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铜剑在叶青黛手中重若千钧。剑身上古老的铭文在血月下泛着幽光,仿佛在抗拒她的触碰。院墙外,亡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

"你...根本不会用剑..."洛神医靠在墙角,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黑血的渗出,"把剑...给我..."

叶青黛摇摇头,将剑尖抵在自己左手腕的青冥印上:"《引魂秘典》上说,叶家血脉可激活古器。"

剑刃划破皮肤,鲜血顺着铭文的沟槽流淌。青铜剑突然剧烈震动,发出龙吟般的剑鸣。铭文一个个亮起,最终汇聚成一道青光直冲血月。

"你!"洛神医瞪大眼睛,"怎么知道..."

"猜的。"叶青黛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叶家的东西,总该对叶家人有反应。"

青光与血月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天空中的巨大人脸扭曲了一瞬,亡者们的脚步声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但很快,血月边缘又渗出更多"血液",人脸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清晰。

"不够..."洛神医挣扎着坐直,"需要...符阵..."

小环突然从药房冲出来,怀里抱着一叠黄纸和朱砂:"小姐!这些够吗?"

叶青黛接过材料,快速翻阅《引魂秘典》:"需要炼制'安魂符',但我从没成功过..."

"以血为墨...以魂为引..."洛神医艰难地指导,"画符时...心无杂念..."

院门被撞得砰砰作响,门板已经出现了裂缝。叶青黛咬破手指,将血滴入朱砂,开始在一张黄纸上描绘复杂的符文。第一笔下去,黄纸就无火自燃,瞬间化为灰烬。

"心不静!"洛神医喝道,"想着...你要保护的人..."

叶青黛闭眼深呼吸,脑海中浮现小环天真烂漫的笑容,洛神医严厉却慈祥的面容,还有...叶家满门惨死的景象。当她再次睁眼时,手指已经稳如磐石。

第二张符纸,符文一气呵成。当最后一笔完成时,符纸上的朱砂突然泛起金光,随即内敛成普通的黄符模样。

"成了!"小环惊喜地叫道。

但洛神医脸色更加凝重:"一张...远远不够..."

院门轰然倒塌,三个腐烂程度不同的尸体蹒跚而入。最前面的正是昨天刚下葬的李铁匠,他的胸口还留着那个可怕的大洞,里面蠕动着黑色触须。

叶青黛将安魂符贴在青铜剑上,剑身立刻泛起一层淡金色光晕。她回忆着小时候看祖父舞剑的样子,摆出一个生涩的起手式。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剑锋划过,带起一道金色弧光。最前面的行尸被拦腰斩断,断口处冒出大量黑烟。但让叶青黛心惊的是,那半截身体仍在爬行,黑色触须像蚯蚓般蠕动!

"没用...必须...净化核心..."洛神医咳嗽着说,"恶灵本体...在镇中心..."

叶青黛又画了两张安魂符,一张贴在小环额头,一张塞给洛神医:"师父,您撑住!我去找恶灵本体!"

"等等!"老人抓住她的手腕,"你的青冥印...在吸收怨气..."

叶青黛这才注意到,手腕上的印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深黑色,那些缠绕的锁链图案正在缓缓蠕动,仿佛活物。更奇怪的是,她感到体内多了一股阴冷的力量,却并不难受。

"我没事。"她挣脱洛神医的手,"小环,照顾好师父!"

说完,她持剑冲向院外。街道上的景象让她胃部痉挛——数十具行尸正在游荡,有的已经腐烂见骨,有的则是刚死不久的镇民。血月的光芒照在他们身上,为这噩梦般的场景增添了一层妖异色彩。

叶青黛贴着墙根前进,尽量不引起注意。但当她经过一处阴影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踝!

低头一看,是个只剩半边脑袋的小孩尸体,空洞的眼窝里爬满了蛆虫。"姐姐..."它发出稚嫩却诡异的声音,"陪我玩..."

叶青黛几乎要尖叫出声,但青冥印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让她瞬间清醒。她一剑斩断那只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镇中心的广场上,景象更加骇人。地面裂开了一道丈余宽的口子,浓稠的黑气正不断涌出,在半空中形成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那恶灵本体!

更可怕的是,广场周围跪着十几个镇民,他们胸口都被剖开,黑色触须从伤口伸出,连接着空中的漩涡。每个镇民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幸福笑容,仿佛正在做最美妙的梦。

叶青黛躲在石磨后观察,发现恶灵本体下方摆着一个熟悉的物件——黑松林中那个魔修的石鼎!鼎中盛满了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以百人心血...养千年恶灵..."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叶青黛猛地转身,看见王铁柱的亡魂飘在身后。与之前不同,此刻它的形体几乎透明,似乎随时会消散。

"你...怎么了?"叶青黛小声问。

"它...在吞噬我们..."亡魂痛苦地说,"我们的怨气...是它的食物..."

叶青黛突然明白了——恶灵以亡魂的怨气为食,而魔修们则利用恶灵的力量炼制邪药!这是一个可怕的循环。

"怎么消灭它?"

"净化...或者..."亡魂的形体开始消散,"封印..."

没等它说完,空中的恶灵本体突然转向叶青黛的方向!即使没有五官,她也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锁定了自己。

"活人...新鲜的灵魂..."恶灵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炸响,"叶家的...血脉..."

叶青黛知道躲藏已经没有意义,索性站起来,持剑直面恶灵:"滚回你的地狱去!"

恶灵发出刺耳的笑声,漩涡中射出数十道黑气,如同标枪般向她刺来。叶青黛挥剑格挡,安魂符的金光与黑气相撞,爆发出阵阵火花。但黑气数量太多,一道漏网之鱼直接刺入她的左肩!

剧痛!那感觉像是被烙铁插入,又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叶青黛跪倒在地,青铜剑脱手而出。更可怕的是,黑气开始在她体内蔓延,所过之处肌肉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小姐!"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叶青黛勉强转头,看见小环搀扶着洛神医正向广场跑来。老人手中举着一盏青铜灯,灯焰竟是诡异的青色。

"笨蛋...回来干什么..."叶青黛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恶灵似乎对那盏灯有所忌惮,漩涡收缩了一瞬。洛神医趁机将灯高举过头,口中念念有词。灯焰暴涨,化作一道青光射向恶灵。

"啊——"恶灵发出惨叫,部分黑气被青光净化。

但这一击似乎耗尽了洛神医最后的力气,老人瘫倒在地,青铜灯滚落一旁。小环哭喊着去扶他,却被一根黑色触须缠住了脚踝!

"不!"叶青黛体内突然涌出一股力量。青冥印变得滚烫,那些锁链图案竟然开始松动!她抓住这个机会,猛地扑向青铜剑。

手指碰到剑柄的瞬间,青冥印爆发出一道前所未有的强光。叶青黛感到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力量从印记流向全身,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剑身上。

"以吾之血,唤汝真名!"

青铜剑上的铭文全部亮起,剑身迅速延长,最终变成了一柄三尺青锋。更神奇的是,剑柄处浮现出两个古朴的文字——"青冥"!

恶灵突然变得狂暴,整个漩涡向叶青黛压来:"青冥剑!叶家的...镇族之宝..."

没有时间思考,叶青黛本能地挥剑迎击。青冥剑带起的不是普通剑光,而是一道道青色锁链,将黑气牢牢捆住。

"封!"叶青黛大喝一声。

锁链收紧,恶灵发出不甘的咆哮,形体开始崩溃。但就在它即将被完全封印时,一道黑影突然从鼎中射出,直扑叶青黛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是小环!黑影没入小环胸口,侍女顿时僵在原地,双眼迅速变黑。

"小环!"叶青黛想去拉她,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

恶灵最后的残念通过小环的嘴发出诅咒:"叶家...灭门...只是开始...仙盟...魔道...都在找你..."

说完,小环直挺挺地倒下。与此同时,血月开始褪色,广场上的裂缝也逐渐合拢。镇民们胸前的触须枯萎脱落,一个个昏倒在地。

叶青黛抱起小环,发现侍女呼吸微弱但平稳,只是眉心多了一个诡异的黑点。洛神医艰难地爬过来,检查后脸色更加难看:"恶灵...分魂...寄居在她体内..."

"能取出来吗?"

老人摇摇头:"现在...不行...需要...更强大的...法器..."

远处传来鸡鸣声,天边泛起鱼肚白。叶青黛看着满地狼藉,突然意识到——这只是个开始。仙盟、魔道,还有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真正敌人,都在寻找叶家最后的血脉。

而她手腕上的青冥印,此刻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锁链断裂了大半,露出一柄小剑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