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公务舱的空间比林奕暖想象中宽敞许多。

林奕暖忽然想起去年在学院走廊看到的迪拜留学海报——

哈利法塔的夜景,棕榈岛的夕阳,还有迪拜国际大学图书馆的天空。

"在看什么?"裴焰之突然倾身过来,胸膛几乎贴上她的手臂。

林奕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云层发了很久的呆。

窗外,云海在脚下铺展,宛如梦境。

"这些云朵像棉花糖。"

她下意识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补充,"我是说,云层很漂亮。"

裴焰之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这句评价让林奕暖耳根发烫。

她低头翻开空乘送来的菜单,法文和阿拉伯文并列的菜名让她眼花缭乱。

指尖在"Foie Gras"上停顿了一下——这是她一直很想品尝但是没机会吃到的美食。

"要鹅肝?"裴焰之已经按了呼叫铃,"配无花果酱不错。"

林奕暖怔住了。

她想起去年此时,自己正蹲在图书馆走廊啃全麦面包,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班主任发来的消息:"留学申请绩点要求提高到B2,你差5分。"

而现在,真正的鹅肝即将被盛放在爱马仕餐盘里送到她面前。

飞机穿过一片湍流,轻微颠簸中,裴焰之的手自然地扶住她的脖颈。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指腹有些许薄茧,摩挲在皮肤上带着细微的刺痛感。

"怕?"

林奕暖摇头,却忍不住又看向窗外。

此刻飞机正飞过喜马拉雅山脉,皑皑雪峰在云海中若隐若现。

——这本该是她留学航线上最期待的风景。

空乘送来餐食时,林奕暖发现自己的鹅肝旁多了块芒果慕斯。

她疑惑地抬头,正对上裴焰之深邃的目光。

"你盯着菜单看了它三秒。"

舷窗倒影里,她看见自己精致的妆容,看见裴焰之慵懒的侧颜,也看见那个曾经抱着留学申请表在教务处痛哭的女孩。

"谢谢。"她轻声说,却不知道是在谢这份甜点,还是谢他把自己从缅北带出来。

裴焰之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手指突然抚上她的唇瓣,擦掉她粘上的奶油:"到了迪拜,会有更多'谢谢'要说。"

他的指尖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林奕暖却尝到了命运荒谬的苦涩。

当飞机开始下降,波斯湾的碧蓝海水映入眼帘时,她终于明白——

哈利法塔的夜景依旧会璀璨,只是再也不会为她梦想中的那个女孩点亮了。

飞机开始下降时,林奕暖从洗手间补妆回来,发现裴焰之正在翻阅迪拜港口的资料文件。

舷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打在他的衬衫领口,一道嫣红的口红印赫然映入眼帘——那是上飞机时林奕暖留下的印记。

林奕暖的脚步微微一顿。

"裴先生。"她轻声提醒,从随身包里取出湿巾,"你的领口......"

裴焰之头也不抬,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翻动着文件:"嗯。"

林奕暖举着湿巾的手悬在半空。

机舱内的冷气呼呼吹着,她忽然觉得指尖发凉。

"会影响商务形象。"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到了酒店再换。"

裴焰之终于抬眼,深邃的目光像鹰隼锁住猎物,"你很在意?"

林奕暖的指尖蜷缩了一下。

没等她解释,裴焰之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

"知道为什么留它吗?"他拇指摩挲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声音低沉得只有她能听见,"今早徐炎看你的眼神......"

林奕暖呼吸一滞。

裴焰之的指腹顺着她手腕内侧缓缓上移。

他的触碰既像抚慰又像警告:"男人最懂男人的眼神。"

飞机突然一阵颠簸,林奕暖踉跄着跌坐在他腿上。

裴焰之就势搂住她的腰,灼热的掌心透过单薄的西装裙面料烙在她皮肤上。

"裴......裴先生!"她慌乱地想站起来,却被他按得更紧。

"别动。"他贴着她耳垂低语,呼吸灼热,"如果其他男人跟你示爱你要懂得拒绝明白吗?"

林奕暖浑身僵住。

"你误会了。"她强忍战栗,声音细如蚊呐,"徐先生只是......"

"只是什么?"裴焰之轻轻磨蹭她耳垂,"只是被你今早的样子惊艳到了?"

他的手突然抚上她后颈,强迫她转头看向舷窗。

玻璃倒影里,她看见自己涨红的脸,看见裴焰之领口刺目的红痕,也看见他眼中翻涌的暗色欲望。

"记住,"他的唇几乎贴上她颈动脉,"你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

飞机轮触地的震动惊醒了她。

裴焰之终于松手,若无其事地整理袖扣。

林奕暖踉跄着站起来,腿软得几乎站不稳。

舱门开启时,她看见徐炎站在廊桥入口。

他的目光在她凌乱的发丝和裴焰之的领口间短暂停留,镜片后的眼睛暗了暗。

"裴总。"徐炎的声音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撒坤派了车队来接。"

裴焰之故意将领口的口红印暴露在迪拜灼热的阳光下,手臂占有性地环住林奕暖的腰:"走吧,林翻译。"

四辆黑色路虎呈扇形排开,撒坤穿着白色长袍站在最前方。

他张开双臂迎向裴焰之:"裴总,好久不见——"

话音戛然而止。

林奕暖从裴焰之身后半步的位置微微侧身,正对上刀爷骤然收缩的瞳孔。

那个曾在缅北用雪茄烫她大腿的男人,此刻正死死盯着她颈间的爱马仕丝巾,喉结上下滚动。

"这位是?"撒坤眯起眼睛。

裴焰之随意地揽过林奕暖的腰:"新助理。"

刀爷突然上前半步,金链子在领口晃出刺目的光:"裴总好眼光,这丫头在缅北时——"

"刀爷。"林奕暖主动伸出手,红唇勾起标准的商务微笑,"KT园区一别,您还记得我?"

撒坤爆发出大笑,镶金的牙齿闪闪发光:"有意思!KT园区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朵带刺的玫瑰?"

热风掀起林奕暖的西装裙摆,露出膝盖上淡粉色的疤痕。

那是老猫按着她跪在碎玻璃上留下的,此刻却在迪拜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眉眼弯弯的盯着撒坤。

"撒总过奖了。"她将文件夹递给裴焰之,"我们裴总常说,带刺的玫瑰才配得上波斯湾的烈日。"

裴焰之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记得这女孩在缅北水牢里发抖的模样,记得她在明月湾厨房煮糊的鱼汤,却从未见过她如此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如此狠绝的男人之间。

裴焰之突然低笑出声,手指漫不经心地卷着林奕暖的发梢:"我的新助理,还不错吧?"

车队扬起的沙尘中,林奕暖挺直脊背坐进加长林肯。

冷气吹散她鬓角的汗珠,也凝固了车窗上刀爷扭曲的倒影。

"怕了?"裴焰之递来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杯壁凝结的水珠滚落在她大腿上。

林奕暖接过矿泉水,指尖稳得不可思议。

"裴先生说笑了。"

她抿了口矿泉水,"我只是不想给裴先生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