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图书馆的地下室里，尘埃在晨光中浮动。夏栀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捡拾着散落的防御手册纸页，指尖划过 “夏明远” 三个字时，突然用力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别捡了。” 林野递过去一个牛皮纸袋，“碎成这样，粘不好了。”
夏栀没接，只是盯着其中一页上的守心符发呆。那是外公亲手画的符文，墨迹边缘还留着淡淡的指痕，像是画完后反复摩挲过。“他明明可以告诉我们的。”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苏晚蹲下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银色钥匙从她袖口滑出来，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钥匙链上的半片玉佩，正与夏栀怀表上的树叶纹路隐隐共鸣。“我外婆说，越是在乎的人，越难说出对不起。” 她轻声说，“他或许是怕你失望。”
夏栀吸了吸鼻子，突然把纸页一股脑塞进牛皮纸袋：“反正他欠我的，得用一辈子来还 ——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林野看着她强装坚强的样子，突然想起夏明远消失前的眼神，那里面除了愧疚，更多的是释然。或许对夏明远来说，被揭穿身份、被亲人理解，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阿银默默收起长杖，走到地下室的铁门旁检查。那些缠绕在门把手上的黑色藤蔓，已经彻底枯萎成灰黑色，轻轻一碰就碎裂开来。“暗能量彻底退了。” 他回头看向三人，银白色的长发在晨光中泛着微光，“现世的能量节点稳定了。”
林野摸了摸口袋里的铜色钥匙，它已经恢复了冰凉的触感，蓝光彻底熄灭，像一枚普通的旧钥匙。但他知道，钥匙里藏着的记忆不会消失 —— 外婆的笑声，苏晚的眼神，夏栀的倔强，还有夏明远那句 “回不去的夏天”。
离开图书馆时，街道上已经有了行人。卖早餐的摊贩支起了摊子，油条的香气混着豆浆的热气飘过来，和图书馆里的霉味形成鲜明对比。
“去吃点东西吧。” 苏晚指着街角的豆浆铺，“我请你们，就当庆祝…… 嗯，庆祝一切结束。”
夏栀率先迈开脚步，脚步却有些沉重。林野和苏晚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默契地放慢了脚步。
“你说，她会好起来吗？” 林野低声问。
“会的。” 苏晚的目光落在豆浆铺门口的梧桐树上，叶子已经开始泛黄，“时间会帮忙的，就像回音林的藤蔓，总会自己找到阳光。”
三人坐在豆浆铺靠窗的位置，桌上摆着三碗豆浆和一碟油条，谁都没怎么动。夏栀用筷子戳着碗里的油条，突然抬头问：“你们说，外公收集的那些记忆碎片，最后去哪了？”
林野想起裂痕愈合时，那些半透明的碎片纷纷飞向现世的方向，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可能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吧。” 他猜测，“比如那个在图书馆求婚的人，或许会突然想起当时忘记说的誓言。”
苏晚笑了笑：“我外婆说，记忆是有重量的，丢了会让人心里发空，找回来才能踏实。” 她看向夏栀，“你外公或许不是想改变过去，只是想把那些被遗忘的思念，还给该记得的人。”
夏栀的筷子顿了顿，突然夹起一根油条塞进嘴里，用力嚼了嚼：“不管怎样，他都是个笨蛋。” 说完，眼圈却红了。
晨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桌上，在豆浆碗里映出小小的光斑。林野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觉得这场冒险像一场漫长的梦，现在终于到了梦醒时分。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银色项链 —— 那是阿银送的，用回音林的木头做的小飞鸟吊坠，据说能感应到秘境的能量波动。昨天晚上，吊坠突然发烫，现在想来，或许是夏明远消失时，释放出的最后一丝能量引起的共鸣。
“对了，” 阿银不知何时出现在豆浆铺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这个给你们。”
布包里是三个小小的能量瓶，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这是回音林的‘凝光液’，” 阿银解释道，“如果遇到残留的暗能量，洒一点就能化解。” 他顿了顿，看向林野，“阁楼的衣柜门，以后还能打开。”
林野愣住了：“钥匙不是已经……”
“钥匙的光芒熄灭，是因为界门稳定了，不是因为失去了力量。” 阿银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温和的光，“只要你们还记得如何调动能量，随时能回回音林看看。那里的飞鸟，还等着听你们讲现世的故事呢。”
夏栀立刻来了精神：“真的？那我要带外公的航海日志去，让时光树看看，他的后人也很厉害。”
苏晚的眼睛里也闪着期待的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色钥匙。
林野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空落落的地方被填满了。冒险或许结束了，但联结从未断裂。
离开豆浆铺时，夏栀抱着布包跑在最前面，说要去给外公的墓碑献束花。苏晚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朝林野笑一笑，浅棕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盛着蜜糖。
林野走在最后，手里攥着那瓶凝光液。液体在掌心轻轻晃动，像装着一整个回音林的星光。他抬头看向天空，云层散开，露出湛蓝的底色，像极了回音林深处的天空。
口袋里的铜色钥匙似乎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情。
或许，这不是结束。
就像老图书馆重新亮起的灯光，像回音林重新泛蓝的藤蔓，像夏栀眼角渐渐散去的泪痕，有些故事，会在时光里慢慢生长，长出新的枝芽。
而他们，会带着这些记忆，继续走下去。
路过小区门口的杂货店时，林野停下来，买了三个最普通的笔记本。封面是简单的白色，他想，以后要把没说完的故事，没去过的地方，都写在里面。
风吹过街道，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飞向远方。林野握紧笔记本，快步跟上前面的身影。阳光落在他的背影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与苏晚和夏栀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一道永不断裂的锁链，连接着现世与秘境，过去与未来。
衣柜门的蓝光虽然熄灭了，但通往回音林的路，才刚刚在脚下铺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