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黎侵抱着温媛媛赶到医院,再一次为她喊来全城最顶尖的医生,一遍遍为她检查身体。

所有的检查都做过之后,医生向他汇报:“黎先生,温小姐除了身上被淋过汽油以外,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听到这句话,黎侵才放下心来。

只是他忽然又想起被自己丢下的陈绛,她满脸泪水,乞求着他。

呵,她可真会演。

7.

她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从前黏在他身边的女模们,但凡流出一张照片,她就会找上门逼着人签保密协议,再用钱将人逼到国外。

黎侵出身在控制欲极强的家庭,养成了一副冷血如蛇的性子,也最讨厌被人桎梏。

她讨厌陈绛用为他治眼睛的恩情嫁进黎家,讨厌爸妈逼着她碰陈绛,更讨厌她一次次自作主张赶走他身边的女人。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温媛媛睁开双眼。

她咳嗽一声,黎侵立刻俯身抱起她:“媛媛,你感觉怎么样了?”

劫后余生,温媛媛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眼里积蓄起泪水,瞬间就抚平黎侵烦躁不安的心。

“阿侵,我可以看见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虔诚地捧起他的脸,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终于可以看着你的眼睛吻你了。”

黎侵看得心软,连忙抓起她的手亲吻。

“是我不好,竟然让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丢了。媛媛,你放心,动你的人我会亲手料理,绝不会让你再一次受伤害。”

哄着温媛媛睡下以后,黎侵才慢条斯理地拨通电话。

“陈家传来消息了吗?”

他揭穿了陈绛的把戏,陈家人现在该毕恭毕敬地献上歉礼才对。

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也是时候葱陈绛的手里拿回来,送给他的小玫瑰做聘礼了。

他勾起唇角:“要是陈家来人了,你告诉他们,没有还回来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我会追究陈绛买凶杀人,把她送进监狱。”

手下愣了一瞬,一头雾水道:“黎先生,陈氏早就抛售全部股份,陈家二老也搬到了国外。”

“至于夫人......不是您说要那些人惩罚她么?”

“十分钟前她被路过的人送到医院,已经抢救无效去世了。”

黎侵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陈绛她怎么可能会死!”

他想起自己气上心头时对那伙人说的话,可那都是气话。

陈绛是他老婆,更是陈家家主,那群人怎么可能真的敢动她?

他心乱如麻,冷笑道:“好啊,连假死的把戏都能使出来!她不是要死吗,那我就去送她一程,亲自盯着她火化!”

8.

赶到殡仪馆,黎侵一把掀开白布,看到的却是一具被烧得焦黑的死尸。

“夫人被他们侮辱以后,废弃仓库就起了大火。她浑身大面积烧伤,还没撑到医院,就已经…”

黎侵目光冰冷:“只是一具尸体而已,怎么能证明这就是陈绛?”

手下拿出一份文件,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经过DNA比对,确认死者为陈绛。

他不死心地抢过文件,一字一字地读下来,咆哮道:“我不相信!那些人呢,所有动过她的人,全都给我带过来,我要听他们亲口告诉我。”

没有人知道,他在西装袖子下面的手早已握得出血。

那些劫匪战战兢兢地跪在黎侵脚下:“黎先生,我们可是按照您的吩咐,一个人把她上了一遍,还录了视频。”

视频上,那个从来风光体面的女人,被数不清的脏水按住,浑身青紫。

她痛哭着挣扎着,最后被困在大火中,流着泪死去。

黎侵的脸色渐渐沉下去,他不明白自己心底的那丝情感到底是什么。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嗜血的欲望。

下一刻,匕首锋利的刀尖刺破为首劫匪的左眼。

“把他们拖下去,一人十刀,用最好的药吊着,不准死。”

温媛媛听到声响,震惊地站在原地:“阿侵,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像一只初生的小鹿,被眼前的血腥景象吓得双眼通红。

往常看到她这副样子黎侵总会心疼地将人抱紧,可这一次,他莫名地烦躁。

温媛媛哭着想要拉他的手,猝不及防地被黎侵躲开。

他骑上机车,在夜色里一路疾驰,心跳比耳边的风声还要快。

到了废弃仓库,他把机车随手一扔,心急如焚地踹开大门。

他在满地的灰烬中摸索着,“陈绛,你没死对不对,你又在骗我对不对!”

“我不信你就会这么死了,你不是爱我爱得要命吗?难道你真的甘心看我和温媛媛结婚?陈绛,别躲了,快给我滚出来!”

回答他的,只有指尖触碰到的冰冷。

一枚被烧得扭曲的银戒静静地躺在他手心,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

那是陈绛自己打的结婚戒指,只是最简单的银戒,甚至送给他地那一枚他从来没带过。

可她还是喜欢得紧,从来不离身。

黎侵双膝一软,茫然地跪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挖了一个洞,空荡荡的,透着夜晚的冷风。

可他却不知道原因。

9.

另一边,我在一艘私人游艇上醒来。

游艇已经离开中国边境,正在慢慢开向A国。

在那里,黎侵的手再也伸不到我身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我的假死。

游艇的主人是北城太子瞿御白,这些年来一直在国外开拓自己的商业帝国,他也是我用黎氏百分之十的股份换来的盟友。

“恭喜你,陈小姐。”

瞿御白笑着为我倒满香槟,还绅士地替我整理裙摆。

我淡淡一笑:“恭喜什么?”

我如今声名狼藉、婚姻失败,就连名字都被登在了死亡证明上,也许一辈子都不能回国。

瞿御白却说恭喜?

他扬起唇角,扬手让人放起烟花,大朵大朵缤纷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竟然拼凑出来我的名字。

“恭喜你重获新生,也恭喜我,又有了追求你的机会。”

我莞尔一笑,并没有接话。

早在上一世,瞿御白就曾向我示好,他想发展国内的势力,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与他一南一北的黎侵。

可黎侵这人冷漠冷血到极致,几乎没有弱点。

于是他把目光放在我身上,许我巨大的好处要我背叛黎侵。

可是上一世,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并把他的计划告知黎侵。

重生归来,我第一个想到的盟友就是瞿御白,也许他对我并非真心,可他却是我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果然,在瞿御白的运作下,我不仅早就知道温媛媛的庆祝会上会出现劫匪,更在黎侵离开之后成功防火脱身。

那群劫匪被我们买通,视频也是假的。

不知道黎侵听到我的死讯会是什么反应,不过,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了。

到达A国,我利落地将转移出来的股份交给瞿御白。

“陈小姐,我真的很欣赏你的能力。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举办婚礼。”

他故作夸张:“我知道你再上一段婚姻里受了委屈,不过你放心,我对盟友和妻子都是一样的好。”

我用瞿御白的钱买下一套别墅,也终于见到了父母。

一见到我,妈妈就心疼地掉了眼泪:“你这孩子,怎么什么事情都不跟我们说,全都自己扛下来了?”

爸爸也抹了一把眼泪,叹气道:“早知道黎侵是那样的人,当初就不该把你嫁过去。”

“阿绛啊,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积蓄许久的泪水在爸妈的怀抱中决堤,我一个人在黑暗中苦苦支撑,行差踏错一步也许就会死。

直到今天,我才能放心地和爸妈拥抱,不用怕前世的命运再一次重复。

哭够了,我细细叮嘱他们存好钱。我从黎侵手里转移的财产还有变卖的几处房产足够我们一家人生活了。

可是要想报复黎侵,这些远远不够。

瞿御白的话在脑海中浮现,我摸着失去婚戒后空荡荡的手指,给他发去短信。

“瞿御白,我要一个亿的聘礼。”

他立刻回复:“荣幸之至。”

10.

一年后。

婚礼前夜,瞿御白特地在A国最大的酒店为我举行了单身派对。

举行派对是假,为我引见A国的大佬才是真。

我穿着剪裁合身的高定站在瞿御白身边。

来来往往的女人无不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盯着我。

其中一个实在忍不住问道:“陈,你到底是用了什么迷魂计才迷住瞿先生的?”

看着在人群里觥筹交错还不忘记牵着我的手的瞿御白,我有一瞬间的茫然。

前世今生,好像都是他先找上我的。

对于我来说,他是一个好盟友,却未必是一个好丈夫。

正在乱想之际,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陈绛,你没死?”

黎侵穿越人群走到我身边,眼底满是戾气。

“你果然是假死骗我…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会死!”

他情绪激动,一把拉住我的手,不由分说道:“你是我的妻子,除了我没有人能占有你。”

他的身边,是脸色苍白的温媛媛。

“阿侵,你怎么了?这个人是谁,我才是你的妻子啊!”

我以为他会顾及着温媛媛,没想到他却看也不看她一眼,直直地盯着我。

我皱眉挣脱了他的手。

“黎先生,还请自重。”

“我不知道你找的人是谁,但我是瞿御白的未婚妻,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

“还有,我叫陈禾,不叫陈绛。”

黎侵深深地皱起眉头,脸色红了又白。

长时间地被抑郁症困扰,他一次又一次地梦到陈绛,却总是在将要救到她的前一刻醒来。

他被困在梦境和现实的边境,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甚至不得不靠伤害自己来保持清醒。

久而久之,他已经记不清陈绛的模样了。

听到我这么说,他茫然地僵在原地,喃喃道:“你不是陈绛,不可能啊?你怎么会不是她呢,你明明就是啊?”

舞会开始,黎侵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黏在我身上,哪怕我的目光从来都不会在他身上停留。

他好几次尝试要跟我讲话,都被我不动声色地躲过。

见到黎侵这副样子,跟在他身边的温媛媛脸色一寸寸发白。

去卫生间的间隙,温媛媛紧跟着我走了进来。

“姐姐,是你吗?”

她的声音依然甜美如天使,脸上却带着深深的疲惫。

我停下脚步,有一丝的怜悯。

“温小姐,你认错人了。你和黎先生已经结婚了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

话音未落,眼前温顺的女人却忽然咬紧牙关。

她冲到我面前,拽着我的头发将我狠狠塞进马桶:

“陈绛,你不是死了吗?”

“我好不容易才要幸福了,你怎么还能回来呢?”

时隔一年,纯白玫瑰般的少女终于撕下伪装,露出恶魔的面庞。

她在我耳边喃喃道:“凭什么?他喜欢的明明是我这样的女人,我话费了这么久,才终于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可是为什么,在你死之后,一切都变了呢?”

她以为我死之后终于能得到黎侵全部的爱,可是温媛媛错了。

黎侵整日整夜地买醉,在他和我的卧房里醉倒,却不准温媛媛靠近一步。

“甚至在你离开后,他不肯碰我了!”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温媛媛撕开自己的衣服,雪白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纹着我的名字!

她笑得疯狂又苦涩:“这就是黎侵对我的惩罚…也是对他自己的。”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被人踹开,一个人大步冲进来,一把将温媛媛踹倒。

“阿绛,你没事吧?”

“贱女人,疯子!你要是敢动阿绛一根手指头,我一定会把你的手一根一根掰断!”

黎侵紧握着我的手,眼中满是血丝。

就像是害怕再一次失去我一样。

面对温媛媛时,又是彻头彻尾的寒冷。

温媛媛恐惧地后退,却还是被黎侵捉住双手,按着她跪在我面前:“给阿绛道歉!”

他讨好地看着我,眼中有期冀。

“阿绛,我已经不喜欢她了,你现在肯相信我了吗?”

我装出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用力将他推倒在地。

“你们到底是谁!”

我拿捏着分寸,正好落在赶来的瞿御白怀里。

那一瞬间,黎侵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黎先生糊涂了吗?陈绛早就死了。”

当着他的面,我故意露出光洁的后背。

陈绛的后背上有一片红色胎记,宛如一朵盛开的红玫瑰。

我出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除了这片胎记。

“不可能!”

黎侵像是骤然被点燃,大吼着朝我扑过来。

“你骗我,你骗我!”

得而复失的感觉宛如利刃,狠狠刺在他心头。

痛得心都颤抖。

看到我被纠缠,瞿御白脸色不善地挡在我身前。

他冷笑道:“黎先生,谁不知道您的妻子早在一年前的大火中丧生。她下葬的第二天,您就另娶他人,也就是您现在身边的这位温小姐。”

“至于她是怎么死的,你骗得过别人,难道骗得过圈子里的人吗?”

我死后,在瞿御白有意的煽动下,关于黎侵为小三逼死我的风言风语传遍南城。

那些伪造的录像在模糊了脸之后放出来,其中还带着黎侵亲口说出的那句“你们一人拿她上一遍”。

这样耸人听闻的事很快就把黎氏送上了绝路,黎氏股票一跌再跌,已经濒临破产。

黎侵今天来A国,也正是想拉A国圈子里的大佬投资,好让黎氏起死回生。

“啧,连把自己老婆逼死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他能是什么好人?”

“人死了倒是装上深情了,也不嫌恶心!”

“我要是那位黎太太,就像是死了做鬼也不会原谅他,真是丧良心!”

一字一句讨伐的话语让黎侵头痛欲裂,他暴躁地大吼着,却被当作惹事赶了出去。

“阿绛,他们说的不是真的!”

“我没有想要你死,阿绛,我只是没看清自己的心…”

“阿绛…”

他徒劳地伸手,目光中满是眷恋和哀伤。

瞿御白的人很有颜色地冲上来对着他拳打脚踢,黎侵很快就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他终于接受了我已经死的事情,像一具尸体一样倒在地上,眼泪无声滑落。

“阿绛,对不起…”

可我无动于衷,甚至当着他的面踮起脚尖,笑着吻上瞿御白的唇。

“老公,合作愉快!”

今天的这场戏,也是瞿御白送给我的聘礼之一。

我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