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到现世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林野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书桌前盯着那片银色羽毛发呆。羽毛上的蓝光已经淡了许多,却依然能看清苏晚的字迹 ——“今晚子时,我在你家阁楼等你”。

楼下传来妈妈做饭的声音,锅碗瓢盆碰撞的响动衬得房间格外安静。林野摸了摸裤兜里的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他打开微信,点开苏晚的头像 —— 那是一只停在窗台上的飞鸟,背景是模糊的森林。他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打出一个字。

“在想什么?” 夏栀的消息突然弹出来,后面跟着个皱眉的表情,“结界布好了,我和阿银在你家后巷的老槐树下守着,有情况会给你发信号。”

林野回了个 “知道了”,刚放下手机,就听到敲门声。妈妈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进来:“小野,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功课太累了?” 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羽毛上,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羽毛?还挺好看的。”

“同学送的书签。” 林野慌忙把羽毛塞进课本,心里咯噔一下。他从没对妈妈撒过谎,此刻却觉得喉咙发紧。

妈妈没多想,放下西瓜摸了摸他的头:“早点睡,别熬夜。对了,苏晚那孩子刚才托人送了袋饼干过来,说是谢礼,我放你床头柜上了。”

林野愣了愣:“她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说是问班主任要的,” 妈妈笑着转身,“这孩子真懂事,比夏栀那丫头贴心多了。”

关上门的瞬间,林野冲到床头柜前。那是袋包装简单的燕麦饼干,袋子上没有任何商标,只有一个用蓝色墨水画的飞鸟图案,和苏晚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他捏着饼干袋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拆开了 —— 饼干的香气里,混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和回音林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阿银的话:“守序派的引光者,会用自然的气息传递善意。”

时间在等待中过得格外慢。林野躺在床上,数着墙上时钟的滴答声,直到指针指向十一点五十。他悄悄爬起来,踮着脚溜上阁楼。

阁楼里比白天更暗,只有月光透过气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旧衣柜的门果然又开了条缝,里面透出极淡的蓝光,像在呼应他口袋里的钥匙。

“我来了。” 林野轻声说,话音刚落,衣柜里的白雾缓缓涌出来,在地板上凝结成一个模糊的身影。

苏晚从白雾里走出来,身上换了件深蓝色的连帽衫,兜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嘴角那两个浅浅的梨涡。她手里拿着那枚银色的小钥匙,蓝光比白天更亮了些。

“你果然会来。” 苏晚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笑意,“我还以为你会让夏栀把我打一顿再问话。”

“你到底是谁?” 林野开门见山,“为什么会有钥匙?为什么知道回音林?”

苏晚走到他面前,抬起头,兜帽滑落下来,露出浅棕色的眼睛。月光照在她脸上,那圈淡蓝色的纹路清晰可见:“我是守序派的引光者,苏晚。这枚钥匙是我外婆留给我的,她说等界门再次不稳定时,要找到守界人的后代,一起修复雾障。”

“你外婆认识我外婆?”

“不仅认识,她们是战友。” 苏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有两个年轻女孩,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看眉眼像年轻时的外婆),另一个穿着浅蓝色的裙子,手里拿着和苏晚同款的银色钥匙,“五十年前修复界门时,我外婆是守序派的代表,和你外婆一起在雾障里待了三个月。”

林野盯着照片,突然想起外婆相册里有张缺了一角的合影,原来缺的那角是苏晚的外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因为激进派在找我。” 苏晚的眼神暗了暗,“我外婆去世前把雾障的地图藏在了我钥匙里,激进派想抢走地图,打开界门释放暗能量。我转学来,一是为了找你,二是为了躲开他们的追踪。”

她举起银色钥匙,钥匙的蓝光突然暴涨,在墙上投射出一张复杂的地图,上面用红点标出了雾障的三道裂痕:“这是最新的雾障地图,裂痕比三天前扩大了一倍,再不想办法,后天午夜就会彻底崩裂。”

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我们该怎么办?”

“用两把钥匙的能量,在裂痕处重筑能量屏障。” 苏晚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钥匙上,“守界人的钥匙主‘守’,引光者的钥匙主‘引’,只有两者合一,才能中和暗能量。”

就在这时,阁楼的地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气窗的玻璃 “啪” 地一声碎了。阿银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焦急:“林野!快带苏晚进衣柜!激进派的人来了!”

苏晚的脸色瞬间变了:“是蚀影群!它们找到这里了!”

林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晚拉着冲进了衣柜的白雾里。身后传来蚀影的嘶吼声,还有夏栀小刀划破空气的锐响。

白雾合拢的瞬间,林野回头看了一眼 —— 阁楼的地板上涌进无数黑色的影子,像潮水般淹没了月光,阿银的银色长杖在黑影中亮起,像一座孤独的灯塔。

“他们会没事吗?” 林野的声音发紧。

“阿银的结界能撑半小时,” 苏晚拉着他往森林深处跑,银色钥匙的蓝光在前方引路,“我们必须在半小时内赶到雾障,否则他们的牺牲就白费了!”

两人在回音林里狂奔,发光的藤蔓不断掠过他们的脸颊,透明的飞鸟在头顶盘旋,发出尖锐的鸣叫,像是在警示什么。林野紧紧攥着钥匙,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暗能量越来越浓了,空气里的焦糊味几乎让人窒息。

“快到了。” 苏晚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雾,“那就是雾障的入口,第一道裂痕就在里面。”

黑雾像有生命似的翻滚着,隐约能看到里面有黑色的影子在晃动,发出刺耳的尖啸。

林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钥匙:“怎么重筑屏障?”

“把你的钥匙贴在裂痕上,我来引导能量。” 苏晚的眼神很坚定,“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松开钥匙 —— 那是暗能量在干扰你的意识。”

她率先走进黑雾,银色钥匙的蓝光在前方劈开一条通路。林野紧随其后,刚踏入雾障,就听到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有人在低声诅咒,又像有人在哭嚎,听得他头皮发麻。

“别听!” 苏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集中精神!”

林野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那些声音。黑雾深处,一道狰狞的裂痕出现在眼前,黑色的暗能量正从裂痕里疯狂地涌出来,边缘那丝银色的光芒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了。

“就是这里!” 苏晚举起银色钥匙,贴在裂痕的左侧,“快!把你的钥匙贴在右侧!”

林野立刻照做,铜色钥匙与银色钥匙的蓝光在裂痕中央交汇,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柱。裂痕里的暗能量像沸腾的水般翻滚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叫,无数黑色的影子从能量里钻出来,扑向他们的脸。

“坚持住!” 苏晚的额头上渗出冷汗,银色钥匙的光芒开始闪烁,“还差最后一步……”

林野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暗能量拉扯,眼前不断闪过外婆去世前的画面,耳边是妈妈的哭声,还有蚀影嘶吼的声音。他的手指开始发软,钥匙差点从手里滑落。

“想想你外婆!” 苏晚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她当年就是这样守住界门的!想想回音林的光!想想阿银和夏栀!”

外婆的笑容、夏栀的吐槽、阿银的琥珀色眼睛…… 无数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林野猛地握紧钥匙,铜色钥匙的蓝光突然暴涨,与银色钥匙的光芒完美融合,形成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环,将整个裂痕包裹起来。

暗能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光环彻底压回了裂痕里。那些黑色的影子像冰雪遇阳般融化,消失在黑雾中。

裂痕开始缓缓愈合,边缘重新泛起柔和的蓝光,和回音林的藤蔓一模一样。

林野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苏晚也累得靠在岩壁上,银色钥匙的光芒渐渐平息。

“第一道裂痕…… 补上了。”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却笑得很开心,“还有两道,我们……”

话音未落,黑雾突然剧烈翻滚起来,一股比刚才强十倍的暗能量从雾障深处涌出来,苏晚的银色钥匙瞬间被震飞,撞在岩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从黑雾里走出来,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嘴角一抹冰冷的笑。他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长杖,杖头镶嵌着块黑色的晶石,正发出幽幽的光。

“守序派的小丫头,守界人的小崽子,” 黑衣人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以为补好一道裂痕就赢了?太天真了。”

苏晚脸色惨白:“激进派的首领…… 墨尘!”

墨尘的目光落在林野手里的铜色钥匙上,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贪婪:“五十年了,终于等到两把钥匙齐聚。有了它们,界门就是我的了!”

他举起黑色长杖,杖头的晶石射出一道黑色的光带,直扑林野的胸口。

“小心!” 苏晚扑过来推开他,光带擦着林野的胳膊飞过,击中了身后的岩壁,瞬间腐蚀出一个大洞。

林野看着苏晚胳膊上被光带扫过的地方,衣服已经被腐蚀出一个黑洞,皮肤也泛起了黑色的纹路,心里一紧:“你怎么样?”

“别管我!” 苏晚把他往身后推,“他的长杖能吸收能量,快用钥匙的蓝光刺他的面具!那是他的弱点!”

墨尘冷笑一声,再次举起长杖。这次的光带更粗了,像一条黑色的巨蟒,缠向两人的腰。

林野突然想起阿银的长杖技法,握紧钥匙纵身跃起,借着岩壁的反作用力,将全身的能量都灌注到钥匙上,蓝光像一把锋利的剑,直刺墨尘的面具。

“找死!” 墨尘没想到他会主动攻击,慌忙用长杖去挡。

蓝光与黑色光带在半空碰撞,发出刺耳的 “滋滋” 声。林野感觉手臂快要被震断了,钥匙的蓝光也开始闪烁,像是快要支撑不住。

就在这时,一道银色的光带突然从雾障外射进来,精准地击中了墨尘的面具。面具发出一声脆响,裂开了一道缝。

“谁?!” 墨尘怒吼着回头。

阿银和夏栀从黑雾里冲出来,阿银的长杖还在发光,夏栀的小刀上沾着黑色的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你的对手是我们。” 阿银的声音冰冷,长杖直指墨尘,“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

墨尘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又看了看手里开始闪烁的黑色长杖,突然冷笑一声:“今天算你们运气好。但后天午夜,雾障彻底崩裂时,我会再来的 —— 到时候,没人能救你们。”

他转身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雾障深处。

黑雾渐渐散去,露出后面郁郁葱葱的森林。林野扶住快要摔倒的苏晚,她胳膊上的黑色纹路还在蔓延,脸色苍白得像纸。

“这是暗能量侵蚀,” 阿银蹲下身检查她的伤口,眉头紧锁,“必须用共鸣泉的水清洗,否则会蔓延到心脏。”

夏栀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小瓶子,塞给林野:“这是我外公留下的疗伤药,能暂时压制暗能量。我们先回共鸣泉,剩下的两道裂痕,只能等苏晚好了再说。”

林野接过药瓶,看着苏晚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她扑过来推开自己的瞬间。他握紧手里的铜色钥匙,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银色钥匙,突然明白阿银的话 —— 守界人与引光者,从来都不是敌人。

月光透过雾障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把钥匙上,蓝光交织在一起,像一条跨越半个世纪的纽带,将两代人的使命紧紧连在了一起。

而远处的森林深处,墨尘的黑色身影站在第二道裂痕前,手里的长杖发出幽幽的光。他看着裂缝里翻滚的暗能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