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月光如血瀑般倾泻而下。苏白跪在井边,眉心伤口流出的鲜血在脸上划出狰狞痕迹。青铜残片仍嵌在颅骨中,与山海经共鸣产生的空间图景灼烧着意识——七口水井构成的阵眼正在剧烈震荡,居民们用身体堵住的井口开始渗出黑色黏液。
"退后!"苏白嘶吼着想要起身,却因失血过多踉跄跌倒。距离最近的李铁匠刚离开井口,一条布满倒刺的触手就破水而出,将老人拦腰卷住!
"苏...师兄..."林风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少年拖着残躯爬到他身边,手中攥着半张燃烧的符纸:"老陈头说...血月现...异兽出..."
符纸燃尽的刹那,七口井同时炸开。黑色液体如喷泉般冲向夜空,在血月照耀下化作漫天黑雨。雨滴落地即膨胀变形,转瞬间就凝聚成数十只形态各异的怪物——狼首蛇身的、八足鹰喙的、浑身长满眼珠的...正是虚空异兽的初级形态!
"列阵!"符院方向传来王执事的吼叫。二十余名弟子仓促组成符阵,各种攻击符箓如雨点般砸向兽群。但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符箓要么被异兽体表的黑雾腐蚀,要么直接被它们吞入腹中!
苏白通过青铜残片的视角看得真切——每只异兽体内都有根红线连接着血月,而月光中蕴含着与常规符力截然相反的能量结构。普通符箓对它们就像清水泼火,不仅无效反而会助长威势。
"用反符!"苏白强撑着想要提醒,却被异兽的嘶吼淹没。最前排的三只狼形异兽已扑入符院弟子阵中,利爪挥过便有三人开膛破肚。更可怕的是,死者伤口处迅速长出肉芽,几个呼吸间就异变成新的怪物!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弟子们开始溃逃,却不知这正是异兽期待的——落单者很快被阴影中窜出的触手拖走。苏白眼睁睁看着曾经欺负过他的周岩被三只异兽分食,临死前那家伙竟朝他伸出手...
"苏师兄!救..."哀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骨骼碎裂的脆响。
林风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口带着金丝的鲜血:"老陈头的清心符...能暂时抵御腐蚀..."他撕开衣襟,露出胸口逐渐暗淡的符印,"但撑不了多久...它们的目标是..."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隆起。一头象首蜈蚣身的巨型异兽破土而出,长满倒刺的躯体横扫半条街道。苏白抱住林风滚到墙角,回头时悚然发现——这头异兽竟朝着符院藏书阁方向掘进,而阁中正藏着老陈头留下的反符研究笔记!
"调虎离山!"苏白恍然大悟。这些异兽表面在屠戮小镇,实则要毁掉对抗虚空的关键资料。他必须做出抉择:是救眼前百姓,还是保藏书阁?
眉心残片突然发烫,山海经自动翻到新页:【血符傀儡】以精血为引,可暂时操控无主异兽。苏白毫不犹豫咬破手腕,在掌心绘制复杂血符。当第一滴血珠落下时,最近的三只异兽突然僵直,眼中红光转为淡金。
"去!"苏白指向象首异兽。三只傀儡兽立刻扑向巨兽,用利齿撕咬其关节。虽然几息后就被撕碎,但成功延缓了巨兽行动。趁此机会,苏白背起林风冲向最近的民宅。
屋内,七八个镇民正缩在角落发抖。看到浑身是血的苏白,妇女们发出惊恐的抽泣。
"听着!"苏白扯下窗帘,咬指画出血符,"把这张符贴在门楣上,能撑两个时辰。"他又抓过灶台木炭,在四面墙上速绘简易阵图,"别出声,别直视月亮!"
安顿好几户人家后,苏白的视线已因失血开始模糊。林风情况更糟,胸口符印只剩微弱金光。正当绝望时,耳鼠能力突然捕捉到异常波动——镇西祠堂方向传来规律的地震!
"还有人?"苏白跌跌撞撞赶去,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三十多个镇民在祠堂前排成奇异阵型,每人手持铜镜将月光反射到中心。而站在阵眼处的,竟是当初被他用符箓治好腿伤的小乞丐阿吉!
更不可思议的是,反射的月光在阿吉头顶形成光罩,三只扑来的异兽撞上光罩竟被弹开!
"苏大哥!"阿吉看到他兴奋挥手,"老陈爷爷教过我们'镜阵',说血月时能用月光挡怪物!"
苏白瞬间明白老陈头的深意——这是利用虚空之力自身的特性来反制。他急忙加入阵中,将残片感应到的能量节点告知众人。随着阵型调整,光罩范围扩大,暂时清出一片安全区。
"阿吉,带大家往符院撤。"苏白指向藏书阁,"那里有..."
突然,阿吉胸口爆出一团血花!苏白转头看去,浑身鳞片的假云曦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顶,手中弓箭还滴着黑血。
"叛徒都得死。"这怪物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倒刺般的利齿。它第二箭瞄准苏白眉心,却在松弦瞬间被道金光击中——林风用最后力气掷出了老陈头的青铜钉!
假云曦惨叫后退,但为时已晚。七口井中的黑液突然沸腾,数十条触手破空而来,将安全区团团围住。最粗的那条触手尖端裂开,露出七角生物的独眼,冰冷地注视着苏白。
"苏白..."非男非女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加入我们...你将获得比山海经更强大的力量..."
山海经在意识海中剧烈震荡,竟浮现出段从未见过的记载:【虚空之惑】直视七角者,五感皆失,唯余臣服之念。苏白急忙闭眼,但幻象已在脑海生成——他看到自己站在虚空王座旁,脚下跪伏着万千生灵...
"不!"苏白狠咬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清醒。睁眼时,触手已缠住半个身子,鳞片正分泌腐蚀性黏液。更糟的是,阿吉等人眼中的金光开始转红,显然也被蛊惑了!
生死关头,苏白做出一件令七角生物都愕然的事——他主动将眉心残片又插深半寸!鲜血喷涌中,青铜残片与山海经的共鸣达到顶峰,在意识海中投射出完整的《山海经·大荒东经》!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苏白在剧痛中大笑。他看清了七角生物的本质——不过是远古被斩杀的虚空领主一块残骸所化!
七角生物发出震怒的精神咆哮,触手骤然收紧。苏白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却仍艰难地抬起血淋淋的手指,在空中画出个残缺的符文。
这符文一出,七角生物突然僵住。因为它认得这个符号——正是当年斩杀虚空领主的那位古神的本命符!
"你...怎么会..."它的精神波动首次出现恐惧。
苏白当然不会告诉它,这符文是山海经在共鸣中临时传授的。他只知道此刻必须虚张声势:"滚回你的虚空去!否则我不介意再斩你一次!"
触手迟疑了。就在这瞬息之间,异变陡生——血月表面突然裂开道金线,仿佛被什么利刃划过。七角生物发出痛苦嘶吼,所有触手同时痉挛着缩回井中。
苏白摔在地上,通过残片看到难以置信的景象:有柄横贯天地的金色巨剑正从月亮背面缓缓抽出,剑身上刻满与山海经同源的符文!
但还没等他细看,金色巨剑就淡化消失。血月恢复如初,只是七口水井不再涌出黑液,那些异兽也纷纷退入阴影。
小镇暂时安全了,但苏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当金剑完全消失时,他听到七角生物留下的精神回响:
"我们...很快...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