儿不能白白给他。”
“于是你爸做了亲子鉴定,发现何云珊真不是他的女儿,顿时气进ICU。”
“你要不要回来看看你爸?”
我看着手机冷笑一声。
“我不会去看他,让他自生自灭吧,这都是罪有应得。”
闺蜜立即回复。
“你要看着自家财产落到外人手里?”
我扬起嘴角。
“我爸是凤凰男,我妈早就利好医嘱把一切都留给我了。”
“我爸兜里那几个钢镚不要也罢!”
最后,在一片欢笑声中,我进入梦乡。
离开不爱自己的人,不是一种折磨,而是追寻幸福的另一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