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二天,凌秀秀再次在戚灵叫骂声中起床。

前世,她总觉得二婶看不惯她,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总让她做一些脏活累活。

重活一世,她却觉得这叫骂声很是悦耳。

她迅速穿上衣服,蹦蹦跳跳出了房门挽上戚灵的手臂,亲切喊,“二婶,早上好。”

戚灵面色一软,转头又摆出严厉的面孔,“别给我来糖衣炮弹一套,衣服、饭该你做的,还是得做!”

“做,我这就去做。二婶,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做的妥妥的。”

戚灵在旁边看了看,之前这丫头让做个事磨磨蹭蹭的,还会找很多理由躲懒。

今天这是怎么了?

戚灵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见这丫头没作妖,便不再关注了。

“大年初一,上灶台哟,全家吃上热腾腾饺子哟~”

凌秀秀一边吆喝,一边上下舀动饺子。

看着白胖胖的饺子上下翻滚,她心中有些难受。

今天是2月13日,到三月底还有一个半月,她应该做些什么了。

想到这里,她找了个食盒,装了满满一盒,再把剩下的分装到五个碗里端出去。

“二叔、二婶,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吃哈,我去给师父送点。”

凌秀秀端完饺子,抱着食盒匆匆往后山跑,生怕被鬼追上样。

耳边凛冽寒风混着二叔关心:“秀秀,你也吃点啊。”和二婶的叫骂:“你个天煞的,自己在我家白吃白喝就算了,现在还送出去,你给我回来!”

凌秀秀才不管呢,重活一世她算是明白了,二叔一家子啊,都是憨憨,二婶也就是嘴巴不饶人,其实还是很疼她的,三个哥哥也是一样。

凌秀秀刚到后山,她便看到一大堆雪压得小老头儿的茅草屋一矮,茅草屋摇摇欲坠,马上要毁了似得。

凌秀秀心中一惊,小老头儿和昏迷的周铁善还在茅草屋里呢。

她大声喊:“师父,快出来,屋子要被雪压塌了。”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进茅草屋。

茅草屋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积雪混着陈年艾草灰簌簌砸落。

凌秀秀冲进屋内时,小老头儿正用火钳拨弄炭盆,盆中赫然煅烧着半枚穿山甲鳞片。

“小子,背上丫头,快。”他头也不回,炭火映亮脸上蚯蚓般的疤痕。

周铁善脸色通红,一把抱住凌秀秀往外冲。

霉味混着男人身上的汗渍味冲进凌秀秀鼻腔,他的身影与前世重叠——那个暴雨夜替她挡住那个逆子刀子的男人,此刻似乎在重复宿命的轨迹。

“快走!”

周铁善的吼声震落梁上积雪,凌秀秀被男人一把扔到雪地里。

她却定定看见,那根顶梁橡木正缓缓倾斜。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逼仄空间炸响。

周铁善的右腿被压在坍塌的房梁下,鲜血顺着军绿色布料洇开,像雪地里绽放的罂粟。

周铁善的右腿还是在这个春节期间,被压断了!

“为什么......”

凌秀秀跪在碎冰上徒手扒拉木桩,指甲劈裂也浑然不觉。

她明明改变了相遇的时间地点,命运却换了更残酷的方式讨债。

周铁善呐呐张了张嘴,看着凌秀秀为自己伤心模样,心脏扑通乱跳,他喘着气掰正腿骨,手法熟练得令人心惊。

他睫毛上凝着冰晶,目光却越过漫天风雪,在寒冷的冬日红成血。

“没......”

他挤了半天,没挤出想说的话,小老头儿从不远处一摇一晃走过来。

“你这丫头,看都没看,瞎哭什么。”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周铁善的腿,没好气拍了一下。

“还不起来,别一遇到事就哭个不停,那还怎样当医生救死扶伤。”

凌秀秀抹了抹眼泪,撅着嘴巴喊了声师父,在小老头儿身边站定。

“没多大事,固定一下,一个多月就好了。”

一个多月?那还是能够躲过水灾,只是这茅草屋已经不能住了,师父该住哪?

小老头儿把石膏煅得噼啪作响。

当滚烫的膏体裹住伤腿时,周铁善咬破了嘴唇,血珠滴在凌秀秀手背,烫得她心尖发颤。

“七日内别沾冷水。”小老头儿往炭盆扔了把艾草,“去东厢房的草垛下把药碾搬来。”

凌秀秀扒开草垛,霉味中混着熟悉的苦香。

当她搬着药碾出来时,两个男人正头碰头研究着什么,像两只抵角的倔牛。

“师父,本来给你带了饺子,这下好了,早饭没得吃的了。”

凌秀秀看了眼东倒西歪的茅草屋,瘪起嘴巴,难过的说:“师父,屋子塌了,这以后住哪啊。”

小老头儿看了看屋子,又拍了拍凌秀秀肩膀,“没得事,大年初一的,不要哭。”

凌秀秀摸了摸眼角,她什么时候要哭了,她可不觉得这么点困难能够难住她。

只是这大雪还要下到正月初八,大山要被雪风上二十天,然后才融化。

雪山融化又遇上清明前后的雨,之后就发生洪灾了,她完全抽不出时间给师父盖新房啊。

“我......我......”周铁善红着脸,结结巴巴的,没说出一句话,等他想继续往下说时,却发现凌秀秀和小老头儿定定看着自己,后面的话就全部被他吞进肚子里。

“你什么?你想说,住你家?”

凌秀秀问,周铁善点头。

凌秀秀皱眉,她可是听说了,周铁善是之前下山知青的孩子,他的父母因为干农活不适宜,早早去世,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住在牛棚里,根本没有自己的家。

“牛棚东头......有个地窖。”周铁善耳尖红得要滴血,手指无意识抠着石膏边缘,“我爹当年挖的防空洞。”

凌秀秀突然记起,前世洪水时,村口老槐树下确实冒出个锈迹斑斑的铁门。

当时陈文兵派人把守,说是资库集中库。

小老头儿捏着艾绒的手顿了顿,他独眼盯着跳动的火苗。

周铁善猛地抬头,军大衣领口滑出半截红绳——坠着的铜钥匙正泛着幽光。

凌秀秀呼吸一滞,这钥匙形状与前世养子从陈文兵保险柜偷出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