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灵山村温饱解决了，天跟着露出笑脸。

一连好几天的大晴天，雪化了不少，依稀看得蜿弯延蜒的小路。

晒谷场上的红布横幅已经挂了三日。

“热烈表彰陈文兵同志大公无私”的标语，在并不刺眼的阳光下，竟晃得人眼生疼。

凌秀秀蹲在灶膛前添柴，火光照得她眼底猩红。

“秀啊，去领救济馍。”

二婶子掀开锅盖，蒸汽糊了满窗冰花。

“人陈同志特意给你留了两个白面的。要我说，这人也没啥不好的，虽然三金是假的，可是彩礼是实打实的......”

二婶子嘴碎碎念。

凌秀秀尽管知道婶子没有坏心思，但忍不住心底的怨念，柴火棍“咔嚓咔嚓”地折断。

“哼，彩礼，六块六，好意思，假三金不说了，还两个白膜，他倒会借花献佛。”

她头一甩，红头绳扫过墙角菌丝袋，惊得里头的平菇簌簌发抖。

这些菌，是之前周铁善从后山腐木采的，如今倒成了他们凌家最好的加菜。

凌铁蛋抱着满抱的柴火，险些撞到凌秀秀，他疑惑问：“秀秀，咋了？”

凌秀秀没回，跑了出去，她听到二婶戚灵说：“咳，还能是啥，不愿意和陈同志说亲。”

凌秀秀小女孩似的踢了一下脚，嘟囔：“谁要和他说亲！”

“咦，秀秀，你怎么还在这儿？表彰会开开始了，走，走，快走！”

凌秀秀的好友之一慧儿，风风火火跑近，拽上凌秀秀又风风火火跑远。

凌秀秀挣了两下没挣脱，任由慧儿拉着到晒谷场。

晒谷场上人头攒动，陈文兵的金丝眼镜在主席台反着冷光。

今天是村里给陈文兵举办表彰大会的日子。

此时的他正握着话筒深情演讲：“......当时我只是去山里转转，不曾想刚好遇到歹徒举着火把要烧粮，我扑上去夺......”

哦，呵呵！

凌秀秀冷笑。

“放屁！”栓子爹的豁牙漏着风，“那晚明明是......”

七叔公的柺棍及时堵住他的嘴：“山神爷跟前莫造次！”

老寿星沟壑纵横的脸映着功德箱上的红漆，里头塞满村民凑的十元大钞。

这可是，购买三头壮年耕牛的不菲奖金。

凌秀秀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了想，要开口反驳，铁蛋突然拽住她胳膊：“秀秀！你瞧文兵哥在看你呢......”

凌秀秀恶心得要吐出来了，偏偏慧儿加了个“好深情啊，要是看我，我就嫁给他了！”

这下，凌秀秀真的呕出来了。

余光中，她竟发现穿中山装的小米正被凌景年和大山架着往祠堂拖。

他裤腿上沾染金黄色的果子粉，在雪地里拖出条蜿蜒的线。

此时，陈文兵突然调高话筒音量，“我做的只是我个人力所能及的小事，但对于咱们灵山村，是解决温饱的大事，我觉得值！”

老黄恰当地总结：“让我们为英雄鼓掌！”

一时间，雷鸣般的掌声盖过小米的呜咽。

凌秀秀看准时机，溜出人群，叫住扭着小米的两人。

两人刚停下，“黄叔！凌秀秀突然朝反方向喊，“您刚掉了份文件？”

两个男人齐刷刷转头。

周铁善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改装的应急灯突然爆闪，强光刺得他们抬手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