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汽车在尘土飞扬的山路边停下，司机探出头，用带着浓重方言的普通话说：“小伙子，前面就是哀牢山的地界了，再往里没车了，你确定要在这儿下？”
坤坤背着比他人还高的登山包，跳下车，脚下的碎石子发出清脆的响声。眼前是连绵起伏的墨绿色山峦，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横亘在天地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野性。
“谢谢您，师傅，我就在这儿下。”坤坤递过车费。
“这山里可不太平，毒虫猛兽多，还有瘴气，年轻人，一个人小心点。”司机叮嘱了一句，调转车头，扬起一阵尘土，原路返回。
坤坤站在路边，望着眼前苍茫的山脉，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就是意识指引他来的地方——哀牢山脉，总面积超过十万平方公里，是中国西南地区最神秘、最原始的山脉之一。关于这里的传说有很多，有人说山里藏着千年古刹，有人说见过会说话的动物，还有人说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这里的能量……果然不一样。”坤坤闭上眼睛，细细感应。空气中的能量粒子比城市里浓郁了数倍，虽然依旧稀薄，但更加精纯、活跃，带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凶戾之气。
“往深处走，避开人类活动的痕迹。”脑海中的意识指引道。
坤坤不再犹豫，辨认了一下方向，顺着一条被野兽踩出来的隐约小径，走进了这片广袤的原始山林。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异常事件处理小组总部。
李伟看着屏幕上代表坤坤位置的红点，正缓慢地向哀牢山脉深处移动。屏幕旁边的地图上，哀牢山脉被标注为深红色，旁边用小字注明：“高危区域，存在未知超自然力量集群，限制级探测。”
“他还真敢往里闯。”张岚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看着屏幕，“哀牢山……那地方可是‘三不管’地带之一。”
“‘三不管’？是我们不想管，也管不了。”李伟叹了口气，“那里面的水太深了。外围还好，只有一些不成气候的修行门派和普通的山精鬼怪。但内围，是‘万妖国’的地盘，有三位妖王坐镇，个个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实力深不可测。我们曾经试图渗透过一次，结果损失了三名A级异能者，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万妖国……还有另外两处类似的地方，对吧？”张岚问道。
“嗯，东北的长白山深处，西北的昆仑山脉，各有一个。”李伟点点头，“这三处妖国，存在的历史比我们这个组织还要悠久。我们和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互不侵犯，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不允许我们的人进入他们的核心区域，我们也约束着人类的修行者和异能者，不去主动招惹他们。”
“那他们内部呢？”
“内部？”李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妖族的世界，比人类残酷得多。为了争夺资源和地盘，同族相残、异族厮杀是常有的事。而且，他们偶尔会放一些年轻的妖族出来历练，进入我们和他们的缓冲地带，也就是这些山脉的外围。我们这边的一些修行门派，也会派弟子出来历练。两边的小辈碰到一起，少不了一场厮杀。我们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得太大，不波及普通人，就随他们去。这也算是一种……平衡吧。”
“那坤坤现在进去，岂不是很危险？”张岚有些担忧，“他虽然体质特殊，能对付一些低级怨灵，但面对那些修行门派的弟子，尤其是妖族，恐怕讨不到好。”
“危险是肯定的，但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李伟看着屏幕上的红点，“而且，我倒想看看，这个能徒手击杀怨灵的‘纯阳之体’，在哀牢山里能走多远。或许，他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也说不定。”
“需要通知外围的联络点，留意一下他的动向吗？”
“不用。”李伟摇头，“让他自己闯吧。在哀牢山外围，只要不是运气太差，碰到那些大妖或者门派里的高手，以他的体质，应该能自保。这也是一种历练。”
……
坤坤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官方的监控之下。他正全神贯注地穿行在密林之中。
哀牢山的外围，比他想象的还要原始和危险。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地上覆盖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除了草木的清香，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他不敢大意，时刻保持着警惕。脑海里的意识不时提醒他：“左边三米，有蛇。”“前面有瘴气，屏住呼吸，绕过去。”
坤坤的五感比常人敏锐得多，加上意识的预警，避开了不少危险。他看到过碗口粗的蟒蛇在树枝上盘踞，看到过色彩斑斓的毒蜘蛛在织网，还闻到过几处散发着奇异香味的瘴气，那些瘴气所在的地方，连草木都枯萎了，显然毒性极强。
他白天赶路，晚上则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山洞或大树，一边修炼呼吸法，吸收周围的能量，一边警惕着野兽的袭击。几天下来，他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破了好几处，皮肤也被蚊虫叮咬得满是红点，但他的精神却越来越好。这里的能量虽然驳杂，但胜在浓郁，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储备在缓慢增长，只是距离突破瓶颈还有很远的距离。
“这片区域的能量虽然比城市里好，但依然不够精纯，而且蕴含着太多凶戾之气，不适合长时间停留。”意识提醒道，“继续往深处走，穿过这片瘴气区，那里有更纯净的能量源。”
按照意识的指引，坤坤朝着山脉更深处走去。越是深入，树木越发高大，雾气也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米。瘴气也变得更加频繁，颜色从淡灰色变成了墨绿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坤坤运转体内的能量，在体表形成一层微弱的屏障，抵御着瘴气的侵蚀。他小心翼翼地在雾中穿行，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生怕惊动了什么。
突然，意识发出强烈的警告：“小心！正前方，有强烈的危险气息！”
坤坤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凝神戒备。
浓雾中，传来“嘶嘶”的声音，像是某种爬行动物在吐信。紧接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雾中亮起，距离他越来越近。
坤坤握紧了手中的工兵铲，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武器。他能感觉到，一股阴冷、凶戾的气息正从前方传来，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野兽都要强大。
随着那东西逐渐靠近，它的轮廓在雾中显现出来——那是一条巨大的蟒蛇，体长至少有七八米，水桶般粗细，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三角形的脑袋微微抬起，吐着分叉的舌头，绿油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坤坤，充满了贪婪和杀意。
“是变异的毒蛇，吸收了山里的瘴气和能量，毒性和力量都远超普通蟒蛇。”意识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它的鳞片坚硬，速度极快，小心它的扑击和缠绕！”
坤坤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虽然肉身强悍，但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还是第一次。他能感觉到，这条巨蟒的力量，恐怕不在他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巨蟒显然也把坤坤当成了猎物，它弓起身体，猛地一弹，像一支绿色的利箭，带着腥风，朝着坤坤扑了过来！
坤坤反应极快，猛地向旁边扑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巨蟒的第一次扑击。巨蟒庞大的身躯撞在一棵大树上，“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
“好强的力量！”坤坤暗自心惊，不敢有丝毫大意。
巨蟒一击未中，立刻调转方向，尾巴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而来。坤坤纵身跃起，跳上一块岩石。巨蟒的尾巴扫在岩石上，碎石飞溅！
一人一蛇在浓雾中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坤坤凭借着远超常人的速度和反应，不断躲避着巨蟒的攻击，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他试过用工兵铲砍向巨蟒的鳞片，但只留下几道白痕，根本无法破开防御。
巨蟒显然被激怒了，攻击变得更加狂暴。它不再急于扑杀，而是不断地用身体撞击周围的树木和岩石，试图限制坤坤的活动空间。浓雾中，坤坤的视线受阻，几次险些被巨蟒缠住。
终于，在一次躲避中，坤坤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巨蟒抓住机会，如闪电般扑上，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坤坤的头颅，同时身体迅速缠绕过来！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坤坤！他甚至能闻到巨蟒口中那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看到它尖锐的毒牙上滴落的粘稠毒液。
千钧一发之际，坤坤猛地将工兵铲横在身前，挡住了巨蟒的嘴。但巨蟒的力量太大，他整个人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体也开始被巨蟒的身体紧紧缠绕，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呼吸困难起来。
“完了吗？”坤坤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他能感觉到巨蟒的肌肉在不断收缩，他的肋骨几乎要被勒断，意识也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一阵清越的狐鸣声突然在雾中响起。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狂暴的巨蟒动作猛地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从浓雾中窜出，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嗤啦！”
一声轻响，原本缠绕着坤坤的巨蟒，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缠绕的力量也减弱了。
坤坤趁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巨蟒的身体，连滚带爬地挣脱出来。他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那条不可一世的巨蟒，七寸的位置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墨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而在巨蟒的尸体旁，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在这阴森的雾林中显得格外突兀。她有着一张极其美丽的脸庞，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尤其是一双眼睛，瞳孔是浅浅的琥珀色，带着一丝狡黠和灵动。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后拖着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正悠闲地摆动着。
“狐……狐妖？”坤坤失声说道。他虽然没见过妖怪，但眼前这少女的模样，除了传说中的狐妖，他想不出其他解释。
少女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坤坤，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哟，人类？胆子不小啊，居然敢一个人闯到这里来，还敢招惹‘墨鳞’。”她指了指地上已经死去的巨蟒。
坤坤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是眼前这个狐妖救了自己。他忍着身上的疼痛，挣扎着站起来，抱了抱拳：“多谢姑娘相救，大恩不言谢。”
“谢就不必了。”少女摆了摆手，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坤坤，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东西，“我倒是有点好奇，你这个人类，身上的阳气怎么这么重？而且……你的肉身似乎也和普通人类不太一样。”
坤坤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个狐妖居然能看穿他的底细。他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对方。他不知道这个狐妖的目的是什么，是敌是友。
少女似乎看出了他的警惕，轻笑一声：“放心，我对你没什么恶意。我叫白灵，是这附近的狐族。刚才路过，正好看到你快被墨鳞吃掉了，一时手痒，就出手帮了你一把。”
“白灵姑娘，无论如何，你救了我的命，我欠你一个人情。”坤坤诚恳地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的，尽管开口。”
“哦？”白灵眼睛一亮，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你说的是真的？无论什么事，你都愿意帮我？”
坤坤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个狐妖会提出什么要求，但救命之恩大于天，他点了点头：“只要不违背道义，不伤害无辜，我一定尽力。”
“放心，我可没那么坏。”白灵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我的要求很简单，现在我还没想好让你做什么。你先欠着，等我想好了，自然会去找你。到时候，你可不能反悔哦。”
“……好。”坤坤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深山里，能得到一个强大妖物的承诺（或者说，把柄），未必是坏事。
“这就对了。”白灵满意地点点头，“看在你这么爽快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这外围的瘴气区，不止有墨鳞这种凶兽，还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再往里面走，会遇到一些‘门派’的人，他们是人类的修行者，对我们妖族，还有像你这样的散修，态度可不怎么友好，你自己小心点。”
“门派？”坤坤想起了异常事件处理小组提到的“修行门派”。
“嗯，就是那些自诩名门正派，整天打坐练功，争夺地盘的家伙。”白灵撇了撇嘴，似乎很不屑，“他们在这外围有不少据点，经常派人巡逻，看到陌生面孔就会盘问，甚至动手。你最好别惹他们。”
说完，白灵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渐渐融入浓雾中：“我走了，记得你的承诺哦。等我找你。”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和那条白色的尾巴都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地上巨蟒的尸体，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坤坤看着白灵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这次遭遇，让他深刻地认识到了哀牢山的危险，也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除了官方组织和他自己，还存在着许多其他的超自然势力——比如妖族，比如那些修行门派。
他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体力，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向深处走去。白灵的提醒让他更加警惕，同时也对那些“门派”充满了好奇。
又走了大约半天时间，浓雾渐渐散去，瘴气也变得稀薄了。周围的树木虽然依旧茂密，但环境明显好了很多，空气中的能量也更加精纯。
坤坤正走着，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说话声。
“师兄，你说这次能找到‘血灵草’吗？师父的伤就差这味药了。”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
“不好说，血灵草生长的地方都有异兽守护，而且这附近最近不太平，听说有妖族的小辈在活动，我们得小心点。”另一个稍显成熟的声音回答。
坤坤心中一动，放慢了脚步，悄悄靠近。
绕过一片灌木丛，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两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年轻人，正在林间穿行。他们腰间都挂着一把长剑，步伐轻盈，气息悠长，显然是练过的。
这两个人，应该就是白灵所说的“门派”弟子了。
坤坤正想悄悄绕开，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那两个道袍年轻人却已经发现了他。
“谁？！”
其中一个年长的弟子大喝一声，手按在了剑柄上，警惕地看向坤坤的方向。另一个年轻弟子也立刻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坤坤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走了出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善一些：“两位道长，在下坤坤，只是一个迷路的旅人，无意打扰。”
那两个道袍弟子上下打量着坤坤，看到他背着登山包，穿着现代的衣服，身上还有打斗的痕迹，眼神更加警惕。
“旅人？”年长的弟子冷笑一声，“这哀牢山深处，岂是普通旅人能来的地方？我看你形迹可疑，是不是妖族派来的奸细？”
“师兄，他身上没有妖气，倒像是个……普通人？”年轻弟子疑惑地说。
“普通人？”年长弟子显然不信，“普通人能走到这里？你看他的手，布满老茧，眼神锐利，绝非凡人。我看，多半是哪个散修，想偷闯我们青云门的地界！”
青云门？坤坤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看来这就是其中一个门派了。
“两位误会了，我真的只是路过。”坤坤解释道。
“误会？”年长弟子上前一步，语气变得严厉，“此山是我青云门的历练之地，外人不得擅入！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坤坤皱起了眉头。他不想惹事，但对方的态度显然充满了敌意和傲慢。他能感觉到，这两个弟子的实力不算太强，大概比普通人强一些，但比那条巨蟒和白灵差远了，甚至可能不如现在的自己。
但他不想刚进入山脉深处就和这些门派发生冲突。
“既然是贵门的地界，那我这就离开。”坤坤压下心中的不快，转身准备绕道而行。
“慢着！”年长弟子却不打算放过他，“说走就走？我看你肯定有问题！留下接受检查，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说着，他“唰”地一声拔出了长剑，剑身寒光闪闪，显然不是凡品。年轻弟子也拔出了剑，两人呈夹击之势，挡住了坤坤的去路。
坤坤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渐渐变冷。他能感觉到，这两个弟子虽然实力一般，但身上却带着一股强烈的优越感和不容置疑的态度，似乎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以随意欺凌他人。
“我再说一遍，我只是路过，不想惹事。”坤坤的声音低沉下来，体内的能量开始缓缓运转。
“敬酒不吃吃罚酒！”年长弟子怒喝一声，长剑一挥，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坤坤刺了过来！
坤坤知道，这场冲突，已经无法避免了。他看着刺来的长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是他进入哀牢山后，第一次与人类的修行者发生正面冲突。他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
在这片危机四伏、势力林立的深山中，想要生存下去，光有实力还不够，还需要展现出足够的强硬。
坤坤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工兵铲，迎着刺来的长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