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傅家的餐厅里气氛安静，戚悦和戚晏坐在一边，对面是傅司景和傅昭南父子俩，泾渭分明，两个家庭硬是重组成一家，经常性的鸡飞狗跳。
曾经是戚悦向着继子，傅司景什么都不管，现在是戚悦护犊子似的护着戚晏，傅司景被吵得头疼。他甚至有些烦躁，戚晏受委屈，他心里有数，不过他打心眼里也觉得，戚晏能跟着进傅家，在傅家生活，应该感恩，没资格有意见。
前一年时间里一直很好，有戚悦哄着傅昭南，家里也多了几分人气，就算他有事不在，傅昭南也不会孤独。
怎么会变了？
傅司景把矛头指向无辜的戚晏，但他还要点脸，只是平静开口：“我会把昭南转去七中，有司机接送他们，你也能歇歇。”
这话是跟戚悦讲的，戚悦面不改色夹了一块肉，送进嘴里，随意的应了一声。
为什么转去七中？
转去七中干什么？
戚悦真心觉得傅司景是个鸡贼。
傅昭南在家里闹翻天了，闹着要赶走后妈，傅司景工作忙，没心思处理他和后妈之间的矛盾，于是把这矛盾转嫁到两个孩子之间。
“……”
离婚是早晚的事，两人心照不宣，自然不会真心把对方当成配偶家人。傅司景要出差几天，公事公办的把傅昭南交给戚悦来管，并给她一张黑卡，要求：“你尽量别和他闹矛盾。”
既然这个女人爱钱，那就用钱说话，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戚悦抬手就收了他的黑卡，点点头：“你放心，只要他不惹我，我不可能惹他。”
这个承诺听上去摇摇欲坠，傅司景蹙眉，想说什么，见她满心满眼都是那张黑卡，又觉得晦气，气不打一处来，冷然离开。
戚悦没在意他，刚要转身回房，余光一扫，发现了拐角的戚晏，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无声对视三秒左右，戚晏突然转身，尽管努力装作面无表情，戚悦还是发现这小子在生气，出声喊住他：“你去哪？”
少年像是没听到似的，脚步都没停一下，戚悦板起脸，沉声呵斥：“戚晏，你给我站那！”
他终于停下了，戚悦两步走到他面前站定，和他面对面，直白的问他：“发什么脾气？”
“怎么了？”
他不说话，闷葫芦一样，戚悦脸色一拉，“这就是你对你妈的态度吗？”
闻言，小少年抿唇，戚悦甚至在他眼底看到了浓浓的讽刺。
有点像刺头。
戚悦无奈，出其不意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小少年震惊了，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行了行了，生什么气？”她的语气软了不少，耐心解释：“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是打算跟傅司景离婚的，到时候你得跟着我走，多拿点钱不是坏事。”
说着还想再摸摸他的头。
“我不用你养！”小少年躲开她的手，眼神凶巴巴。
惺惺作态！他才不要这个女人养！
小时候他不懂事，总喊妈妈，每次一喊就被打得很惨，后来他明白了，他不能喊妈妈，他的妈妈嫌弃他是个累赘。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会选择投胎到这个女人肚子里！
戚悦幽幽叹息，心里默念“孩子是无辜的”，她的嘴损，容易说些不中听的话，但面对这小孩的时候，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行吧行吧，她错了，她不该让当米虫的心占据了上风，不该伸手向男人要钱，让这小家伙看不起了，说不定还会教坏小朋友。
唉，原本还以为换个世界就不用奋斗了呢……
“我不养你谁养你？”戚悦硬是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没好气的说：“去睡觉吧。”
戚悦走了，戚晏还站在原地，撸起袖子看了眼，被拍的地方泛着红，又疼又麻。拉平嘴角想着，她一定是故意的。
戚悦冤枉，她以为的轻轻一拍，对别人来说，或许和被狼牙棒抡了一样疼。
“……”
七中校门外很少见到有豪车，因为戚悦想开车送小孩顺便逛一圈……好吧，是想出来逛一圈顺便送小孩，无论如何，反正因为豪车，戚晏成了被学生讨论的对象。
好多人都愿意相信他们猜测出来的真相，并说得有鼻子有眼，最后传到戚晏这里，他已经成了亿万富豪的继承人，隐藏身份到普通学校体验人生……
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但信的人多，戚晏的桌洞里总是被塞情书和各种零食。
曾经也不是没有，他长得好看，成绩又好，虽然不怎么合群，但也是非常吸引女孩子的喜欢的，但没有现在这么多，很狂热，有时候教室外面还会有三三两两的同学偷偷看他，看完之后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很烦。
“初一八班戚晏同学，去一下校门口，你妈妈来送东西。”
这种广播很常见，学校平常一般都不让家长进，家长要送东西，跟班主任打个电话，班主任会通知学生去校门口。
戚晏的妈妈？
很多人都好奇，包括班主任孙老师。
孙老师接到一个陌生来电，聊了两句才知道居然是戚晏的妈妈，班级里有家长群，唯独没有戚晏的家长，她有去问过戚晏，但戚晏只是说他没有家长。
戚晏是最诧异的那个，带着满心的疑惑离开教室。
他前脚刚走，教室里后脚就窸窸窣窣聊了起来，有些看到戚悦的同学小声说：“我看到戚晏的姐姐了，超级漂亮……”
孙老师的电话号码是从戚悦保安大叔那里打听出来的。
她自来熟，跟保安大叔聊得热火朝天，“对对对，现在的小孩不好管。”
保安大叔夸戚晏：“你家的小子我有印象，长得可俊，学习又好。”
戚悦从前连一只猫都没养过，没体验过被别人夸自家娃娃的感觉，倒是夸过别人的娃娃，怎么说呢，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戚晏来的时候，就听到保安大叔的花式夸赞，而他的妈妈，笑得比花还灿烂，好像很自豪的样子。他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戚悦发现他的身影，这才收了一点笑脸，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过去，“你作业忘带了。”
戚晏目光顿了顿，抬手接过来，低声道谢：“谢谢。”
母子亲情淡得厉害，戚悦也不尴尬，又从包里拿出一盒曲奇饼干塞给他，“跟朋友分着吃吧，别省钱，中午在食堂里吃好点。”
戚晏愣愣的抱着作业本和一盒曲奇饼干目送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上课铃响起，这才收回视线，快步返回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