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府。
宋书晏听了下人的禀报,面如菜色,忍不住转身抽了小厮一个耳光。
“废物!你没跟靖安侯言明利害吗?!”
小厮心里苦,急忙跪下求饶:“侯爷,小的将您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他们也一口答应了。”
廊下烛光映照着宋书晏那张阴沉的脸。
那宋家现下的欠账该如何是好?
阿瑶,我们多年感情,你就因为这点小事闹得这么大!
脸是万万不能丢的。
他只能抬步进了里屋。
大夫为宋老夫人施过针,人刚刚醒来。
她头戴翡翠抹额,靠在软枕上,看见宋书晏的身影,想赶紧躺回床上。
“母亲。”宋书晏已走到她的床榻前头,“不知母亲是想让儿子动手翻你的屋子,还是你吩咐丫鬟把钱盒拿过来呢。”
“你……”宋老夫人瞪大眼睛,险些又背过气去,“你这逆子!那都是我的棺材本,你竟然想拿来填宋家的欠款?!”
宋书晏负手而立,淡声说道:“母亲这些年时不时就拿钱补贴娘家,这才导致了宋家中公亏空,这个坑,理应由母亲来填。”
“我早已放手不管家中的账目,该是雪凝来填!”
“母亲莫要说笑,她是崔家嫡女,若崔家人知道此事,我们宋家人都得倒霉。”宋书晏说着,“若不是母亲手段阴狠惹怒阿瑶,此事也不至于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此次只能委屈母亲了。”
“你休想!你若真敢做,我到时候就到圣上面前告你一个忤逆不孝!让你丢了官职!”
他不是在宋老夫人手底下长大的,她自然不会心疼。
支持他兼祧两房,也是为了想从中得利,日后好扶持自己的娘家。
宋书晏冷嗤一声,直接俯身靠近,声音发狠:“母亲尽管去,我若丢了官罢了爵,你娘家那好弟弟倒卖兵器的事儿也会抖搂出来。”
宋老夫人面色掠过惊恐,随后气得浑身发抖。
“逆子,那是你舅舅啊!”
宋书晏:“母亲,我到底不是你亲生的,我得为自己找点保障。”
宋老夫人抬头看着宋书晏那高大身影,终于明白他已经长大,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卑贱庶子了。
她咬咬牙,只能应了,“把钱盒拿来。”
宋书晏暗暗松了口气。
自从宋家傍上杨掌柜后,宋老夫人给自己和娘家捞了不少钱,钱盒里有不少银票,还有好些的产业契书。
宋书晏看得面色阴沉,只给宋老夫人留了一千两。
宋老夫人看见空空如也的钱盒,又是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把债务解决,把掌柜打发走之后,宋书晏又立即坐马车到宫门口等着。
崔雪凝被冯姑姑带进宫惩处,虽知道崔贵妃定会去救人,可他也得做做样子。
所以他决定在马车里等上一晚。
“平阳侯终于来了?”魏公公持着贵妃手令,能让羽林卫打开侧宫门。
看见宋书晏慌慌忙忙的下了马车,眼眸含着冷意。
“魏公公。”宋书晏行了礼,“不知嫂嫂如何了?”
他一副担忧模样。
“在太后那儿跪着呢。”魏公公瞥了他一眼,“贵妃说了,大夫人跪多久,平阳侯也要跪多久。”
宋书晏脸色煞白。
他堂堂平阳侯,又是当世大儒的亲传学生,怎能在宫门口跪着。
今日还刚好有朝会,待会百官进宫上朝,他的脸还往哪里搁。
“公公,我今日还要上值……”他为难说道。
“杂家会帮你去说一声的。”魏公公道,“侯爷放心吧。”
宋书晏看了眼魏公公身后两个羽林卫,咬咬牙,只能撩袍跪下了。
魏公公留了个羽林卫盯着。
一直跪到黎明时分。
百官上朝了。
“这人好像是平阳侯吧?他犯了什么事,竟在宫门前罚跪?”
“你没听说?平阳侯府负债累累,想强抢两个媳妇的嫁妆填坑,被太后知道了,就罚他在宫门口跪着了。”
“花媳妇儿的嫁妆,还是两个?这也忒不要脸了!苏院长怎么教出了这样的学生……”
好几个官员经过的时候,都冷嘲热讽一番。
宋书晏的头埋得极低,浑身发冷,袖子下双拳紧握。
被押进宫的明明是崔雪凝,可崔贵妃这招一出,京中朝中还会有谁知道真相。
在平阳侯府保住的脸面,在这儿又丢尽了。
崔家果然狠,他心里开始有点后悔了。
天色亮了,好不容易熬到百官都进宫了,宋书晏暗地里松了口气。
时至中午。
他膝盖疼得快没知觉,人也要摇摇欲坠倒下了。
与此同时。
樊月楼。
沈玉瑶用了饭,又坐在案前开始查账。
有人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进。
“你夫君跪在宫门口足足五个时辰,人都快晕倒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看账本?”
来人正是英国公府的小公爷程璟。
他面冠如玉,紫玉银冠,一身锦袍,贵气十足。
就算是秋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玉扇。
沈玉瑶抬头皱皱眉头,道:“小公爷,男女有别,还请出去。”
程璟流连花丛多年,后院一大堆妾室,可都二十二了还未娶正妻。
而她刚搬回靖安侯府,更不能出半点差错。
先前程璟入股珍宝阁,都是手底下来人办的,查账这些事儿更不用劳烦他这位正主上门了。
“你是从后门来的,这三楼还有你的人看守,有谁会瞧见我们在同一个房间?”程璟直接在她跟前的交椅坐下,“而且我和你阿兄是至交好友,我算是你半个阿兄,是你的长辈,你至于如此避嫌吗?”
沈玉瑶无奈,只好让舒兰给他上一盏茶。
程璟挑挑眉,怕她没听见似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沈玉瑶头也没抬:“与我无关。”
程璟眼睛微微睁大,嗤笑一声,“看来你此次真的是生气了。”
他比沈玉瑶大了四岁,勉强算是看着她长大。
同时,他也曾见过宋书晏有一次摔破了脑袋,沈玉瑶那紧张的模样。
可如今,她神色淡定,没有一丝焦灼担忧。
程璟眼珠子转了转,玉扇往案上一点:
“马车我都给你备好了,真不去?”
“他正是脆弱时候,你此时去给他一些温暖,往后还有那崔家女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