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五分，白夙的生物钟准时将她唤醒。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刚刚被晨光勾勒出轮廓，几缕淡金色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
她伸手关掉还没响的闹钟，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两秒——锁屏壁纸是她上周刚拍的毕业照，学士帽的流苏垂在肩头，笑容灿烂得不像话。照片角落，母亲温柔的目光和父亲骄傲的表情被永远定格。
"今天也要加油啊。"白夙对着照片小声说道，这是她每天早上的例行仪式。
床头的日历上，今天的日期被红笔圈了出来——"入职第一天"。白夙轻轻抚平衬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这件浅蓝色的职业装是她用第一笔实习工资买的，熨烫得一丝不苟。镜子里的女孩扎着利落的马尾，淡妆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明亮的眼睛和饱满的苹果肌。
厨房里，白夙熟练地煎着鸡蛋。平底锅滋滋作响，蛋清边缘泛起金黄的焦边。她哼着不成调的歌，把吐司塞进烤面包机。这个四十平米的小公寓是她用大学四年兼职攒下的钱租的，虽然不大，但每个角落都透着精心布置的温馨。
"叮"的一声，手机弹出消息。是闺蜜林小雨发来的：【第一天别紧张！晚上老地方给你庆功，我请客！】
白夙笑着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顺手拍下煎得完美的太阳蛋发给对方。手机相册里最新一张照片是昨晚父母送她的入职礼物——一支价格不菲的钢笔，盒子里还塞了张字条："愿你的未来如笔尖般流畅"。
七点三十分，白夙锁好公寓门。电梯里，她对着金属墙面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电梯下到一楼时，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勇气也吸进肺里。
晨间的街道已经热闹起来。白夙沿着人行道快步走着，耳机里播放着早间新闻。经过十字路口时，她习惯性地停下脚步等红灯，目光却被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吸引——阳光在玻璃上折射出奇异的光晕，像是一幅流动的抽象画。
绿灯亮起。白夙迈步的同时，余光瞥见右侧路口拐出一辆银色轿车。那车的速度明显过快，在转弯时甚至没有减速。她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却发现车子像是失控般朝她所在的方向冲来。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
白夙看到驾驶座上那张扭曲的脸——一个中年男人，眼睛瞪得极大，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像是在笑。他的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指节泛白。更奇怪的是，他的太阳穴位置隐约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小心！"有人大喊。
白夙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她猛地向左侧扑去。但轿车的轨迹突然改变，仿佛能预判她的动作一般，车头跟着调转方向。
世界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声音。
她感到一阵剧痛从后背传来，然后是腾空而起的失重感。视野天旋地转，她看到自己的包飞了出去，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那支崭新的钢笔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
"砰！"
撞击的闷响姗姗来迟。白夙感到自己重重摔在地上，但奇怪的是，疼痛感正在迅速消退。她的意识异常清醒，甚至能数清上方梧桐树的叶子——三十七片，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叫救护车！快！"
"天啊，她流了好多血..."
嘈杂的人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白夙想抬头看看自己的伤势，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更奇怪的是，她感觉不到呼吸的起伏，也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跪在她身边，颤抖的手指按在她的颈动脉上。女孩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白夙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下正缓缓漫开一滩暗红色的液体。那颜色比她想象的更暗，几乎发黑，而且...不太像血。液体表面泛着诡异的微光，像是掺了金属粉末。
"我...死了？"这个念头突兀地出现在白夙脑海中。她试图回忆刚才的细节——那辆车，那个司机，太阳穴上的符文...但记忆已经开始模糊，就像被橡皮擦一点点抹去。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白夙看到有人试图给她做心肺复苏，但那些动作看起来如此遥远，与她无关。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恐惧，反而有种奇怪的解脱感，仿佛卸下了沉重的负担。
最后的意识里，她看到那支摔碎的钢笔。墨水从笔尖渗出，在柏油路上蜿蜒成奇怪的形状——那图案莫名眼熟，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
黑暗彻底降临。
白夙不知道自己在虚无中漂浮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也模糊不清。偶尔会有零星的记忆碎片闪过——母亲的眼泪，父亲的怒吼，警笛的尖啸...但这些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看不真切。
直到某个瞬间，她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牵引力。
白夙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飘浮在半空中。下方是熟悉的十字路口，一群人围成一圈，中间躺着...
那是她的身体。
白夙瞪大眼睛。她看到自己躺在血泊中，脸色惨白如纸，蓝色衬衫被染成了紫黑色。医护人员正在做最后的抢救，但心电图已经拉成了一条直线。
"不，这不可能..."她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却发现手指直接穿过了头颅。一种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她——如果那是她的身体，那现在的她是什么？
就在这时，白夙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她尸体周围的血迹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那些本应凝固的血液诡异地蠕动着，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形，边缘还衍生出复杂的纹路。那图案...那图案和司机太阳穴上的符文如出一辙。
"找到你了。"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白夙猛地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让她不寒而栗。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可能根本不是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