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傅七星深吸一口充满腐朽与危险气息的空气,混沌元力在体内缓缓流淌,足底七星图微光隐现,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谨慎地向四周蔓延开去。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颜色过分妖艳的苔藓和蒸腾着紫雾的区域,每一步都踩在相对坚实的裸露树根或岩石上,尽量不发出声响。云筱屏住呼吸,紧紧跟在他身后半步,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警惕地观察着每一个阴影角落。

森林深处,死寂中潜藏着杀机。远处隐约传来凄厉的惨叫和元力爆发的轰鸣,随即又迅速归于沉寂,如同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森林吞噬。血腥味混杂着焦糊和植物汁液的怪味,在粘稠的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荡,无声地诉说着残酷的淘汰。

傅七星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森林中每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他刻意避开那些元力气息剧烈冲突的区域,也绕开了几处散发着令人心悸威压的阴暗角落。终于,在绕过一片布满了巨大、布满孔洞的灰白色菌类区域后,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前方不远,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赫然生长着三株形态奇特的植物!

它们并非巨木,更像是某种放大了无数倍的藤蔓根茎,虬结盘绕地扎根在空地中央,形成三个直径丈许的、如同巨大心脏般微微起伏的黑色鼓包!每一个鼓包表面都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硬皮,上面布满了扭曲的纹路,如同凝固的血管。而在这些黑色“心脏”的顶端,则延伸出数十根之前袭击他们的那种黑色藤蔓,如同活物的触手,在半空中缓缓摇曳、舞动,尖端不断探向四周,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游离的元力波动!空地周围散落着一些森白的兽骨和几具已经干瘪发黑、如同风化了千百年的修士遗骸!显然,这里是这三株噬元藤的狩猎场!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血腥、腐朽和元力被吞噬后残留的“空洞”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三株噬元藤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前袭击他们的零散藤蔓要强横数倍不止!那缓缓起伏的黑色鼓包内部,隐隐传来沉闷而有力的“咚……咚……”声,如同沉睡巨魔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周围粘稠的元力产生微弱的旋涡!

“元藤之心……一定就在那里面!”傅七星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那三个不断起伏的黑色鼓包。那搏动的核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他感知中“元藤之心”的描述惊人地吻合!

然而,如何下手?三株噬元藤彼此距离不远,藤蔓交织成网,几乎没有死角。强攻?面对数十根能吞噬元力、坚韧异常的藤蔓,养气四层的修为无异于飞蛾扑火!引开?藤蔓似乎与主体根须相连,活动范围有限,且灵智似乎并不足以被轻易引离核心区域。

就在傅七星急速思索对策时,异变陡生!

“吼——!”

一声充满了痛苦与暴怒的嘶吼从空地另一侧的密林中炸响!紧接着,一头体型庞大、形似野猪,却长着三只血红色眼睛、獠牙如同弯刀的凶兽,浑身浴血,如同失控的战车般疯狂地冲进了空地!它的一只眼睛血肉模糊,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撕裂伤,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陷入了彻底的狂暴!

这头凶兽闯入的瞬间,空地中央那三株噬元藤如同被注入了兴奋剂!所有在半空中摇曳的藤蔓骤然绷直!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群,数十根闪烁着乌光的藤蔓发出刺耳的破空尖啸,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射向那头狂暴的凶兽!

噗!噗!噗!噗!

密集的穿刺声令人牙酸!凶兽坚韧的皮毛在藤蔓面前如同纸糊!数十根藤蔓瞬间贯穿了它的身体!有的刺入四肢关节,有的缠绕住粗壮的脖颈,更多的则深深扎进了它厚实的背脊和腹部!

“嗷呜——!”凶兽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疯狂挣扎!恐怖的力量爆发,竟硬生生挣断了几根相对细小的藤蔓!腥臭的兽血如同喷泉般溅射!

但更多的藤蔓死死缠住了它!藤蔓上的倒刺深深嵌入血肉,恐怖的吞噬之力发动!凶兽身上暴虐的土黄色元力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放了气的皮球,肉眼可见地干瘪、萎缩!原本贲张的肌肉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松弛!充满暴戾的血红兽眼,神采飞快流逝,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一头足以让寻常养气境修士退避三舍的凶兽,竟被活生生吸成了一具覆盖着皮毛的巨大骨架!

那数十根藤蔓如同饱饮鲜血的魔蛇,缓缓从骨架中抽出,带着淋漓的粘稠血污和碎肉,心满意足地缩回黑色鼓包周围,微微震颤着,表面乌光更盛!三颗黑色“心脏”的搏动声,似乎也变得更加有力、更加贪婪!

目睹这血腥恐怖的一幕,云筱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惊叫溢出喉咙,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傅七星亦是脸色发白,手心沁出冷汗。这噬元藤的吞噬之力,霸道得令人胆寒!一旦被缠住,除非实力远超,否则绝无幸理!强攻硬取,是下下之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电,飞速扫视着整个空地战场。凶兽被吞噬后留下的巨大骨架、散落的断裂藤蔓碎片、三株噬元藤的位置分布、藤蔓舞动的规律……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中飞速分析。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傅七星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决断,“噬元藤的藤蔓是武器,也是感应器,但它的核心弱点,一定是那搏动的‘心脏’本体!刚才那头凶兽的挣扎,证明藤蔓可以被巨力挣断,虽然代价是死亡,但也说明藤蔓并非绝对坚韧!而且……”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它们彼此之间,似乎并非和睦!”

他敏锐地观察到,当那数十根藤蔓同时刺入凶兽体内疯狂吞噬时,三株噬元藤延伸出的藤蔓,在凶兽尸体上空曾有过短暂的、极其细微的相互排斥和推挤!仿佛在争夺最肥美的“食物”区域!只是猎物充足,这种争夺才没有演化为直接冲突。

“驱虎吞狼?”云筱似乎捕捉到了傅七星的想法,虽然失忆,但那份源自本能的聪慧并未消失,她看着那三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色鼓包,声音微颤,“让它们……自己打起来?”

“对!”傅七星眼中厉芒一闪,“制造混乱!引动它们的贪婪本能,让它们自相残杀!只要有一株的藤蔓被另一株重创甚至撕裂,露出核心本体,就是我们的机会!”他飞快地扫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地上那些散落的、被凶兽挣扎时挣断的藤蔓碎片上。那些碎片乌黑,断口处流淌着粘稠的黑色汁液,散发着浓郁的元力波动和……噬元藤本身的气息!

“用它们自己‘血肉’的气息,做诱饵!”傅七星当机立断,指向空地边缘几块巨大的、布满苔藓的岩石,“云姐姐,你躲到那后面去,无论发生什么,玉珏光晕护住自己,不要出来!等我信号!”

云筱虽然害怕得几乎挪不动步,但对傅七星的绝对信任压倒了一切。她咬着唇,用力点头,小跑着躲到了傅七星指定的巨岩之后,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双手紧紧攥着颈间的玉珏,紧张地探出半个脑袋。

傅七星深吸一口气,足底七星图微光流转,混沌元力悄然转化为风属性,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飘忽不定。他如同最老练的猎手,借着巨大古木和嶙峋怪石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潜行到空地边缘。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舞动的藤蔓感知范围,从地上飞快地拾起几段还带着粘稠黑汁的藤蔓断肢。那断肢入手冰冷滑腻,如同死去的毒蛇,断口处散发出的浓郁元力和藤蔓本身的气息,让傅七星体内的混沌元力都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排斥。

他眼神一凝,选中了距离相对较远、藤蔓舞动相对“迟缓”的一株噬元藤(姑且称之为藤甲),以及距离藤甲最近、藤蔓舞动最为“活跃”的另一株(藤乙)。他如同鬼魅般绕到藤乙的侧后方,距离其核心鼓包尚有十余丈,但已在其藤蔓感知的边缘地带。

就是现在!

傅七星眼中寒光一闪,全身力量瞬间爆发!他手臂肌肉贲张,如同拉开满月的强弓,将手中那几段饱含气息的藤蔓断肢,用尽全力狠狠掷出!目标并非藤乙本体,而是——藤甲那巨大黑色鼓包前方数尺的地面!

咻!咻!咻!

几段断肢如同黑色的投矛,划破沉闷的空气!

几乎在断肢脱手飞出的瞬间,傅七星身形暴退!同时,他指尖悄然弹出一缕极其微弱却高度凝练的火星,如同黑暗中一闪而逝的萤火,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几段还在空中的藤蔓断肢!

噗!火星触及断肢上粘稠的黑汁!

轰!

如同点燃了浸满油脂的布帛!几段断肢瞬间化作数团猛烈燃烧的幽绿色火球!火焰中蕴含的狂暴火元力混合着藤蔓本身被灼烧后释放的、更加浓烈刺鼻的气息,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美味”与“挑衅”双重信号的炸弹,狠狠砸落在藤甲前方的空地上!

烈焰升腾!气息爆散!

整个空地,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点燃!

“嘶——!!!”

藤甲那数十根原本缓缓摇曳的藤蔓,如同被滚油泼中,猛地僵直、绷紧!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充满了被侵犯领地和被同类气息灼烧的狂怒嘶鸣!所有藤蔓如同狂暴的魔蛇,放弃了探测,疯狂地卷向那几团燃烧的火焰!试图扑灭这胆敢在它“家门口”挑衅的“同类残骸”之火!

然而,这浓烈无比的、属于藤蔓残骸的气息和元力波动,对于距离更近、藤蔓更为“活跃”的藤乙来说,无疑是赤裸裸的、难以抗拒的诱惑!它那舞动的藤蔓尖端,瞬间锁定了藤甲前方那燃烧的“美味”源头!

贪婪的本能,压倒了那一点点微弱的“同类”意识!

“咻咻咻——!”

数十根属于藤乙的藤蔓,带着比藤甲更加迅疾、更加凶戾的破空声,如同离巢的毒蜂群,后发先至,悍然越过无形的“边界”,狠狠扎向那几团正在被藤甲藤蔓扑打的幽绿火焰!目标直指火焰中残存的、蕴含着精纯元力的藤蔓碎片!

“吼——!!!”

藤甲彻底暴怒了!在它看来,这不仅仅是抢夺“食物”,更是赤裸裸的入侵和宣战!它那扑打火焰的藤蔓瞬间转向,带着狂猛的劲风,狠狠抽向胆敢闯入它“餐桌”的藤乙藤蔓!

啪!啪!啪!

如同数条巨大的钢鞭狠狠抽打在一起!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空地!坚韧的藤蔓硬碰硬地撞击、绞缠!乌光爆闪,粘稠的黑色汁液如同墨雨般四处飞溅!恐怖的吞噬之力在相互接触的藤蔓间疯狂对冲、撕扯!藤乙的藤蔓试图吞噬藤甲藤蔓的力量,藤甲的藤蔓同样在疯狂反噬!

两株噬元藤,为了几块燃烧的“残羹剩饭”,瞬间陷入了不死不休的疯狂厮杀!数十根藤蔓在半空中疯狂地抽打、穿刺、绞缠、撕咬!如同两条陷入狂怒的黑色巨蟒在殊死搏斗!空地中央如同刮起了一场黑色的金属风暴!恐怖的劲气四溢,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和兽骨残骸,发出呜呜的怪啸!

混乱!狂暴!这正是傅七星等待的致命空隙!

他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在藤甲藤乙疯狂绞杀、所有藤蔓都被吸引到前方战团、核心黑色鼓包后方防御降到最低的刹那,动了!

足底北斗七星图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混沌元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双腿!

“云姐姐!光!”傅七星的厉喝如同惊雷,穿透藤蔓厮杀的轰鸣!

早已紧张等待的云筱,闻声几乎是本能地将全部心神灌注到颈间玉珏!嗡!一层远比之前清晰、明亮数倍的星辰光晕瞬间扩散开来,将她所在的巨岩周围数尺笼罩!这柔和却坚韧的星辰之力,如同黑夜中骤然亮起的灯塔,瞬间吸引了混乱战场边缘,那第三株一直处于相对“观望”状态的噬元藤(藤丙)的注意!

藤丙的数十根藤蔓猛地一滞,尖端齐刷刷转向星辰光晕的方向!贪婪的本能再次被点燃!虽然那光晕让它感到一丝本能的忌惮,但其中蕴含的、不同于元力的奇异能量波动,对它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一部分藤蔓立刻脱离了对前方战场的“关注”,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朝着云筱藏身的巨岩方向疾射而去!

而就在藤丙被星辰光晕吸引、藤甲藤乙陷入疯狂内斗的这千钧一发之际,傅七星的身影已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淡金色流光!速度被他催发到了极致!《养气诀》运转到巅峰,混沌元力尽数转化为无坚不摧的金元力,尽数凝聚于右手指尖!一道凝练到近乎实质、吞吐着尺许寒芒的金色剑气,带着刺穿一切的决绝,撕裂粘稠的空气,目标直指藤甲那因前方激战而完全暴露在后方、正剧烈搏动的黑色鼓包核心!

“给我——破!”

傅七星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金色剑气如同九天落雷,狠狠刺向那搏动着的、散发着邪恶乌光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