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陈家大宅的朱漆大门紧闭，门楣上悬挂的白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如同垂死的眼睛。院墙内，往日巡逻护卫的沉重脚步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劣质驱邪符纸燃烧的焦糊味，丝丝缕缕从高墙内渗出。陈浩暴毙后脸上的污泥血字“第一个”，像一道来自地狱的催命符，彻底引爆了陈家内部积累的恐惧与猜忌。阴魂残念如同无形的瘟疫，在陈家宅邸的阴影里游荡、侵蚀，又一位旁系长老在昨夜被发现枯死在静室，形如朽木。
林一隐在街角最深的阴影里，如同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他脸上刻意涂抹的污泥煤灰掩盖了过分年轻的轮廓，破烂皮袄下的身体绷紧如弓弦，通脉境中期的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冰冷而凝练，将最后一丝因吞噬阴魂和莲叶带来的虚浮彻底压入骨髓深处。他目光穿透黑暗，落在陈家那两扇紧闭的、象征昔日权势的朱红大门上，如同等待猎物最后挣扎的猎人。陈雄这头受伤的老兽，在丧子之痛和阴魂侵蚀的双重折磨下，终于被逼到了墙角——他必须出来。
“咔哒…嘎吱…”
令人牙酸的沉重门轴转动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两扇大门缓缓向内开启一道缝隙，昏黄的光线流泻出来，映出一个被拉长的、微微佝偻的身影。
陈雄走了出来。
仅仅数日，这位曾经雄踞黑石城的通脉后期强者，仿佛被抽走了脊梁。他脸色蜡黄如同金纸，眼窝深陷，里面布满蛛网般的血丝，曾经精光四射的眸子浑浊不堪，只剩下困兽般的疯狂与疲惫。他身上的锦袍依旧华贵，却松松垮垮，沾染着不明污渍。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死气，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他，那是黑风涧阴魂临死前怨念的残余，正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他的生机与理智。他身后，只跟着两个气息不稳、眼神惊惶的护卫，再无往日呼喝簇拥的威风。
“小畜生…我知道你在这里…”陈雄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巷弄的黑暗，带着刻骨的怨毒，“杀我浩儿…坏我根基…出来！像个男人一样出来！老夫今日…定要生啖你肉，饮你血！”
回应他的，只有夜风穿过空巷的呜咽。
陈雄猛地踏前一步，脚下坚硬的青石板无声无息化为齑粉。通脉境后期的狂暴气势轰然爆发，土黄色的灵力光芒透体而出，却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不出来？好！好！那老夫就逼你出来！把这黑石城翻过来，也要把你揪出来挫骨扬灰！”他状若疯虎，一掌狠狠拍向旁边一座废弃的石屋！
轰隆！
土石飞溅，烟尘弥漫！本就摇摇欲坠的石屋瞬间崩塌大半！
就在烟尘腾起、遮蔽视线的刹那！
一道比夜色更黑的影子，如同融入崩塌石块的阴影本身，从废墟的缝隙中无声滑出！林一！他等的就是这一刻！陈雄盛怒出手，气息牵引，心神激荡，正是他体内阴魂残念最活跃、也最易被引动的瞬间！
林一没有扑向陈雄，而是身影鬼魅般一闪，直扑陈雄身后左侧那个护卫！速度之快，如同瞬移！
那护卫只觉一股冰冷的死意扑面而来，眼前一花，喉咙已被一只铁钳般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
“呃！”护卫双眼暴突，惊恐地看着眼前那张脏污却冰冷如霜的脸。
林一眼中寒光爆射，识海中起源碑虚影微微一震！一股精纯的、带着黑风涧阴魂特有死寂怨念的气息，被他强行剥离出一丝，顺着扼住护卫喉咙的手指，如同毒针般狠狠刺入对方体内！
“嗬…嗬…”护卫身体剧烈抽搐，双眼瞬间被灰黑色的死气弥漫，脸上浮现出与陈家死去管事和小妾如出一辙的扭曲恐惧！
“混账！！”陈雄目眦欲裂，看到护卫的异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疯狗，那缠绕他多日的阴魂气息瞬间被引动！他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怨毒从心底最深处轰然炸开，瞬间冲垮了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眼前护卫扭曲的脸，仿佛与黑风涧底那恐怖的阴魂守护者重叠！
“死！都给我死！！”陈雄彻底疯了！他狂吼一声，根本不顾护卫死活，双拳包裹着狂暴却混乱的土黄色灵力，带着碾碎一切的疯狂，不分敌我地朝着护卫和林一所在的位置狠狠轰去！撼山印的虚影比平时大了一倍，却扭曲不稳，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林一在将阴魂气息打入护卫体内的瞬间，早已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脚下《游龙步》的残篇身法发挥到极致，身体贴着地面，以毫厘之差从撼山印狂暴的灵力边缘险险擦过！狂暴的气流撕扯着他的破烂皮袄，在他后背留下数道血痕！
而被陈雄当成发泄对象的护卫就惨了！他首当其冲，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在失控的撼山印下如同破麻袋般爆裂开来！血肉横飞！
“啊啊啊——！”陈雄一击轰杀自己人，非但没有清醒，反而被飞溅的鲜血和那熟悉的阴魂死气彻底刺激得癫狂！他双目赤红如血，如同失去理智的凶兽，完全不顾自身防御，疯魔般朝着林一消失的方向狂轰滥炸！一道道撼山印将小巷轰得面目全非，碎石乱飞！
林一如同在风暴中穿行的幽灵，利用倒塌的墙壁、堆积的杂物作为掩护，身形在阴影中不断闪烁。他不再硬碰，只是冷静地躲避，每一次都险之又险。他在等，等陈雄这最后的疯狂燃烧殆尽，等那阴魂残念彻底吞噬他最后的心神！
果然，连续十几次毫无保留的全力轰击，对本就油尽灯枯、神魂被严重侵蚀的陈雄来说，负担太大了！他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迅速衰落，狂暴的灵力骤然中断，身体一个踉跄，猛地喷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暗黑色污血！那污血落地，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出缕缕灰烟！
他佝偻着腰，剧烈地喘息着，眼中的疯狂被一种极致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阴冷取代。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十丈外一块断墙后、缓缓站起身的林一身上。
“嗬…嗬…小…畜生…”陈雄的声音如同破风箱，每吐出一个字都伴随着血沫，“黑风涧…星宫令…你…到底…是谁…”他死死盯着林一，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林一缓缓抹去嘴角因刚才气劲震荡溢出的一丝血迹，破烂的皮袄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站直了身体，虽然依旧狼狈，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映月，冰冷、锐利，带着掌控生死的平静。
“取你命的人。”林一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夜风，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他不再掩饰，通脉境中期的气息沉稳如山，体内灵力虽然总量不及陈雄巅峰时，但凝练精纯，运转间再无滞涩。他缓缓抽出了从陈浩身上得来的那柄装饰华丽的长剑，剑尖斜指地面。
“就凭…你？！”陈雄脸上肌肉扭曲，想扯出一个不屑的狞笑，却显得无比狰狞。他强行提起最后一丝残存的灵力，土黄色的光芒再次亮起，却微弱如萤火，覆盖在他枯瘦如柴的手臂上，如同一层随时会剥落的泥壳。“老夫…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能捏死你这…蝼蚁！”
他嘶吼着，如同扑火的飞蛾，榨干最后一点生命潜能，枯爪般的手裹挟着微弱却依旧沉重的土系灵力，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朝着林一的心口抓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惨烈的气势！
林一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没有闪避，也没有硬撼。就在陈雄枯爪即将触及他胸口的刹那，林一动了！他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地一扭，险之又险地躲过那致命一抓！同时，他手中的长剑，并非刺向陈雄的咽喉或心脏，而是化作一道精准无比的寒光，如同毒蛇吐信，快如闪电般刺向陈雄那因疯狂攻击而毫无防备、被阴魂死气侵蚀得最严重的——眉心祖窍！
噗嗤！
剑尖轻易地刺穿了皮肉，精准地没入眉心！
“呃…嗬…”陈雄前冲的身体猛地僵住！他眼中的疯狂、怨毒、不甘…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茫然。眉心处，一点黑气如同活物般顺着剑身蔓延上来，那是他体内积郁到极点的阴魂死气，此刻如同找到了宣泄口。
林一猛地抽剑！带出一溜污血和丝丝缕缕的黑气！
陈雄的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跪倒在地，然后向前扑倒，脸重重砸在冰冷污秽的地面上。他抽搐了几下，瞳孔彻底涣散。缠绕他多日的阴冷死气，如同找到归宿般，丝丝缕缕从他七窍中逸散出来，又迅速被夜风吹散。
一代黑石城枭雄，陈家之主，最终死于自己的疯狂、外来的侵蚀，和一个被他视为蝼蚁的散修那精准到冷酷的致命一剑。
林一看着陈雄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平静。他俯身，在陈雄那沾满污泥的脸上，用剑尖沾着血，缓慢而清晰地划下两个字：
“偿清。”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看第二眼，转身，将手中染血的长剑随意丢弃在废墟中。他扯了扯身上破烂的皮袄，将脸埋得更低，如同一个完成了苦役的肮脏苦力，步履蹒跚地融入了黑石城更深沉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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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惨淡的晨光艰难地刺破黑石城上空铅灰色的厚重云层时，林一已经站在了北城的边缘。
与南城的肮脏破败、混乱喧嚣截然不同，北城是黑石城真正的核心，是财富与权力的象征。宽阔平整的青石街道，两侧是高大规整的商铺楼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药香和一种…金钱特有的、冰冷而干净的味道。行人衣着光鲜，步履从容，即便是赶路的伙计，也带着几分南城难见的体面。
然而，所有这一切，都在一座庞然大物面前黯然失色。
它矗立在北城最核心的十字路口，并非依地而建，而是…悬浮于离地三丈的空中！整座建筑通体由一种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星辉的白色石材构筑而成，浑然一体，不见砖缝。造型并非传统的楼阁殿宇，而更像一枚巨大无比、棱角分明的玉印，底部铭刻着无数繁复玄奥、仿佛在缓缓流转的银色符文，正是这些符文散发出柔和而强大的力量，托举着整座建筑凌空悬浮！
建筑正面，三个巨大的古篆字，如同烙印在虚空中，散发着煌煌威压，让每一个抬头仰望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天穹鉴！**
这就是横跨整个玄幻大陆、势力触角遍及诸天万界、号称“富可敌国，权倾百域”的最强商会之一——天穹商会，设在黑石城的分部！仅仅是其分部，其展现的底蕴和气魄，就足以让整个黑石城匍匐在它的脚下。
悬浮的玉印建筑四周，有八条同样由星辉石构筑、盘旋而上的阶梯，如同八条玉龙，连接着地面与悬空建筑的入口。阶梯入口处，肃立着八名身穿银灰色制式软甲、气息沉凝如渊的守卫。他们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仅仅是站在那里，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就隐隐超越了通脉境，赫然都是化海境的高手！这还仅仅是门卫！
林一压下心头的震撼，收敛所有气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被北城繁华震慑住的、有些畏缩的南城苦力。他随着稀疏的人流，踏上了其中一条玉阶。台阶温润，踩上去没有丝毫声响，一股微弱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力量顺着脚底传来。
入口处并无盘查，但那八名化海境守卫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无声无息地扫过每一个进入者的身体。当那冰冷的目光落在林一身上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刚刚稳固的灵力都微微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窥探。他低着头，紧守心神，脚步不停。
踏入天穹鉴内部，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光线并非来自烛火或天窗，而是由镶嵌在穹顶和墙壁上、无数细密的星辰石散发出的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将内部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却又丝毫不觉刺眼。空气清新得不染尘埃，弥漫着淡淡的、令人精神一振的灵药清香。
内部空间极其开阔，分成了数个巨大的环形区域。
**丹药区：** 一眼望去，如同进入了灵药宝库。数百个晶莹剔透的水晶展柜错落有致，里面盛放着各色流光溢彩的丹药。有龙眼大小、通体赤红、散发着灼热气息的“赤阳破障丹”（标注：助通灵境巅峰突破洞玄瓶颈，成功率提升三成！）；有碧绿如玉、丹纹如叶的“生生造化丹”（标注：断肢重生，修复本源道伤！）；有氤氲着紫气、仿佛有龙影游动的“紫府蕴神丹”（标注：滋养神魂，壮大识海，洞玄境之下慎用！）……每一种丹药下方，都标注着名称、功效以及一个让林一瞳孔微缩、代表着天文数字的价码——不是金银，而是晶莹剔透、散发着纯净灵气的下品灵石，动辄数千上万！甚至有几枚被单独陈列在中央、笼罩在金色光罩中的丹药，其标价赫然是以中品灵石为单位！
**功法区：** 这里没有实体书册，而是一根根耸立的、铭刻着复杂符文的晶柱。当有人靠近时，晶柱便会投射出立体的光影文字和动态演练图像。林一看到一部名为《九转金身诀》的锻体功法光影，演示者拳出如龙，身泛金光，硬撼山岳虚影而岿然不动！标注：天阶下品锻体法，直指涅槃金身！另一根晶柱投射出《碧海潮生剑诀》的影像，剑气如潮，连绵不绝，生生不息！标注：地阶上品剑诀，洞玄境可修习。更深处，几根散发着古老气息的暗金色晶柱，其投影的光影更加玄奥莫测，演示的威能足以撕裂虚空，标价更是令人窒息，而且标注着：需特定权限或等价天地奇珍方可换取！
**武器区：** 寒光凛冽，杀气盈室！这里陈列的已非寻常兵刃。一柄通体幽蓝、剑身仿佛有水流波动的长剑悬浮在展台上，剑鸣隐隐，似有灵性（标注：下品灵器·沧浪剑，自带水元剑气，削铁如泥）。一面雕刻着狰狞兽首、散发着厚重土黄色光晕的巨盾矗立一旁（标注：中品灵器·玄龟盾，可挡洞玄初期全力一击）。更有一杆通体赤红、枪尖跳跃着丝丝雷弧的长枪被单独供奉在最高处的玉台之上，枪身隐隐有龙吟传出（标注：上品灵器·惊雷破邪枪，蕴含一丝天雷之力，专克阴邪！）。灵器！这里最低的都是灵器！而在武器区最核心的位置，一道强大的禁制光幕笼罩着一个空着的展台，旁边铭牌上只有简单几个字：残损圣器·待修复。仅仅是“圣器”二字，就足以让无数修士疯狂！
除了这三大核心区域，还有符箓区、材料区、奇物区等等，琳琅满目，无不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珍品。往来其间的修士，气息大多深沉内敛，最低也是通脉境，洞玄境的气息也时有出现。他们或驻足观望，或低声与身着统一银灰色长袍、气质精干的天穹鉴侍者交谈，交易动辄便是大把的灵石或罕见的材料，空气中弥漫着财富与力量的气息。
林一如同泥沼中的一块顽石，格格不入地站在人流边缘。他破烂的皮袄、脏污的脸颊与这富丽堂皇、灵气盎然的环境形成刺眼的对比。不少衣着光鲜的修士投来嫌恶或好奇的目光，门口的守卫也似乎多看了他几眼。但他毫不在意，目光如同最冷静的尺，精准地丈量着这里的规则与力量。
他需要丹药，稳固根基，驱除体内最后一丝阴气隐患。
他需要功法，更高阶的功法，来支撑他快速变强的道路。
他需要武器，真正能伤敌保命的利器。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信息！关于星宫令，关于黑风涧深处那“寂灭之种”，关于这个浩瀚大陆的真实面貌！
而天穹商会，这个庞然大物，似乎能提供他所需要的一切——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林一摸了摸怀中那枚冰冷死寂、布满裂痕的星宫令，又感受了一下识海中沉寂的起源碑。他的筹码不多，但并非没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迈开脚步，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位看起来较为和善、正闲着的银袍侍者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在他侧前方响起：“这位客人，面生得很。可是初临我天穹鉴？”
林一循声望去。说话者是一位身着银灰色长袍、袍角绣着三枚小小金色星辰标记的中年人。他面容儒雅，眼神温润，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气息沉凝如海，竟是一位洞玄境（洞虚境）的强者！他显然是此地地位较高的管事。林一眼角抽搐了一下，这是他目前遇到修为最高的人，看来这个天穹商会不容小觑，非常不简单！
管事目光落在林一身上，没有丝毫鄙夷，只有一种洞悉世情的平和与职业化的审视。“鄙人姓周，添为本鉴管事之一。客人若有需求，不妨直言。天穹鉴开门纳客，只认货物灵石，不问出身来历。”
只认货物灵石，不问出身来历。
这十个字，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林一的心神。
他抬起头，脏污的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下，毫无遮掩地对上了周管事温和却深邃的目光。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长途跋涉的疲惫，却异常清晰：
“确有所需。求购固本培元、驱邪破煞之丹药。另…想打探一些消息。”他顿了顿，补充道：“关于一些…古老的遗迹碎片。”
周管事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固本驱邪的丹药，三楼‘百草阁’品类齐全。至于消息…天穹鉴自有‘万卷楼’。客人，这边请。”他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林一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以及那身与眼神极不协调的破烂皮袄下隐隐透出的、经过残酷淬炼的筋骨轮廓，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新的棋局，在冰冷而诱人的财富与力量面前，悄然展开。林一迈步，跟上了周管事的步伐，身影消失在通往更高层的星辉阶梯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