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疗养院的大门没有锁，虚掩着，好像一张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口。
顾沉舟走了进去。
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灰尘在从破窗透进来的月光中飞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异气味。
正上方的水晶吊灯上，吊着一个人。
是蝎子的弟弟。
他的手脚被反绑，嘴里塞着布，因为充血，整张脸都变成了紫红色，身体还在本能地轻微抽搐。
“很别致的欢迎仪式，对吗？”
鬼叔的声音从二楼的环形走廊传来。他站在阴影里，手中端着一杯热茶，好像一个在自家后花园散步的悠闲老人。
顾沉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平静地解开外套的扣子，露出里面没有任何武器的双手。
“我来了。放人。”
“呵呵。”鬼叔轻笑起来茶杯里的热气模糊了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顾先生，你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在制定规则。”
他打了个响指。
二楼的一扇房门被推开他的母亲被两个保镖押了出来，跪在鬼叔的脚边。
顾母看到顾沉舟绝望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她疯狂地摇头，发出呜呜的声音示意他快走。
鬼叔很享受这一幕，他放下茶杯用那把之前在视频里出现过的小刀，轻轻拍了拍顾母的脸颊。
“真是感人的母子情深。为了让游戏更有趣一点我决定改变一下玩法。”
他指了指大厅中央的两把椅子。
一把椅子下面，是一把上了膛的手枪，只有一发子弹。
另一把椅子下面，是一支解毒剂的注射器。鬼叔知道顾沉舟母亲之前中过毒，这是他特意准备的心理道具。
“很简单。”鬼叔的声音充满了恶毒的戏谑，“手枪，你可以用来自杀，也可以用来杀你的兄弟，或者，试试看能不能打中我。”
“解毒剂，你可以给你母亲注射，让她心安。但你一旦选了它，我的手下，会立刻把你吊在灯上的那个兄弟，活活剥皮。”
“在你和你母亲面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
“给你一分钟时间，做出选择。是给你兄弟一个痛快，还是让你母亲，欣赏一场血腥的艺术？”
极致的残忍。
这根本不是选择，这是用人性最脆弱的部分，来炮制一场绝望的盛宴。
顾沉舟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开始微微颤抖。
他能感觉到，暗处至少有六个枪口，正对着他身体的非要害部位。鬼叔不要他死得太快，他要他被活捉，然后慢慢折磨。
时间，在鬼叔慢悠悠的数秒声中流逝。
“十。”
“九。”
顾沉舟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迈步，走向了那两把椅子。
他的手，伸向了那支解毒剂。
鬼叔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好似毒蛇般的笑容。他最喜欢看这种为了亲情，而牺牲掉同伴的“伟大”戏码。
就在顾沉舟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支注射器的瞬间。
“啪！”
整个疗养院，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
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的黑暗。
苏媚动手了。
“保护鬼叔！”
黑暗中，响起保镖惊慌的吼声。
但已经晚了。
黑暗，对于顾沉舟来说，不是障碍，而是最好的猎场。
在灯光熄灭的零点一秒，他就已经动了。他的身体好像一张拉满的弓，瞬间弹射出去，不是冲向鬼叔，而是冲向吊在半空中的蝎子弟弟。
他凌空跃起，手中的匕首精准地割断绳索。
同时，他腰间的另一把备用匕首，已经化作一道寒光，射向了二楼声音传来的方向。
“噗！”
一声闷响，是一个保镖中刀倒地的声音。
抱着蝎子弟弟落地的瞬间，顾沉舟甚至没有去看结果，一个翻滚，就地捡起那把只有一个发子弹的手枪，对着另一个记忆中的方位，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
又是一声惨叫。
鬼叔的反应极快，他没有惊慌，而是像一只狸猫，无声地贴着墙壁，向楼梯口滑去。他知道，自己暴露在二楼，就是活靶子。
但他低估了顾沉舟的速度和杀意。
顾沉舟安顿好蝎子弟弟后，整个人好比一道黑色的闪电，沿着楼梯扶手，直接滑向二楼。
他甚至不需要眼睛，仅凭风声和呼吸，就能判断出敌人的位置。
这是他十年枪林弹雨，用无数伤口换来的本能。
鬼叔感觉到一股致命的杀气从身后袭来，他猛地转身，手中的小刀化作一道毒蛇的信子，刺向顾沉舟的心脏。
快，准，狠。
不愧是活着的传奇。
但顾沉舟更快。
他根本不闪不避，任由那把刀划开自己的手臂，带出一串血花。同时，他的手肘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狠狠撞在了鬼叔的持刀手腕上。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鬼叔发出了一声闷哼，小刀脱手。
下一秒，顾沉舟的膝盖，已经狠狠顶在了他的小腹上。
鬼叔那枯瘦的身体，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撞在墙壁上，几乎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顾沉舟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欺身而上，冰冷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黑暗中，应急灯闪烁着亮了起来，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照亮了整个大厅。
地上，躺着六具尸体，全都是一击毙命。
蝎子的弟弟已经被顾沉舟拖到了安全角落，正在大口喘息。
而顾沉舟，正单膝跪在鬼叔身上，匕首的锋刃，已经割破了他喉咙的皮肤，渗出了一丝血迹。
局势，在短短三十秒内，彻底逆转。
鬼叔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年轻人，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输了。
输给了他最引以为傲的，规则和骄傲。
“你......你早就知道？”鬼叔的声音嘶哑难听。
“一个喜欢玩弄人心的屠夫怎么会把真正的底牌，放在明面上。”顾沉舟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他扶着几乎要昏厥的母亲站起来将她护在身后。
他看着鬼叔，缓缓说道：“你以为你是在玩游戏。其实你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弃子。”
鬼叔的瞳孔一缩。
顾沉舟拿起鬼叔掉在地上的那部手机按下了回拨键。
电话接通里面传来秦晚妆压抑着兴奋和期待的声音。
“鬼叔解决了吗？我要看他跪下来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