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等等。”
司马响叫住了宋峰师徒。
“替我向王大人问好。”
宋峰再次拱手回道:“是,公子。”
李初七眼看着三人转身出了门,客栈内便只剩下司马响这一波人。
司马响回头面露不悦:
“子秋,我说了多少次了,公务是公务,尽量不要打扰人家做买卖。”
癞子球在一旁点头哈腰,嘴里不停地回着是是。
“你们这又是张弓又是搭箭的,人家还做不做生意了,去,给老板留下银子,今天的损失我们护城司来承担。”
司马响说罢,颇有意味的看了李初七一眼,随后带着手下慢悠悠的走出了客栈。
癞子球急匆匆的往病郎中面前的柜台上甩了几大块碎银。
路过李初七的身边时,更是一路小跑,连头也没敢回的溜出了客栈。
程昭昭桌上的酸梅汁不知何时已经见了底。
此时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纸笔,嘟着小嘴,唰唰的记录着什么。
李初七再次走到柜台,将信推到病郎中的面前。
病郎中只是瞥了一眼。
“我们这是医馆,不是驿站,不管送信。”
病郎中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声带在和脖子上干瘪的皮肤摩擦。
“不过既然已经有人付了诊金,不妨住下休息两天再走。”
说罢,病郎中将癞子球留下的几大块碎银收到袖子里。
李初七见状也不追问信件的事,自己现在的确需要地方休息,于是点头应允。
病郎中将两个木质号牌放到柜台上。
“左边上楼,第一间和第二间,朝阳,对身体好。”
“多谢。”
李初七收起号牌,程昭昭也已经收起了纸笔,从李初七手中接过木牌。
“那我就不客气喽。”
小姑娘一蹦一跳的上了楼梯,到一半时忽然停下。
转过身子将木牌平伸面前,学着李初七刚刚出刀后的样子,冷着脸说道:
“这一招叫‘且慢’。”
程昭昭努力模仿的样子实在有几分可爱,这让李初七有些忍俊不禁。
“初七哥哥,你刚刚真的很帅很帅!”
说完嘴里哼着小调,进了自己的房间。
日渐西沉。
客栈晚饭是白粥咸菜,还有一笼素包子。
小二送到了两人各自的房间。
程昭昭干脆端着饭去了李初七的房间,两人在一张桌子上吃了起来。
“什么嘛,居然这么清淡,我可还在长身体啊。”程昭昭鼓着嘴,却也不见停。
“免费的你还不满意啊,以前我在客栈打工,晚上连剩菜都没得吃,睡的都是地铺。”
“你这么厉害,还要打工吗?”
“笨蛋,厉害的人都在打工,反倒是许多胸无点墨的蠢货倒是身居高位,肥得流油。”
程昭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师父老使唤我,原因是我太厉害了,不愧是我!”
李初七轻轻的抿了一口粥,有些无语。
怎么还有自己PUA自己的?
“话说你们《江湖杂刊》也会收像你这样的小孩子吗?”
“小孩子?本姑娘今年十七了好不好。”程昭昭扬起筷子表示不满。
“我和包子都是师父带大的,从小就跟着师父东奔西走,所以早就是内部人了。”
李初七点了点头。
“那你既然是《江湖杂刊》的人,肯定是情报一绝吧?”
程昭昭鼓着粉腮,挺着小巧的鼻子,脆生生的回答道:
“那是自然,不是我吹,我们和师父虽然才来南乌这边没多久,但我敢说,黑市的情报贩子知道的都没我们多。”
“那你知道最近城主府那边丢过什么东西吗?”
“嗯...我想想,好像是一本书,但是师父说消息不一定准确,所以还没有汇总上报,毕竟真实性是首要原则嘛。”
难道是那本《人与自然》?
“那你知道那本书叫什么名字吗?”李初七心虚的低头抿了一口粥。
“没名字。”
“你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是师父说,如果丢的真的是书的话,那本书一定没有名字。”
“为什么?”
“那你要去问我师父了。”
李初七心里暗道:没有名字?里面没有字倒是真的,所以我的这本和城主府丢的那本,还是很有可能是同一本。
六月剑派,那个捕头,还有司马响,他们都知道我会来这个客栈。
既然都要抓我,那司马响又为什么又轻易的撤销了我的悬赏?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当时的一刀让他畏惧了吗?
到底是什么人把我救回茅草屋,并给我留下书信的?
这些疑问在李初七的脑子里打了无数个结。
“我吃饱啦,初七哥哥,明天见!”
程昭昭兔子似的离开了房间。
李初七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眼前的桌子上已经空空如也,只有两根咸菜孤零零的搭在自己的半碗粥边。
等等!!
我的包子呢?!
“程昭昭!你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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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外面居然起风了,客栈门廊下悬着的灯笼破了道口子,夜风钻进去便发出呜咽的哨音。
李初七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倒不是被风吵到,而是他发现了一件事——
自己的丹田仍旧空空如也,一点内力要恢复的迹象都没有。
李初七有些欲哭无泪。
不会吧不会吧,也没人告诉我这精纯的内息是一次性的啊!
难道自己还要像以前一样,一刀一刀的积攒,等着一年多以后才能出下一刀吗?
不要啊!
李初七又起床拿出木刀试了试。
果然,别说威势了,连蜡烛的火焰都没斩灭。
不死心的李初七又从衣服里翻出了那本书。
结果原本封面上《人与自然》的书名消失了,彻彻底底变成了一本无字书。
看来城主府丢的,确确实实是这一本了。
什么意思?无敌的我之一天体验卡吗?
李初七重新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才席卷而来。
正当睡意浓起之时,门外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咳嗽声。
李初七顿时清醒了一大半。
这咳嗽声,有些耳熟啊。
李初七下床,小心的把门拉开一点缝隙,就着楼下堂内的烛光,果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白天客栈门口带孩子的那个老头。
只见他从中间有光亮的房间出来,佝偻着腰,怀里抱着药包,慢慢的踱步下楼,出门而去。
李初七有些好奇,也轻轻的走到中间的屋子门口。
“何必站在门外,请进吧。”
屋内病郎中沙哑的声音透过门缝,吓了李初七一个激灵。
李初七讪讪的推开了门。
病郎中手拿一本医书端详,两边的烛光映的脸色更加苍白,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古籍和零碎的草药。
整个屋子氤氲着一股中药味,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
“咳咳,那个啥,我就是睡不着四处转转。”李初七有些尴尬,确实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在人家门口晃听起来就很奇怪。
病郎中放下手中的医书,指着眼前的椅子。
“坐吧。”
李初七坐下后,随手拿出桌上的一本书。
《百村图志》?
“做大夫还要了解风土人情?”
“我是郎中,不是大夫。”
“敢问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大夫行医设馆,郎中走街串巷。”
李初七点头,示意病郎中继续。
“我做了大半辈子的郎中,游历的地方,数不胜数。”
“我从一个村子进去,再从一个村子出来,有的医好了,有的医死了,好了的苟延残喘,死了的倒一了百了。”
“好多村子带着自己的风俗,还有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灵魂,都慢慢消失了。”
病郎中起身重新点了一根蜡烛。
“这医来医去,倒是医走了我对生死的敬畏。”
李初七翻阅这手中的《百村图志》,里面的风土人情千奇百怪,确实是十里不同风。
“那请问先生,为何将医馆开在客栈里呢?”
“有什么分别吗?只要人有了病痛,就会想尽办法活下去,在死亡面前,人的嗅觉还是太过灵敏了,所以无论医馆开在哪,他们都找的到。”
病郎中将点好的蜡烛小心的捧到巡夜灯里。
“跟我来,我带你去看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