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嫁给黑道太子爷十年。
陪他出生入死,弹钢琴的手磨出枪茧,沾满血污。
他却在二十八岁那年,疯狂迷恋上贫民窟的“小雏菊”。
他藏得很好,直到被我撞见他陪着那女孩产检。
我发了疯的质问,他却漫不经心递给我一份离婚协议书:
“以眠是天主教徒,不能未婚生子,我得给她一个名分。”
“签了,我名下40%的股份归你。”
我坚决不让位,他就处处逼迫。
最后还绑了我半身不遂的弟弟拖到液压机下。
“程曼卿,签字,还是看着他被压成肉泥,你自己选。”
我跪在地上求他停手,可随着机器开闸的声音,弟弟的鲜血碎肉糊满我全身。
我捂着绞痛的小腹,尖叫着昏死过去。
再睁眼。
我回到撞见他陪那女孩产检的时候。
这次我不再声张,连夜联系国外疗养院,离婚跑路。
可我真的消失后,他却疯了。
1
我蜷缩在墙后,捂着嘴不停发抖。
弟弟死前惨烈的画面还残留在我眼前。
傅砚洲在跟温以眠保证:
“等你胎相稳定了,我们就去领证。”
再次听到这句话,我没失去理智。
因为上辈子冲出去质问,他怕温以眠发现自己是被包养的情人。
直接用枪托打碎了我的下巴。
想到这,我又往里藏了藏。
那边的傅砚洲搂着温以眠转身离开。
直到确认他们不会折返,我才拿着报告单走进诊室。
医生好心劝道:“程小姐,你的子宫壁很薄,这个孩子流掉后很难怀孕了。”
我沉默盯着孕两个月的报告。
脑海中全是傅砚洲贴在温以眠肚子上时,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十年前,我就是沉溺在这样的目光里,为他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放弃我的钢琴梦想。
一步步学会用弹钢琴的手扣动扳机,习惯刀尖舔血的日子
可温以眠一出现,让我做的那一切都成了笑话。
医生见我不回话,继续:
“程小姐,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请问你先生知情吗?”
我抬头对上医生眼神,平静道:
“我老公死了。”
一个小时后,我脸色惨白得扶墙走出医院。
嘴唇重回血色后,我掏出手机给弟弟的护理人员打去电话:
“小李,这周就把我弟弟转到纽约的私人疗养院,不要声张,傅先生那里做到绝对保密。”
另外让心腹帮我准备一份离婚协议书。
刚安排好,手下就将温以眠的全部信息发给我。
上辈子,我对她深恶痛绝,连张照片都见不得。
重活一世,心态反而平和许多,第一次好奇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将见过那么多莺莺燕燕的傅砚洲迷成那样。
我点开压缩包,弹出一个视频。
年久失修的教堂里,女孩儿在老旧的钢琴上弹奏梦中的婚礼。
阳光落在她洗的发白的连衣裙上。
干净纯洁的像是一朵雨后雏菊。
只露了半个侧脸的傅砚洲笑的温柔,满眼沉迷。
我猛的暂停。
冲进厕所不停干呕。
太荒谬了。
他爱上的居然是十年前的我。
2
离开医院的时候接近黄昏。
我浑浑噩噩的开着车,刚过转角。
突然,一辆失控的卡车直直朝我撞来。
我猛打方向盘还是躲闪不及,一阵天旋地转后。
被卡在驾驶位,动弹不得。
不用多想,我都知道是傅砚洲的仇家寻仇。
手机碎了,开不了机。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从路口驶过。
是傅砚洲的车!
“傅砚洲!”
我用尽全力的大喊,挣扎着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车子减速瞬间,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他看见我了!
但下一秒,车子重新加速,毫无犹豫得驶离了路口。
透过车窗,我看见傅砚洲抬手遮住了温以眠的眼睛。
刹那失去再张口的力气。
温以眠在车上,他不会停。
寻仇报复,车祸现场,他舍不得温以眠看到这些。
强撑的力气去了大半,我意识一阵阵恍惚。
再睁眼,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房门半开,我听见傅砚洲的手下对他说:
“傅总,万一太太看见温小姐了怎么办?她要查,怕是瞒不住。”
傅砚洲扔掉烟头,碾碎:
“你不用担心这些,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以眠。”
“她太干净了,和我们不一样。”
“程曼卿见不得人的手段不少,以眠心思单纯,玩不过她。”
“必要的时候,可以用用程曼卿那个残疾弟弟,那是她仅剩的亲人,她没办法不在意。”
我攥紧被单,死死咬住口腔的软肉。
当年他向我求婚的时候,说: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一点伤害。”
同样的保护欲,同样的说辞,对象却换成了温以眠。
那个被他小心翼翼护在身后的我,成了他口中手段肮脏的危险人物。
听到脚步渐近的声音,我重新闭上眼,缓缓睁开。
“醒了?我派人查了,王氏那边的人干的。”
“这是和解书,签了,他们就答应放弃城西那块地。”
他走到我面前。
四目相对。
再说不出来半句话。
我差点被撞死,却成了他谈生意的筹码。
我心底一片冰凉:
“傅砚洲,你什么时候想好的?”
在看见我出车祸的那一秒,还是知道王家要对我下手的时候。
傅砚洲眉头轻皱,不满我的试探。
我知趣的不再问。
把话挑明对我没有好处。
像是为了安抚我,傅砚洲这两天都在我的病房办公。
只是时刻带着耳机,嘴角偶而会上扬,露出我曾经熟悉的笑容。
我趁着他和温以眠通话的时候,直接将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我以为他会发现,毕竟这么明显。
可他看都没看,翻到最后一页签了名。
目光甚至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我颤抖着手接过,盯着他墨迹未干的签名。
忽然想起十年前,我和他第一次遇见的场景。
那时的他被仇家追杀,浑身是血躺在废弃的铁架桥下,
十八岁的傅砚洲眼睛亮得吓人,像是一头受伤的幼狮。
我本来该去练琴的,可对上他视线那瞬动了恻隐之心。
掉转脚步走向他。
没想到,一步就踏入深渊。
再后来,他为了护我,胸口挨了一枪。
手术室抢救的十八个小时。
让我第一次意识到,在他的世界里,单纯善良保护不了任何人。
十年,我从一个见血都会发抖的小女孩。
变成现在能面不改色处理脏事的傅太太。
我以为可以并肩而立。
他却只觉得我和其他人没区别了,一样的不干净。
我摩挲着手上的枪茧。
又想起温以眠弹琴的画面。
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满腔的不甘心和怨恨都砸在棉花上。
出院后,傅砚洲借口出差,离婚冷静期这一个月都没有回来。
可我没想到,我居然见到了温以眠。
3
我为了给逝去的孩子祈福,专门去教堂请神父做一场弥撒。
我不信教,但希望我的孩子能上天堂。
推门进去时,温以眠正在给唱诗班的孩子们伴奏。
最后一个和弦响起,错音刺耳。
我鬼使神差的走上前,伸手按下正确的琴键。
“这里应该是这样。”
我和她第一次打照面,比我想象中平静太多。
温以眠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你懂钢琴?我练了好久总是错这个地方。”
我冷淡得笑笑,她却自来熟得同我攀谈起来。
知道我是为了逝去的孩子而来。
她竟跪在圣母像前,虔诚得为我的孩子祷告:
“主啊,请接这纯洁的灵魂回天国,抚慰受伤的母亲。”
我愣了神,她像得让我都恍惚几分。
我甚至生出了几分怜惜。
有种想要拯救曾经自己的冲动。
告诉她,离开傅砚洲。
靠近他只会靠近不幸。
可我盯着温以眠的肚子,选择缝死嘴。
要是温以眠知道我和傅砚洲的关系,一定会崩溃和他分手。
到时候,傅砚洲肯定会发了疯得报复我。
前世血腥的记忆充斥大脑。
我借口忏悔,躲进了告解室。
打开弟弟疗养院的监控,看到他正安静画画才稳住心神。
父母走后,他就是我的唯一的亲人。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把他拉入我和傅砚洲的世界。
等我调整好情绪,从告解室出来时。
黑黝黝的枪口抵上我的额头。
我浑身的弦立马紧绷,往温以眠的方向看去。
她已经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我暗骂声晦气,下一秒就被枪托打晕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废弃的仓库,我和温以眠被绑在一起。
温以眠声音带着哭腔:
“钱早就还清了!你们还想干嘛?砚洲警告过......”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温以眠的话
带头的刀疤脸揪住她的头发:
“是还了钱,但他打断了我们老大三根肋骨,道上混的,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他不是稀罕你嘛,老子就今天一点点折磨死你!”
原来是放高利贷的底层混子,怪不得认不出我。
我缓了几口气,弹出戒指里的刀片就开始割绳索。
被绑不是一次两次,总归有点经验。
见我醒了,刀疤脸翻着我的爱马仕钱包:
“程小姐,算你倒霉,三百万,叫你家里面人打钱过来。”
“姐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但你别怕,我男友很厉害,他会来救我们的。”
她满眼崇拜,像是把傅砚洲当作救世主。
我手上一顿,没接她的话。
突然,刀疤怒骂一声操,举着手机,凶狠道:
“妈的,他敢不信,看来我得送他点小礼物才行。”
他将刀子甩在我和温以眠面前:
“来人,把她肚子的孩子刨出来,给他送去。”
我瞳孔瞬间紧缩。
如果温以眠今天死在这里,我一定会被他撕碎了泄愤。
温以眠吓得直哭,不停得往后缩: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对我,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5
她白色的连衣裙沾染上污渍,鼻头哭得发红,像是误入狼口的小白兔。
落下的眼泪极大激发了这群疯子的施暴欲。
“靠,老大,要不先让我们爽一轮吧,这妞太带劲了。”
见他们要上手将温以眠拖走,我割开绳子猛得冲上去。
一头撞开刀疤,将温以眠护在身后。
“她妈的,都愣着干嘛,给我上啊。”
黄毛捂着鼻子,一声怒吼,其余的小弟一哄而上。
“给老子打,打残了,慢慢玩。”
我双拳难敌四手,只能把温以眠紧紧护在身下。
“姐姐,姐姐…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她哭喊着想要推开我,求他们停手。
整个人都绝望了。
就在这时,铁门被越野车砰得一声撞开。
枪声四起,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门口。
傅砚洲朝温以眠冲了过来,紧紧得将她搂在怀里。
“还好你没事。”
温以眠哭到失声,松懈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他将温以眠抱到救护车上,温柔得替她整理好碎发。
我从地上爬起来,对上傅砚洲阴冷的视线。
心下一沉。
“程曼卿。”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我浑身血液都凝结一瞬
“你为什么和她在一起?”
我咽下喉间的血腥味,扯出一个笑:
“偶遇,你信吗?”
一巴掌狠狠扇来,我瞬间被打到在地。
“程曼卿,你什么时候信教了?”
我吐了口血,终究没将是为了孩子做弥撒说出来。
他踩上我的手指,狠狠碾压。
剧烈的疼痛让我止不住惨叫。
“你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
“我没有。”
傅砚洲转身一枪打在刀疤大腿上,枪口对准他的脑袋:
“她没有吗?”
刀疤脸疼的大叫,颤抖着指着我:
“是…是程小姐先找我的,说给我钱要我报复温以眠。”
“你胡说!”我厉声打断,却被他的人死死按住肩膀。
傅砚洲轻笑,直接一枪爆头崩了刀疤脸。
“程曼卿。”他蹲下攥紧我手:
“你伤害我珍贵的宝贝,就得拿对等的东西来还。”
“喀嚓”一声,我的食指被他生生折断。
“啊——!”
我疼的眼前发黑,浑身痉挛:
“傅砚洲!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才是你老婆!”
他站起身整理袖口,淡淡道:“把剩下的都折断。”
“动手。”
两个字,轻飘飘落下。
我被人粗暴地按在油桶上,双手强行被打开。
“傅砚洲!”我歇斯底里的喊:“我恨你!十年前,我不该救你!”
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微微一顿。
终究,没有回头。
剧痛袭来前,我想起为他弹奏的第一首曲子时,他单膝跪在我身边。
捧起我的手,温柔道:
“曼卿,我真的好喜欢你这个样子。”
十年前,我救了他一脚踏进地狱。
十年后,他亲手斩断我和他最后一丝关联。
凌晨三点。
我瘫软在废弃工厂,十指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几个副手带着医疗设备匆匆赶来。
身后的工厂燃起熊熊大火。
我靠着在座椅上,给接应的人打去电话:
“让船等在港口,给我新的身份信息。”
“我要程曼卿这个名字,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第二章
5
医院里。
傅砚洲在温以眠醒过来第一时间就单膝下跪道歉,怪自己没保护好她。
温以眠只是摇了摇头,反而问起了我。
“和我一起被绑的那个姐姐呢,她还好吗?”
傅砚洲温柔摸了摸温以眠的头:
“你为什么这么善良?”
“我真的好喜欢你这个样子。”
温以眠被说的有些脸热,连我的情况都忘了再问。
等到温以眠睡着之后,傅砚洲才走出病房,吩咐手下:
“给我准备一份离婚协议,把我名下40%的股份都转给夫人。”
“另外让她把主卧腾出来,温以眠胆子小,睡觉要人陪。”
手下有点疑惑。
离婚协议,不是早就走了流程吗?
难道之前那份作废了?
上面的事他不敢多问,直接给傅砚洲重新准备了一份。
第二天,傅砚洲在集团始终等不到程曼卿。
他忍了又忍,看着手机上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
除了烦躁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在心头萦绕。
程曼卿从来没有不回他的消息过
人呢?到底要请她多少遍?
手下等在一旁犹豫着开口:
“傅总,太太可能在医院。”
傅砚洲眉头微皱,忽然想起了昨天他好像让人折断了程曼卿十根手指。
怪不得不给他回消息。
他将离婚协议递给手下,冷声:
“找到太太就诊的医院,让她签了。”
手下刚要转身离开,就又被傅砚洲叫住:
“找到太太之后,留几个人监视她,她报复性心很强,可能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以眠。”
“一旦发现太太动了歪心思,就将她送去青山精神病院,
等到温以眠的孩子生下来,再把她放出来。”
晚上,傅砚洲回到家,主卧里面干干净净,没程曼卿一点影子。
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正想打电话问问手下。
楼下就传来一阵钢琴声。
回来了?
也是,除了他这里,她还能去哪儿呢?
不过这些年她的獠牙越发的尖锐,他得趁这次机会好好给她磨磨牙,不然一定会伤到温以眠。
抱着这样的想法,傅砚洲下楼,推开琴房的门。
月光下,女孩长发如瀑,手指轻盈的在钢琴键上跳动。
纯洁的像一幅画。
傅砚洲眼神却骤然沉了下来。
“谁让你动这台钢琴的?”
这台钢琴是他专门为程曼卿定制的。
琴声戛然而止。
温以眠慌张的抬头对上傅砚洲有些冰冷的视线。
“管家说可以让我随便转转,抱歉。”
看见温以眠红了的眼,傅砚洲神情缓和下来,
上前将温以眠搂入怀中:
“我不是想凶你,只是这台钢琴是我亡妻的遗物,你喜欢,我重新为你定制好吗?”
温以眠满眼心疼,刚刚被凶的那点委屈全部消散了。
即便妻子已经死去五年,还能有这种情谊在。
她越发觉得傅砚洲是一个好丈夫,也会是一个好爸爸。
凌晨三天点,傅砚洲的手机狂响,是他的手下。
他按向接通的手指,在空中顿了一秒
混迹黑道多年,他对危险很是敏锐。
他有种直觉,这个电话一接。
他好像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电话接通,助理焦急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傅总,夫人不见了!我们找不到夫人!”
“但我找到了夫人的就诊记录,我觉得傅总有必要看看。”
傅砚洲刚要挂断。
对面迟疑道,还有一件事:
“傅总,一个月前,你早就和夫人离婚了。”
6
温以眠醒来时就看到傅砚洲呆坐在阳台上,满地的烟头。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是他负责的案件出了什么问题?
检察院的工作确实很辛苦。
傅砚洲听到动静抬头,深深的看了温以眠一眼。
他昨天晚上把手下发来的资料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
程曼卿怀孕了。
打胎的那天,正是她陪温以眠产检的时候
同一家医院,前后不过相差几十分钟。
他一眼就明白,程曼卿一定是撞见了他陪温以眠产检。
可她居然敢打掉他的孩子。
一开始恨不得将程曼卿抓到他面前质问。
转头却是温以眠安心的睡颜。
干净的,纯洁的。
和那个满是心机的女人完全不同。
程曼卿骗他签下的那一份离婚协议,不就正好成全了他和温以眠嘛。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省去了那么多麻烦,他还该谢谢程曼卿才对。
“工作上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别担心。”
傅砚洲起身,关上阳台的窗户:
“我先去处理一下,一身烟味闻了对你和孩子不好。”
温以眠欣慰得点头。
傅砚洲进了浴室,给手下回了通电话:
“去把那群放高利贷的老巢给我捅了,一个都不要放过,手指全部砍下来喂狗。”
温以眠成了这座庄园新的女主人。
和傅砚洲承诺的一样,他重新为她定制了钢琴,
她一度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而傅砚洲接手了程曼卿遗留下来的所有的事务。
身上的血腥味和杀气越发的重。
回家再次看到温以眠那张纯洁无辜的脸,都觉得无力。
她终究和程曼卿不一样,没办法帮她处理这些脏事。
他还要在她面前伪装成那些人模狗样的检察员。
这天,处理完组织里的叛徒。
准备按照惯例给温以眠带回去一个小蛋糕时,
店员手机里播放的音频一下子吸住了他的魂。
“给我看看可以吗?”
店员有点惊讶,还是将手机递给了他。
是一个有着几百万点赞的偷拍视频。
玫瑰花田中女人裙摆飘扬,神情专注得弹奏肖邦舞曲。
张扬明媚,充满生命力。
像是一朵绽放的白玫瑰。
不是什么小雏菊能比得上的
即使视频再模糊,他也一眼认出,那是程曼卿。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狂跳的声音。
7
他久违的在程曼卿的琴房待了很久。
那台许久不用的钢琴已经落灰。
但他和程曼卿之间种种回忆,似乎都拂去了灰尘,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第一次相遇时,他撑着伞一身白裙,像是一个天使一样落进他的世界。
那年程曼卿才十八岁。
他不顾一切的把程曼卿留在自己的世界里。
程曼卿就像是他压抑血腥的生活里唯一的出气口。
她和那些人不一样,只有在程曼卿身边,他才能够去找到那一丝平静。
他曾经发誓一辈子保护好他,永远爱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程曼卿一步步成长起来,接受他手里的事。
是程曼卿为他挡下了世界一半的黑暗面。
白色的裙摆染上血迹。
她变得越来越像他。
被遗忘的压抑的情感,再一次汹涌起来。
此刻的傅砚洲只有一个想法。
他要她回来,留在他身边,无论用什么办法。
他本身就是一个忠于欲望的人。
沉默片刻,傅砚洲掏出手机给手下打去电话:
“去查夫人在哪里,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就算死,她也得死在我怀里。”
手下那边支吾:
“傅总,夫人消失这么久了,怕是不好再找踪迹了。”
傅砚洲眉头轻皱:
“找不到她就找她弟弟,那个残废必须得住疗养院,
尤其是国外私人高档疗养院,她可不会亏待她弟弟。”
电话挂断,温以眠在琴房门口:
“砚洲,你要找谁?”
傅砚洲回过神来,没有一句解释。
“工作上的事,你不用管。”
温以眠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还是露出一个笑,
在琴凳上坐下:
“好久没有弹琴了,你想听什么吗?”
傅砚洲一阵恍惚,似乎又看见了程曼卿在那片玫瑰花园里弹琴的样子。
“我想听肖邦圆舞曲。”
“好,我弹给你。”
一连几天,没有一点消息,就连那个残疾弟弟都被藏得很好
“废物!一群废物!那么大个活人都找不到吗!?”
他一把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空:
“还在这里等着干嘛?还不滚去找!”
他从来没有如此焦躁过。
一天见不到程曼卿,他就一天比一天空虚。
酒窖里,他喝的烂醉。
温以眠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傅砚洲状态不好,起初他还能够骗骗自己,真的是工作上的事。
可是那天他听到了傅砚洲在琴房里面的对话。
他的妻子真的死了吗?
温以眠的手下意识的抚摸上显怀的肚子,
迟疑一会儿后,蹲在地上想要将傅砚洲扶起来:
“砚洲,我们回房间吧,我给你熬了醒酒汤。”
傅砚洲一言不发,双眼迷离的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轻轻捧起来,落下一个满是眷恋的吻。
温以眠红了脸,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扬起来。
就听见傅砚洲说:
“我好想你。”
“程曼卿。”
她浑身血液在那瞬间都凉了下去。
次日,傅砚洲下楼时就看到温以眠坐在客厅等着他。
茶几上摆着结婚要用的证件。
没有等傅砚洲开口,温以眠就试探着问:
“砚洲,我问过医生了,孩子的胎相已经很稳定了,我们该去领证了。”
换做之前,温以眠愿意嫁给他,他应该会很开心。
可是现在他心里却莫名生出了一些烦躁。
如果真的和温以眠领证结婚了。
他和程曼卿之间就没有任何一丝可能了。
他坐下将温以眠搂进怀里:
“最近案子特别多,我状态很不好,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温以眠强撑着扯出一个笑:
“我在问你,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我不想做上帝的罪人如果你不喜欢我了,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安静离开的。”
傅砚洲神情僵了瞬,安抚道:
“明天好吗?明天我们就去,你不要想那么多,安心养胎好不好?”
温以眠垂眸遮住眼里的落寞,轻轻的嗯了一声。
等傅砚洲离开后,她没在待在家里,而是去了傅砚洲书房文件标志上的傅氏集团。
她没有预约,进不去大门,就在门口蹲人。
只问一句,你认识程曼卿吗?
直到一个人听到程曼卿的名字,警惕盯着她。
不久后,温以眠神志涣散,她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地下室的门开着。
里面的惨叫求饶声不断的传出来。
傅砚洲让男人像狗一样拴着链子,被人按在碎玻璃上。
极其残忍。
“傅砚洲,当初城西的地已经交给你了,你tmd还想干嘛!”
“一块地?跟我老婆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你动她之前就应该明白自己的下场!”
那人满脸是血,像是知道自己活不了,绝不让傅砚洲好过般,讽刺笑道:
“我看见你了,她出车祸的时候,你正带着你的小情人呢”
“现在来装什么深情啊,你恶不恶心啊?傅砚洲。”
“割了他的舌头。”
傅砚洲指节捏的咯吱作响,眼里酝酿着平静的疯狂。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不是追忆亡妻五年的检察官,是满手杀孽的黑道太子爷。
温以眠仓皇的逃离了地下室。
上楼疯狂的将自己的衣物往行李箱塞。
她得走。
她得离开这里。
傅砚洲追了上来,看见温以眠眼眶通红,就知道她刚刚看见了。
“以眠,那只是一些手段,他伤害了我,但是他应得的惩罚。”
温以眠含着泪,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程曼卿,救了我,那群人想伤害我的时候,是她把我护在身下。”
“她那样好的一个人,我不能对不起她。”
傅砚洲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温以眠都知道了。
他快步上前拉住温以眠的手,解释道:
“我不是故意隐瞒身份欺骗你的,我只是有很多苦衷,你要理解我,你应该理解我的,上帝不是会宽恕一切吗?”
温以眠推开了他的手,眼泪直流:
“上帝不会宽恕我的,也不会宽恕你,我们都有罪都是罪人,你知道她那天来教堂,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什么?
傅砚洲心里咯噔一下。
“她是为了给他死去的孩子做弥撒的,她真的很爱你和她的孩子”
傅砚洲想要挽留的手,无力的垂下
许久后。
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
他都做了些什么......
8
我在纽约的医院里待了近三个月,十个手指做了七次的手术。
每次半夜被疼醒的时候,我都会跑到医院的天台上枯坐。
也就是那时我认识了江行之。
他跟人打赌,飙车的时候断了一条腿,偷偷瞒着主治医生跑上来喝啤酒。
我问他打赌赢了吗?
他笑的张扬又热烈:
“当然赢了,就差0.01秒,姐姐,我可不会输”
出院当天,他拉住我,满脸通红递给了我一封情书。
那瞬间,我死去的心脏,仿佛再一次跳动。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当地黑帮家的小少爷。
在几个兄弟姐妹的庇护下长大。
说起家族的生意,他的眼睛很亮,很有野心。
像是一头刚刚长成的小豹子。
我没有办法不被他吸引。
但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我和他的关系一直止步在恋人未满。
我重新捡起了当年的钢琴梦想。
申请了当地的音乐学院。
江行之一有时间就会过来接我下课。
这天,我在校门口等了近十分钟,都还不见他的人影。
刚刚跟他打电话说我自己先回家时。
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猛地停在我面前,车门打开,
我连呼救的声音都还没有发出来,就被捂住嘴,强行拖了上去。
一路颠簸,蒙在我眼睛上的黑布再次被扯下来。
看到的是,傅砚洲的脸。
“好久不见。”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想做什么!这里可不是华国。”
他用舌尖顶了顶,被我扇红的脸,没有一点怒气
将另一边的脸也伸过来:
“老婆,这边还想要。”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搞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傅砚洲,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已经和你离婚了,
我成全了你没有挡你的路,你到底还想要干什么?”
他眼里面闪过一丝落寞:
“我找了你很久,我想你了。”
想我?他手上还带着原来同我的婚戒,
难道他没有和温以眠领证结婚?
“我们回家吧,你的钢琴我有好好的打理,跟我走吧。”
“你做梦!傅砚洲,我恨你,这句话不会改变。”
他骤然了眼眶:
“我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了我们的孩子,重新来过吧,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我对他简直无话可说,索性扭开脸,不去看他。
手腕上那只智能表不停的往外发送着求救信号。
那是江行之给我的,离开一定范围内就会自动发送。
傅砚洲绑了我,准备往私人机场赶。
江行之发了一段视频过来。
画面中,温以眠的双手被绑在一根长绳上,那头被系在直升飞机的机翼上。
江行之挑衅的声音从视频中传出来:
“放了她,不然我就让人当着你孩子的面儿,把你老婆吊起来放风筝。”
画面切了一瞬,是个快一岁的小孩。
我眉心一跳。
所以他到现在根本没和温以眠分开,孩子都大了。
视频结束,直接关掉手机,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放了我!不然他真的会动手。”
傅砚洲无动于衷,淡淡回道:
“她没有你重要,程曼卿,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我被他眼里的偏执震惊到。
他真的疯了。
车辆不停的往前。
突然,一辆摩托从路口冲出来,子弹打碎车窗玻璃。
顿时,枪声四起。
傅砚洲和江行之都杀红眼,发了狠的想弄死对方。
可毕竟这是江行之的地盘。
傅砚洲只能先带着我往后撤。
左转右转,躲进一个小巷子里。
他腹部被流弹打中了一枪,却还是安慰着我:
“不要怕,我一定可以带你回家。”
我沉默的看着,过往的种种在我眼前浮现。
我叹了口气:
“傅砚洲,我说过我们回不去了。
你爱上温以眠那一刻,我们就注定是这样的结局。”
我蹲在他身边,很平静说道:
“我很久之前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撕毁了你递给我的离婚协议,
我不要你什么40%的股份,只有满腔的不甘心和怨恨,
你为了她将我逼到绝境,最后还用我弟弟的性命来威胁我,
亲手掏出了我和你的孩子。”
“那个梦我至今都忘不了,
傅砚洲,如果那天我撞见你陪她产检的时候冲出去质问,
你说那个梦会不会就成真了?”
他哑口无言,我和他都知道这些事儿,是他能够做出来的。
他爱一个人的时候,能为了那个人毁天灭地。
不爱的时候,死在他面前,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那只是一个梦,
曼卿,我不会伤害你的,回家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好吗?”
我摇摇头,轻轻的挣脱掉被划烂的绳索。
掏出刚刚混战中捡到的枪。
对着他的大腿,毫无犹豫的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
他甚至没去看被我打伤的那条腿,一声呜咽都没有发出来。
又开始落雨了。
江行之从远处追上来,为我撑起一把伞。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十年前。
“别走,程曼卿,别走......”
“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程曼卿,不要!”
看着我的背影渐远,傅砚洲忽然惶恐起来。
吼叫着挣扎着爬向我。
可是这次我没有回头。
一步都没有停留。
三年后,我完成了自己的音乐梦想,在维也纳的音乐厅完成了人生第一次独奏。
谢幕时台下掌声雷动。
我看见温以眠的脸,还是愣了一秒。
结束后,她带着自己的孩子向我献上了一束花。
告诉我,她现在是一名音乐老师。
我同她相视而笑。
过去的事情,都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