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着他执着的眼神，梁志远斩钉截铁的回答：“能！”
得到肯定的答复，赵二杨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他猛地用力，凑近梁志远的耳边，用最后的气力，断断续续地说：“太和......太和镇......垃圾......垃圾厂......绿......绿色食品袋......里......里面的东西......交......交给市......”
话没说完，赵二杨头一歪，抓着梁志远手臂的手无力地垂落，彻底没了声息。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警车急刹的声音，紧接着，王贵军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
当他看到厨房地上躺着的赵二杨，和蹲在尸体旁，满手是血的梁志远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梁！”即使已经有十几年的警龄，看到这一幕他的语气还是有些急促，“这......这是怎么回事？！”
梁志远站起身，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深吸一口气：“王所，是赵坚，他突然冲进来，用弹簧刀捅了赵二杨！我们已经把他制服了,人在外面！”
不等梁志远说完，王贵军已经迈着大步冲向尸体，蹲下身检查赵二杨的伤势。
他粗糙的手指按在赵二杨的颈动脉上，停留了几秒，又伸到鼻子下方试探呼吸。
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肌肉紧绷，眉头深锁。
“死了。”
他猛地站起来，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懊悔，大步走出厨房！
梁志远跟在后面，看到王贵军健壮的身影在院子里快速移动，走到被小刘小郑按在地上的赵坚面前。
赵坚蓬头垢面，眼神呆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找蚯蚓......找蚯蚓......明天要钓鱼......找蚯蚓......”
王贵军蹲下身，右手捏住赵坚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赵坚！赵二杨是你侄子！你为什么要杀他？！”
赵坚的眼神忽然变得涣散，口水顺着嘴角流下，眼珠子向上翻，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妈......蚯蚓跑啦......我抓不到......”
王贵军死死盯着赵坚的双眼，突然，他松开手，骂了一句：“妈的！装疯卖傻！”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手上沾的口水，厌恶地在衣服上擦了擦，转头对梁志远说：“小李小郑留在这里现场，其他人写跟我把人带回所里！”
回到太和派出所，王贵军把赵坚关进了临时羁押室，然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
从紧闭的门缝中，依稀能听到他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梁志远拿起相机工具又回到事发地做了一个现场！
再次回到所里，已经是晚上八点，他冲了个澡，换下沾满血迹的衣服。
他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上一世，赵二杨是被王贵军击毙的，并没有赵坚出场。
为什么这一世，赵坚会突然冲出来杀害自己的亲侄子？
他看着户籍室给他发的资料，赵二杨确确实实是赵坚的亲侄子，父亲是赵坚的弟弟赵刚，因病去世多年。
梁志远双手抱头，陷入深思。
亲叔叔杀害亲侄子，要么存在深刻的纠纷，要么就是牵涉重大利益。
如果是纠纷，赵二杨不可能主动躲到赵坚家里寻求庇护。
那么，必然是有人给了赵坚足够的好处，让他不惜杀害血亲！
是谁？邱强吗？还是邱强背后的人？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王贵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疲惫，眼角的皱纹似乎在这短短几个小时内更深了几分。
“想什么呢？”王贵军的声音比平时温柔了许多。
“王所！”梁志远连忙坐直身体，然后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王贵军，“赵坚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亲侄子？这不合常理啊！”
王贵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红塔山，取出一支，在衣服上轻轻拍了拍，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缭绕，暂时掩盖了他脸上的表情。
“小梁，”王贵军缓缓吐出一口烟，并没有回答梁志远问题，而是问道：“你家里还有做其他营生吗？”
梁志远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但还是老实回答：“父母都是种田的，靠天吃饭。”
王贵军点点头，继续沉默地抽着烟。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烟一支接一支，直到最后一支燃尽，他才再次开口。
“这清水市的水太深了，如果家里有其他出路，就走其他营生吧，不要到最后丢掉了性命！”
这话在明显不过，梁志远连忙询问，“王所，那个赵二杨的死，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王贵军没有回答，起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他停留了一下，背对着梁志远，肩膀微微有些佝偻。
“小梁，如果你想在这行吃得开，要么步步为营，但那样你这辈子就别想睡个安稳觉！要么就装傻充愣，留在最底层做个化解农村纠纷的傻子，其他的事不要参与！”
说完，王贵军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留下梁志远一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发呆。
梁志远知道这个老所长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王贵军的话虽然简短，但却直指核心，这件事背后的水很深，深到足以威胁到他的性命。
放弃做公务员？不可能的。
梁志远苦笑着摇摇头。
几辈子了，家里就出了他一个大学生，那他读那么多书不就是白读了？
对不起父母的付出，他无法跟父母交代，父母也无法跟祖宗交代！
当晚，当大多数人都睡了，梁志远悄悄来到办案区。
按理说，杀人案应该立即上报县局，但王贵军居然把事情压了下来。
这本身就很不寻常。
梁志远明白王贵军的考虑。
现在连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如果汇报上去，一问三不知，那王贵军就很被动。
但这同时也说明，王贵军心里对整件事有某种程度的了解或猜测。
赵坚带着脚链手铐，坐在老虎凳上，身形瘦小，看起来像个毫无威胁的老农民。
“你们出去吧！”梁志远对着两个看守的辅警吩咐道。
辅警小李没有迟疑，转身往门口走，而和邱强一组的陈礼却出声制止，“梁哥，你一个人和嫌疑人待在一起是不是不符合程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