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祭坛之上,猩红光芒如凝固的血液,冰冷地流淌在每一道蚀刻的古老符文沟壑里。逼疯残破的身躯蜷缩在中央,仅存的一丝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他染血的指尖徒劳地抠挖着身下冰冷坚硬的祭坛表面,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每一次抽动都让身下蔓延的暗红冰晶碎裂开来,发出细碎刺耳的悲鸣。

“开……开……”他破碎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如同绝望的诅咒。

祭坛边缘,那根来自神话时代的烛龙骨,通体流转着非金非玉的奇异光泽,静静悬浮。它顶端燃烧着一簇幽蓝的火焰,无声跳跃,贪婪地吮吸着祭坛深处涌动的庞大能量。随着逼疯生命气息的加速流逝,烛龙骨的光华愈发璀璨夺目,幽蓝火焰猛然暴涨,几乎吞没了逼疯的身形!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祭坛核心。猩红与幽蓝的光芒激烈碰撞、爆炸,化作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席卷整个空间。风暴中心,三个巨大的、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茧状物骤然显现,表面遍布蛛网般龟裂的血色纹路,如同三颗来自深渊的巨卵,剧烈搏动着令人心悸的恐怖生命力。

咔…嚓…嚓嚓!

密集的碎裂声接连响起,比冰面崩解更刺耳。三道裂纹瞬间贯穿了巨茧表面,粘稠如墨的黑暗气息裹挟着刺骨的千年寒意,汹涌而出!祭坛地面瞬间凝结起一层厚厚的黑冰,空气里弥漫开铁锈混合着腐土的腥味,仿佛一座尘封万年的墓穴被强行撬开。

“嗬……”

一声悠长、满足、仿佛来自九幽地府最深处的叹息,率先从中央最大的茧中传出。紧接着,一只覆盖着暗金鳞片、指爪如钩的巨手猛地撕裂茧壁,探了出来。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周围凝固的空间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空气剧烈扭曲,祭坛边缘的巨石无声无息化为齑粉。

茧壳彻底崩碎。

一个身影缓缓站起,舒展。

他异常高大,身躯裹在仿佛由无尽黑夜与熔岩共同编织的宽大袍服之中,袍袖边缘流淌着暗金色的火焰纹路。面容被一层氤氲不定的黑雾笼罩,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轮燃烧着惨白冷焰的微型太阳,穿透雾气,扫视着这个陌生的天地。那目光所及之处,空气冻结,光线扭曲,时间仿佛都为之凝滞了一瞬。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扩散,整座祭坛乃至整个魔都废墟都在他脚下瑟瑟发抖。

他是主宰幽冥的帝王,自千年沉寂中归来的——鬼帝!

“呼……”

左侧稍小的茧内,传来一声轻盈而愉悦的轻笑。碎片纷飞中,一个纤细的身影飘然而出。他身着剪裁极为考究的漆黑礼服,苍白的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猩红的眼眸流转间,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审视意味。他指尖把玩着一缕幽绿的磷火,火苗跳跃,映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他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如宫廷舞者,声音轻柔却带着毒蛇般的滑腻:“沉眠千年,醒来便得见如此……活泼的世界,真是令人愉悦的惊喜。吾名,曜泣。”那磷火在他指间倏忽幻化成一只尖叫的哀魂,转瞬又泯灭无踪。

右侧的巨茧则被一股纯粹蛮横的力量从内部撞得粉碎!一个魁梧如山的身影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他全身覆盖着厚重、布满狰狞尖刺的玄黑铠甲,每一步落下,都让祭坛震动不已。头盔的面甲严丝合缝,只露出两点凶戾狂暴的猩红光芒,如同被困锁的远古凶兽。他没有言语,只是从喉间滚出一阵沉闷如雷的低吼,狂暴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令空间都为之震颤。他便是鬼帝最忠诚也最凶悍的爪牙——枭damn。

鬼帝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因他苏醒而愈发破败死寂的魔都废墟,最终落在那根悬浮的烛龙骨上。他伸出覆盖暗金鳞片的巨手,凌空虚握。刹那间,烛龙骨顶端那簇幽蓝火焰猛地摇曳,一股沛然莫御的庞大吸力凭空产生!

嗡——!

烛龙骨发出低沉的共鸣,通体光华大盛。然而,这股吸力并非单向。就在鬼帝意图汲取祭坛残余力量稳固自身时,烛龙骨本身也骤然产生一股更古老、更霸道的反向吸摄之力!仿佛一个贪婪的无底深渊,疯狂地吞噬着鬼帝身上刚刚凝聚的、属于幽冥帝王的精纯鬼道本源!

“嗯?”鬼帝那惨白的火焰双瞳猛地一凝,笼罩面部的黑雾剧烈翻腾了一下。他伸出的手微微一顿,竟感到一丝力量被强行撕扯、剥离的滞涩感!

“陛下?”曜泣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瞬间的异常,猩红的眸子瞥向烛龙骨,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鬼帝缓缓收回手,笼罩面部的黑雾似乎更加深沉了几分,那两轮惨白火焰跳跃着,死死盯着那根看似温顺却暗藏凶险的神骨。“无妨。”他的声音低沉如闷雷滚动,带着千年积威的冰冷,“烛龙之息……果然霸道。这具灵体,尚需…补完。”他的目光穿透重重残垣断壁,投向魔都之外某个遥远的方向,仿佛穿透了空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诱人的气息——那是一种堂皇厚重、镇压万古的岩土之力!“一枚…完美的帝印碎片……就在那个方向。”

烛龙骨幽蓝的火焰跳跃着,如同嘲弄的眼睛,无声地汲取着残留在祭坛空气中的最后一丝鬼道精粹。这来自远古至高神祇的遗骸,以它无与伦比的位格,在完成召唤的同时,也贪婪地抽走了复活者一部分本源力量。这缺失,如同最精密的齿轮缺了一角,让鬼帝那刚刚凝聚的、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出现了一丝无法忽视的滞涩与空虚。

距离魔都核心废墟数十公里外,相对“安全”的缓冲地带,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快!动作再快点!老人孩子优先上车!”小马的声音嘶哑,汗水混杂着尘土在他年轻却布满疲惫的脸上冲刷出道道痕迹。他站在一辆临时充当指挥车的大型工程机械顶部,用力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指挥着下方混乱的人流。人们拖家带口,脸上交织着恐惧与茫然,推搡着、哭喊着,涌向那些闪烁着应急灯光的重型卡车和装甲运兵车。

浩南如同一块磐石,矗立在车流与人潮的交汇处。他肌肉虬结的双臂稳稳地撑开一片空间,用身体挡住几个差点被挤倒的老人,同时对着通讯器咆哮:“‘磐石’小队!你们在干什么吃的?!西侧三号通道被堵死了!立刻给我清开!‘疾风’小队,带人绕行四号备用路线!快!”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着混乱的现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深渊警局的战士和空间能力觉醒者组成的年轻队伍穿梭在人群中,竭力维持着秩序,引导着方向,用闪烁的空间屏障挡开偶尔坠落的碎石。

突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毫无征兆地掠过小马的心头,冰冷刺骨,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他猛地抬头,望向魔都核心的方向。就在那个瞬间,他体内沉睡的岩王帝君之力似乎受到了某种强大存在的刺激,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厚重感试图本能地透体而出,去对抗那来自幽冥的窥探。小马脸色骤变,一把按住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强行压制住那股力量的躁动,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怎么了?”浩南敏锐地察觉到小马的不对劲,一个箭步冲上指挥车顶。

小马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抓着胸口的衣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感觉到了!那个复活的东西……它在找我!”那股冰冷贪婪的意志如同跗骨之蛆,让他遍体生寒。

浩南的心猛地一沉,顺着小马的目光望去,魔都中心那片天空似乎比别处更加阴沉,翻滚的黑云中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正在苏醒。“妈的!”他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金属车顶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所有人!加速!抛弃所有非必要物资!快走!”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几乎是命令下达的同时,魔都废墟边缘,那片死寂的焦土之上,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三道身影凭空浮现,仿佛他们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从阴影中走到了光下。

为首的鬼帝,暗金纹路的袍袖无风自动。他微微抬手,动作随意而自然,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然而,随着他指尖轻点,前方一栋摇摇欲坠、足有数十层高的摩天大厦残骸,连同它周围数百米范围内的所有建筑碎块、扭曲钢筋、废弃车辆……所有物质,瞬间失去了颜色,变得灰白、脆弱。

紧接着,一阵微不可闻的、如同叹息般的风轻轻拂过。

轰隆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那片灰白色的区域,如同被亿万岁月同时侵蚀,无声无息地坍塌、瓦解、化为最细腻的尘埃,簌簌落下,在原地形成一片巨大的、绝对平整的灰白粉末平原。整个过程,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呵,陛下息怒。”曜泣掩口轻笑,猩红的眸子饶有兴致地扫过那片新生的“平原”,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谈论一场无聊的游戏,“些许尘埃,不值得您耗费心力。不如……”他苍白的手指优雅地抬起,指向不远处一片尚未完全撤离的街区。那里,还有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守护他们的战士躲在残破的掩体后,惊恐地看着这如同神罚的一幕。

“让我来为这死寂的世界,增添一点……悦耳的声响吧。”曜泣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一种孩童发现新玩具般的纯真残忍。他指尖那缕幽绿的磷火倏然暴涨,化作数十道细长的、扭曲哀嚎的鬼火之蛇,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速度快如闪电!

鬼火之蛇无视了物理的墙壁和障碍,直接穿透掩体,钻入那些躲藏者的身体!

“呃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爆发!那些被鬼火侵入的人,无论老人还是战士,身体并未被焚烧,但他们的表情却扭曲到了极致,眼球疯狂凸出,双手死死抓挠着自己的头颅和胸口,仿佛要将灵魂从内部撕裂出来!剧烈的精神痛苦让他们在地上疯狂翻滚、抽搐,指甲在混凝土上刮出深痕,口中喷出血沫和绝望的嘶吼。仅仅数秒,惨叫声便戛然而止,他们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灵魂,只剩下一张张定格在极致痛苦中的皮囊,空洞的眼窝里残留着无尽的恐惧。几缕微弱的、带着纯净光芒的灵魂碎片被强行抽取,哀鸣着没入曜泣的掌心。

“嗯……新鲜的恐惧和灵魂,果然是最好的滋养。”曜泣闭上眼,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病态的满足红晕,如同饱餐后的吸血鬼。他周身的气息似乎因此稳固了一丝。

“吼——!”

枭damn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咆哮,如同被压抑的火山。他猩红的视线锁定了远处一队正在构筑临时防御工事的深渊警局战士。他猛地踏前一步,覆盖重甲的巨大脚掌将地面踩出一个深坑。面甲下两点猩红凶光大盛,他张开巨口,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嗡——!

恐怖的高频震荡波以枭damn为中心,呈扇形向前方猛烈爆发!空气被极致压缩,形成肉眼可见的、水波般的扭曲纹路,瞬间掠过数百米距离!那些正在架设合金盾牌和能量屏障的战士们,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坚固的合金盾牌如同纸片般扭曲、碎裂!强韧的能量屏障仅仅闪烁了一下,就像脆弱的肥皂泡般破灭!战士们身上的战斗服连同血肉之躯,在接触到震荡波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粉碎机!

噗!噗!噗!

一团团刺目的血雾在扭曲的空气中爆开!断肢残骸和金属碎片混合着内脏,如同垃圾般被狂暴地抛洒向后方!仅仅一击,一个完整的防御小队连同他们的重型装备,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扇形冲击坑和一层粘稠的血肉泥浆!

“目标锁定!高能量反应!重复!无法抵挡!无法抵挡!”远处警戒塔上,观察员的尖叫声带着哭腔,在公共频道里撕心裂肺地响起。

“空间扭曲屏障!最大功率!快!”一个年轻的空间战士目眦欲裂,嘶吼着将双手狠狠按在地面。他和身边的十几名同伴身上同时爆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一道道半透明的、不断扭曲折叠的屏障瞬间在前方竖立起来,试图阻挡那三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然而,当鬼帝那惨白的火焰之瞳淡漠地扫过这些屏障时,空间屏障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波动、扭曲,然后——

啵!啵!啵!

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接连不断。十几名空间战士同时如遭重击,口喷鲜血倒飞出去,他们联手构筑的屏障在鬼帝的意志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仍在抵抗的战士心头。

“顶住!给老子顶住!”浩南的咆哮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能量冲击的尖啸中显得如此微弱。他魁梧的身躯上已满是焦痕和血污,手中一柄灌注了雷霆之力的巨斧狠狠劈碎了一道袭来的幽绿鬼火,但那反噬的力量让他虎口崩裂,鲜血淋漓,半边身体都麻痹了。身边,不断有年轻的战士倒下,空间屏障破碎的脆响如同丧钟,每一次响起都代表着一个或数个生命的终结。深渊警局的电磁护盾在枭damn那毁灭性的震荡波面前,坚持不到一秒就会过载崩溃,连带着后面的战士一同化为血雾。

小马紧咬牙关,牙龈都渗出血丝。他体内的岩王帝君之力在鬼帝那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般的贪婪意志锁定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疯狂地躁动、翻涌,试图破体而出,去对抗那来自幽冥的帝王威压。每一次强行压制,都让他五脏六腑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口鼻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双手死死按在地面,竭尽全力引导着那股厚重的大地之力,在防线最前方升起一道道厚实的岩墙。

轰隆!

一道蕴含着腐朽与湮灭气息的黑色光束,来自鬼帝指尖的随意一点,瞬间洞穿了数道叠加的岩墙!坚硬的岩石在被黑光触及的刹那,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光束余势不减,擦着小马的肩膀掠过,他左臂的护甲连同部分皮肉瞬间消失,露出焦黑的骨骼!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一声,几乎跪倒在地。

“小马!”浩南惊怒交加,挥舞巨斧逼开几道缠上来的鬼火之蛇,想要冲过来。

“别管我!”小马嘶吼着,右手猛地拍地,强行调动力量,更多的岩石从龟裂的大地中隆起,填补着被洞穿的缺口,尽管他知道这不过是徒劳的拖延。“守好防线!能多撤走一个是一个!”他额角青筋暴起,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鬼帝那惨白的火焰之瞳穿透了层层障碍,牢牢锁定在他身上,那股要将他的力量、他的生命、他的一切都吞噬殆尽的冰冷意志,清晰得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皮肤。

防线在崩溃。空间战士耗尽精神力倒下,深渊警局的电磁护盾发生器一台接一台地炸成废铁。枭damn如同人形战车,每一次沉重的践踏和咆哮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曜泣则如同优雅的死神,在战场边缘游走,指尖跳跃的鬼火精准地收割着那些被恐惧击溃的灵魂,每一次得手,他苍白脸上的满足感就更盛一分。鬼帝悬浮在后方,如同冷漠的神祇俯瞰着蝼蚁的挣扎,偶尔出手,便是规则层面的抹杀,带走大片区域的生命和物质。

浩南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年轻面孔,看着远处那三个根本无法战胜的恐怖身影,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他发出困兽般的怒吼,巨斧上的雷光却已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

难道……真的要结束在这里了吗?

就在防线即将彻底崩碎,绝望如同冰冷的铁幕笼罩所有人的刹那——

嗡!

一种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突兀地插入了这片血腥混乱的战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带着一种超越现实的稳定感。空间本身似乎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抚平、加固。三道如同水波般荡漾的、淡蓝色的全息能量光幕毫无征兆地在崩溃的防线前方瞬间展开,精准地挡下了枭damn紧随而至的一道毁灭性震荡波和曜泣射向人群的数道鬼火!

轰!嗤——!

震荡波撞在淡蓝光幕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光幕剧烈波动,表面泛起密集的涟漪,却坚韧地没有破碎!幽绿的鬼火撞击在上面,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冒出大量青烟,竟也被强行阻隔、消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战场出现了瞬间的死寂。

鬼帝那惨白的火焰双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笼罩面部的黑雾剧烈地翻滚了一下。他缓缓抬头,目光穿透空间,锁定了光幕来源的方向。

只见魔都废墟边缘,那片被染成诡异暗红色的天空下,一艘造型极其流畅、线条锐利、通体覆盖着哑光银灰色装甲的悬浮飞行器如同幽灵般悄然出现。它没有任何引擎喷射的火焰,就那么安静地悬浮着,舰体表面流淌着细微的蓝色能量纹路,散发出一种超越时代的冷峻科技感。

飞行器底部的舱门无声滑开。

一道身影沐浴在飞行器内部投射出的柔和白光中,缓缓降落在布满瓦砾和血污的地面上。

他身形挺拔,穿着剪裁合体、材质奇特的银灰色制服,肩部线条锐利,没有任何多余的徽记。面容看起来约莫四十岁,轮廓分明,眼神深邃而沉静,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色短发,在昏沉的天光下闪烁着理性的光泽。他的出现,没有带来任何力量上的压迫感,却有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与稳定,仿佛他本身就是一个精密运行的庞大系统核心。

他无视了前方那三个散发着滔天凶威的恐怖存在,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伤亡惨重的防线,最终落在了满脸血污、支撑着岩墙摇摇欲坠的小马,以及浑身浴血、拄着战斧喘息的浩南身上。

一个清晰、稳定、带着独特电子混响质感的声音,通过某种未知的扩音技术,平静地响彻这片濒临崩溃的战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抵抗者的耳中:

“深渊警局浩南队长,空间战士马小腾同志。我是逆熵组织首席执行理事,荒谬闫·皮尔斯。”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驱散着绝望的阴霾。

“你们做得很好,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他的目光转向远处悬浮的鬼帝,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面对复杂变量时的冷静审视。

“现在,请将剩下的一切,交给我。”荒谬闫·皮尔斯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那三道淡蓝色光幕之后,直面那来自千年幽冥的帝王。他微微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仿佛虚托着某种无形的重担,声音在满目疮痍的战场废墟上清晰地回荡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人类的火种,绝不会在此熄灭。”

鬼帝周身翻涌的黑雾骤然一滞,那两轮燃烧的惨白火焰死死钉在荒谬闫·皮尔斯身上,以及他身后那艘流淌着蓝色幽光的飞行器。一种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空间的审视,无声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