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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为首那人全身一震,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下马,快速冲到我身边。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单膝跪在我面前,那个沉稳的声音也带上了丝丝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恐慌,
“什么!您说什么?飞龙将军他,他离世了?!”
见此阵仗,苏青书尽管畏惧,但还是一脸不屑的朝我嘟囔。
“什么狗屁龙骑军,听都没听说过?你少在这装神弄鬼吓唬人!”
“还飞龙将军,我看是飞蛇将军!”
看着苏青书这副无知的模样,我懒得搭理他,而是上前一步,将面前的黑甲兵扶起。
“我父的确已经病逝,我是他的长子,江启寒,奉命将我父遗物送回。”
面前的黑甲士兵,声音已经彻底变了调,近乎颤抖哽咽。
“他老人家居然,居然真的,遗物呢?遗物在哪儿?!”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黄马褂往前递了一下。
黑甲士兵愣了一下,黑甲下的双眼爆发出恐怖的杀意。
“好大的狗胆!所有人听令,立刻封锁周边所有路口,没我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过去!”
“小五,带上我的黑符,立刻快马加鞭进宫面见圣上!”
“得令!”
一名大汉接过黑符,转身上马离开,其他人则迅速将此地包围。
可即便到了现在,楚紫萱,依旧觉得我在虚张声势。
她冷冷的看着我,眼中满是嘲讽,
“江启寒,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为了讹诈我楚家,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还请来这么多戏子装模作样,简直无耻!”
“我就知道,跟你退婚的决定是是对的!楚伯伯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废柴的儿子!”
苏青书站在楚紫萱身后,眼中满是得意。
“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倒要看看,你这戏能演到什么时候!”
“现在,你就算跪在地上求我,也没用了!”
围观的人,也七嘴八舌,等着看我出丑。
可黑甲兵只是用力振了一下长枪,苏青书就吓得老实闭嘴。
“想必,毁坏圣物的人,就是尔等了!”
苏青书一愣,指着我怀里的黄马褂猖狂大笑。
“圣物?不会是说这件破衣服吧?”
他笑的前仰后合。
“我说,就算演戏。也麻烦演的逼真点吧,拿这么一件破衣服......”
“大胆!”
不等他说完,黑甲士兵上前一步,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他嘴上。
“侮辱先皇御赐圣物,罪该万死!”
苏青书被打的瘫倒在地,牙都掉了几颗。
楚紫萱见状不乐意了,上前一步,冲我大声呵斥。
“江启寒!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动我的人?!”
“你们,都给我上!生死不论!”
一声令下,她身后的家丁立刻蠢蠢欲动。
可黑甲士兵只是讽刺一笑,轻轻挥了挥手。
“拿下。”
仅仅几个照面的功夫,那些家丁就被黑甲军制伏。
楚紫萱气的脸色涨红,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哨子用力吹动。
尖锐刺耳的哨鸣后,她恶狠狠瞪着我。
“你给我等着,等我楚家的亲卫来了,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然而,哨声响起后,不到半刻钟,远方再次传来马蹄声。
楚紫萱脸上浮现困惑。
自己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骑兵?
只是下一秒。她脸色就变得惨白。
伴着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身穿银甲,右臂挽着红色袖箍的士兵,以惊人速度冲入人群,瞬间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所有围观百姓脸色发白,不由自主连连后退。
刚刚还等着看我笑话的楚紫萱,此刻彻底慌乱了。
她死死盯着我,又看向我怀里那件破破烂烂的黄马褂,鬓角满是冷汗。
苏青书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恐惧。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下了泼天大祸!
可惜这个时候醒悟,已经晚了。
5.
为首的统领下马,用威严的目光环视全场。
“所有人注意,此地发生特殊情况,所有路口被我禁卫军封锁!”
“各位不必太过惊慌,在原地等候,等检查过后,便可离。!”
“不得擅自走动!如果擅自逃离者!一律格杀勿论!”
原本喧闹的街道,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只有马儿跑动的脚步声,银甲摩擦的金属声,以及苏青书牙齿打颤的声音。
楚紫萱脸色惨白,已经没了之前的傲气和从容。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试图找回一丝属于楚家大小姐的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嘴唇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我,声音干涩沙哑。
“江启寒,你这到底......”
她话还没问完,一阵更加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几名身穿紫色官服的中年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马冲了进来。
一个个满头大汗,脸色比楚紫萱好不了多少。
为首的人赫然是刑部尚书,一个平时在楚父面前都颇有分量的中年男人,此刻完全顾不上形象。
他小跑着冲到禁卫军统领面前,声音都变了调。
“王统领!发生了什么?!圣上突然下死命令,要我全力配合你们!请问......请问现在情况如何?需要我们做什么?绝对全力配合!绝对!”
王统领面容冷峻,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并未多言,目光扫视全场,最终落在我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和确认。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再次传来,伴随着气喘吁吁的声音,
“让让!快让让!!”
只见几名侍卫簇拥着一位气质儒雅,年龄在五六十岁以上的老者,冲了进来。
老者看起来风尘仆仆,显然是听到消息后以最快速度赶来的。
为首的一位头发花白,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者,一眼就看到了我怀里破破烂烂的黄马褂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下一秒,这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者,身体剧烈地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猛地推开搀扶他的人,踉跄着跑到我面前,颤抖着伸出双手,却不敢触碰。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瞬间被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淹没,蓄满了浑浊的泪水。
“是真的!真的是先皇御赐的黄马褂!”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心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毁了!全毁了!怎么会这样!”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悲愤,目光望向瘫坐在地的苏青书,又扫过脸色灰败的楚紫萱,声音陡然拔高,
“这可是先皇御赐!代表着什么你们知道吗?!这是飞龙将军当年驰骋沙场,用命换回来的荣誉!飞龙将军之名,敌国光是听闻就觉胆寒,这是我朝无敌的象征!是无价之宝!无价之宝你们懂不懂?!”
“你们!你们怎么敢?!怎么敢如此侮辱它?!你们毁掉的不只是一件简单的衣服!你们毁掉的是飞龙将军的荣耀!是无数边关镇守将士们的心!”
6.
老者的痛哭和泣血的控诉,如同惊雷般炸响!
先皇御赐!无价之宝!飞龙将军!
每一个词,都像千斤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刚才还只是被禁卫军震慑住的人群,此刻彻底被这骇人的真相和巨大的悲痛所淹没!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怀中那件肮脏不堪的黄马褂,充满了敬畏惋惜以及滔天的愤怒!
“我的天!居然,居然是先皇遗留下来的圣物!!”
“飞龙将军!我想起来了!是先皇手下第一大将!”
“先皇御赐给飞龙将军的黄马褂,居然被弄成了这幅样子?!”
“那个男的!还有楚紫萱!是他们!”
所有矛头,所有愤怒,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瞬间指向了瘫坐在地的苏青书和楚紫萱!
楚紫萱身体猛地一晃,彻底失去了所有血色,连嘴唇都变成了青灰色。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怀中那些被她轻蔑地称为破衣服的黄马甲,又看向痛哭失声的老者,最后,目光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她赖以自豪的楚家,在先皇御赐四个字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苍白!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会说“你赔不起”!
苏青书更是彻底崩溃了。
他瘫在地上,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闯下了怎样弥天大祸!什么黄金千两的玉蚕丝?什么楚家未来的女婿?
在毁坏先皇御赐圣物的滔天罪名面前,这些都渺小得如同尘埃!
他完了!彻底完了!
楚紫萱猛地一个激灵,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完全不顾形象,踉跄着冲到我面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和讨好,
“江启寒!误会!这都是误会!”
她语无伦次,手指颤抖地指向苏青书,
“是他!都是这个蠢货撞的!跟我没关系!真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江伯伯的!是先皇御赐的啊!”
她看着我冰冷无波的眼神,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要跪下来,声音带着哭腔,
“婚约!我们的婚约!还作数!我们立刻结婚!楚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原谅我!你帮我跟陛下解释解释!求你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乞求,刚才还高高在上,对我极尽羞辱的顾氏总裁,此刻卑微如尘。
我看着她这张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惊惶和算计的眼睛,再想到父亲,心中只有一片悲凉。
我缓缓抬起手,阻止了她语无伦次的哀求,
“婚约?”
我声音平静,带着一种决绝,
“从你的下人侮辱我,侮辱我父亲,而你选择偏袒她的那一刻起,从你对我父亲的遗物不屑一顾,对我极尽羞辱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婚约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7.
如果我没记错,损坏皇帝赏赐之物,是重罪。
更别说黄马褂这种,和尚方宝剑齐名的东西,是无价之宝,根本没办法用金钱衡量。
就算楚紫萱赔上整个楚家,也无济于事。
甚至有可能被当街问斩,株连九族。。
楚紫萱不傻,她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这次,她放下所有脸面,祈求我的原谅,
“启寒,你能不能看在咱俩青梅竹马的份上,救救我?”
“要是楚家因为我而毁掉,我父亲肯定饶不了我的。”
我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温度。
小时候我就知道,无论以后得楚紫萱有多得宠,她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她的父亲。
楚紫萱,说得好听点,是楚家千金,但实际上,是楚父强迫家中婢女,生下的女儿。
从小到大,这一直都是她的逆鳞,也是她的心结。
从记事开始,她就是被府中的下人欺负,说她母亲不过是个下贱的婢女,她也是个下贱的胚子。
从懂事开始,她最想得到的,就是父亲的认可。
现在,她好不容易获得公主的青睐,一步步成为如今的楚家千金,她怎么可能甘心,再次失去这一切。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怎么甘心轻易失去?
没办法,我已经提醒过她很多次了,是她自己不知悔改。
而且,她之所以示弱,甚至跪地求饶,想让我帮她。
我知道,并不是真心悔过,只不过是因为,黄马褂的主人是我的父亲。
只要我肯谅解,那么对她的一切惩罚,也会随之赦免。
她之所以痛哭流涕的道歉,不是因为真的知道错了,而是她权衡利弊下做的决定而已。
她被羞辱了这么多年,早就能屈能伸,不可能为了所谓的自尊,毁了自己在楚家,在楚父心中的地位。
至于苏青书,做梦都相当楚家未来的女婿,在楚紫萱在权衡利弊里,也不过是一个随时被舍弃的棋子而已。
所以,一开始楚紫萱护着苏青书,我并不觉得是什么值得感动得事情。
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见楚紫萱卑躬屈膝的跪在我面前求饶,我忽然有种报复的快感,忽然想捉弄一下她。
我冷笑一声,抖了抖怀里的黄马褂,厉声道,
“要我原谅你,可以啊,如果你能求圣上再赏赐一件黄马褂,那我可以考虑一下!”
“不过,我只能给你五日的时间!”
听到我终于松了口,楚紫萱眼睛一亮,连忙答应,
“你放心,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我会拿到圣上赏赐的!”
“启寒,你等我!”
这时,苏青书扑了上来,抱着楚紫萱的胳膊,哀求道,
“紫萱,你救救我啊,帮我跟江少将军求求情,我不想坐牢!”
“他是你未婚夫,肯定会听你的话的!”
可楚紫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一脚踢开,自顾自地匆匆离开。
8.
苏青书见楚紫萱不搭理他,又爬到我脚边,跪求我的原谅,
“少将军,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你,你就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家里还有一个八十岁的老母和生病的妹妹,我真的不能坐牢!”
“只要你愿意原谅我,下辈子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你!”
说着,他疯狂朝我磕头,不一会儿,额头就红肿一片。
见他慌了神,我忍不住出言讥讽,
“早干嘛去了?我提醒过你很多次,谁叫你不听劝?”
“但凡你别这么嚣张,也不至于惹祸上身!”
“至于下辈子当牛做马,还是免了吧,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这辈子怎么过吧!”
说完,我扔下愣在原地的苏青书,扬长而去。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本以为,短短五日,想要求得圣上御赐黄马褂,根本不可能。
可没想到,我低估了楚紫萱。
她居然赌上了整个楚家大半的家业,填补了陛下的国库。
陛下大喜,居然真的赏赐了一件。
那日,我正在将军府中收拾父亲的遗物。
楚紫萱登门,小心翼翼的抱着装着黄马褂的盒子,让我检验。
我打开一看,瞬间惊住。
父亲的黄马褂我见过很多次,自然能认出来,眼前这不是假的。
竟然真的被楚紫萱求来了。
见我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楚紫萱松了口气,
“怎么样?既然我按时完成了约定,那你是不是可以考虑,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我没有搭理他,而是把黄马甲交给手下,妥善保管好。
楚紫萱见我不说话,有些急了。
她一把抓住我胳膊,着急问道,
“江启寒,你该不会是想出尔反尔吧?”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跟圣上求来了黄马褂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黄马甲的事情,已经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我们楚家的大半产业,也都被朝廷下令打压,跌了一半,你再不帮忙,就来不及了。”
我一把甩开她。
“你们楚家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我帮忙什么?我父亲的黄马甲不是你的男人搞坏的吗?”
“还有,我只是说,你拿来黄马甲,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可没说过,一定会原谅你!”
“要不,你问问我父亲!他如果愿意原谅你,那我就原谅你!”
楚紫萱瞬间怒了,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
“江启寒,你别太过分!江伯伯已经离世,我怎么问他?”
我笑了。
“就是,所以我父亲是不可能原谅你的,我也不会!”
楚紫萱恼羞成怒,上来就要跟我动手,不过我早有准备,反手钳住她的胳膊,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让人将她丢了出去。
半个月后,朝廷内传出消息。
楚家被抄家,楚家上下所有人被发配边疆充军。
至于那个苏青书,听说逃回了村里,想躲避制裁。
没想到,他死性不改,去勾搭村长的儿媳,被当地恶霸打断了四肢,死的凄惨无比。
得知这个消息,我嘴角一勾。
肯定是父亲在天有灵,惩治了这些恶人。
希望他可以继续保佑我,让我可以为朝廷征战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