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芙蓉帐暖。
李隆基斜倚在龙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青玉棋子,眉头微蹙。
林薇披着轻纱,指尖轻轻拨弄着案上的鎏金香炉,一缕沉香袅袅升起。
“三郎近日似乎有心事?”
她声音轻软,似是无意一问。
皇帝叹了口气,将棋子丢回棋篓:
“朝堂上吵得朕头疼。”
林薇眼睫微垂,唇角却轻轻一扬
——他主动提了。
(她素手执壶,为他斟了一杯温热的荔枝饮。
“妾今日听春桃说,西市的盐价又涨了。”
她轻叹一声,“那些市井小民,怕是连腌菜的粗盐都要吃不起了。”
李隆基眉头一皱:
“盐价又涨了?”
“臣妾也不懂这些。”
她摇头,语气天真,“只是听坊间议论,说幸好有魏御史这样的官,还敢替百姓说话……” 皇帝目光一凝:
“魏辰?”
林薇似是忽然意识到失言,连忙掩唇:“啊,妾多嘴了,不该提朝政的。”
——以退为进,才是最高明的进言。
李隆基沉默片刻,忽然冷笑:“李林甫今日在朕面前,可是把魏辰骂得狗血淋头。”
林薇轻轻“啊”了一声,似是惊讶,又似是怜惜:“魏御史……竟惹得李相如此动怒?”
她指尖摩挲着香炉上的云纹,低声道:“妾虽不懂朝政,但也听闻魏御史家境清寒,却从不收受贿赂,连府上的炭火都是最劣等的……”
皇帝眼神微动。
——清官难做,加上清官被权臣打压而不屈,更显可贵。
高力士在殿外轻咳一声,适时地捧进一份密折。
“大家,这是今日长安各坊的市价奏报。” 李隆基展开一看,脸色骤沉!:
——盐价竟比上月涨了三成!
林薇似是察觉气氛不对,柔声道:“三郎累了,妾替您揉揉肩吧。”
她指尖轻按在皇帝肩颈,似是无意般低语:
“说来也怪,这几日连教坊司的歌伎都在唱‘盐贵如珠’的小调……”
——市井流言在此刻成了压垮李隆基耐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次日清晨,李隆基在御书房召见了魏辰。
“魏卿,朕再问你一次。”
皇帝目光锐利,“盐引新法,当真不可行?”
魏辰跪地,声音坚定:
“陛下若行此法,三年之内,盐税必亏,民怨必起!”
李隆基沉默良久,忽然提笔,在奏疏上朱批二字:
“再议。”
——这二字,意味着李林甫的盐引新法,被生生按下了暂停键。
消息传到兴庆宫时,林薇在修剪一盆兰草。
她听着春桃的禀报,唇角微勾,剪刀“咔嚓”一声,利落地剪去了一截枯枝。
“娘娘,李相此刻怕是气得跳脚呢。”
春桃偷笑。
林薇垂眸,指尖轻抚过兰叶:
“急什么?这才刚开始。”
她抬眼望向窗外,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李林甫的棋,已经被她逼到了死角。
——魏辰,才刚刚踏入真正的棋局。
当夜,李隆基在梦中呢喃了一句:
“魏辰……倒是个人才。”
林薇背对着他,无声地笑了。
——枕边风,从来不需要直接说“该用谁”。
——只需要让皇帝觉得,这个人,是他自己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