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临走之时,桐姨扑通一声跪倒在简如棠面前。

面上的泪痕早已哭得斑驳,若不是要吊着一口气将女儿送去医院,她怕是早已踉跄倒地,再也支不起那佝偻的腰。

“如棠小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什么话都不必要说,人命重要。”

简如棠感受着桐姨和彤彤身上源源不断递传过来的功德金光,声音更是柔和,立刻把人扶起来。

“放心,彤彤姐这次劫难过去后,往后的日子都会平坦顺遂的。”

桐姨抬手擦了擦脸上纵横的泪,接连应和了好几声。

因为要配合警方做笔录,简如棠回到家后已是天黑,拖着疲倦的身躯实在不想多说什么话,只跟在客厅里的陈婉打了声招呼就要上楼。

但显然有人不想让她好过。

“姐姐,我听家里的佣人说你回到家后就把桐姨给带走了,妈妈才交代了桐姨要给大哥和四哥去送鸡汤,你这么横插一脚,他们都没吃上饭呢。”

简依依语调里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更遑论那明晃晃挑衅的眼神。

陈婉虽然对这件事也有所不满,但终究没把训斥的话说出口,只可惜眼神里的责怪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这是三堂会审来了。

“我倒是看着大哥像个聪明人,总不至于没人送饭就饿肚子。”简如棠上楼的动作就那样硬生生停住,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简依依,“他的助理也还在医院里盯着,难不成大哥使唤不动他?”

“家里做的饭跟外面买的怎么能一样?”

简依依绕到了陈婉身侧替她捏着肩,说出口的话也柔柔弱弱:“桐姨也是家里的老人了,从来也没见她这么玩忽职守过,姐姐总给得个说法吧?”

“桐姨家里出了些事,我给她放假了。”

简如棠可没兴趣把别人家的私事当挡箭牌,这跟往伤口上撒生理盐水没什么分别,索性就自己把这事儿给背下来。

“姐姐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这种事儿都不用跟妈打声招呼的吗?”简依依的身形刻意往陈婉的方向贴了贴,做足了小女儿家贴身棉袄的姿态,“也好让妈有准备,大哥没收到鸡汤还以为是妈妈不上心呢。”

“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当外人?”

虽然简如棠自始至终都没把简家当做自己的地盘,但也不能任由别人骑到自己头上去,嘴角更是噙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跟家里的所有人除了你,都有血缘关系,你说我们谁是外人?”

陈婉只觉得被吵得头疼,更是在听到简如棠这话后蹿上了火气。

这孩子这些年没能养在身边,陈婉确实是对她心怀愧疚,但这不代表她可以对自己养大的孩子恶语相向。

“依依在我们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是外人呢?”

陈婉语气格外埋怨。

“自打你进了家门后跟谁都不对付,说什么话都要带刺,当年把你送出去是我们自愿的吗?如果不是为了保住你这条命,谁愿意跟血肉分离?

依依她没有分毫对不起你的地方,她甚至还替你给爸妈尽孝了这十八年,你的所有不愤没必要发泄到她身上,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不好。”

好好好,好一个命不好。

临近下山之前她的师父就告诫过她亲情缘淡薄,不必强求。

但现如今听到这种话,心脏还是止不住的抽疼。

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平安扣或许是察觉到了周遭人的恶意,骤而变得格外冰凉,那彻骨的寒意让简如棠简直无法忍受。

看着简如棠后退半步的模样,陈婉只觉得心惊。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了,好像自从下午开始说出口的话、办出来的事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她明明并不想这么刻薄。

“如棠,妈妈不是......”

简依依眼看着陈婉就要起身,眼底的得意和阴毒格外明显。

她就是要让陈婉跟简如棠反目。

在简家生活的这十八年她无时无刻不活在简如棠的阴影之下,明明她人都不在家里,可每当生日的时候陈婉都会黯然神伤。

如若不是自己强烈要求举办生日会,陈婉甚至想把它搞成亲生女儿的迎接宴。

她嫉妒,嫉妒得就要发狂。

所以她找人求了药,让陈婉烦闷暴躁的药,果然效果很好。

简如棠眼眶涨得通红,任由那些寒意在自己身上来回流淌,觉得这一切都格外没意思,不等陈婉把话说完就急匆匆上了楼。

不出半个小时就把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妥当。

当她提着行李箱出现在客厅里的时候,简依依肉眼可见地在眼底燃烧起一抹名为兴奋的火焰,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白费。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

陈婉的眼皮狠狠跳动着:“不过就是说了你几句,至于离家出走吗?”

“我觉得我还是搬出去住比较好,在这里我住得并不舒服。”简如棠的精神已经疲倦到了极点,不愿意再跟这些糟心事有任何牵扯,“我会搬出去住,也不会在这里碍你的眼,万一命格不好这事会传染呢?”

“不许出去住!”陈婉慌了神,但说出口的话就是不受控制。

简如棠嗤笑一声,眼神却越过陈婉,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简依依。

原本以为这小姑娘只是矫情绿茶了点,没想到还能狠毒到这个份上,不仅想借简佐琛的手给自己送浸了尸油的项链,还想借陈婉把自己逼出去。

甚至不惜伤害他们的身体。

那可是真心疼爱她的家人,也真是下得去手。

简如棠攥着行李箱的手逐渐收紧,在陈婉的注视下出了简家大门。

司机看着去而复返的简如棠有些意外,更是在看清他手里提着的行李箱后愣了神,明知不该多嘴还是问了一句。

“如棠小姐,就这么走,不跟先生打声招呼?”

简如棠无所谓地扯了扯唇角,“就算我不跟我爸说,他也会知道的。”

听着院落里响起发动机的引擎声,陈婉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急匆匆起身朝着门口快速奔去,却只看到一道被拉长的汽车尾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