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太过潮湿,美术馆里部分画作出现了发霉的迹象,《蝶戏牡丹》的画框也很像发霉了。
“这幅别动,售后问题找姜店长。”
“哦。”
电话和微信早都拉黑了,连门都不让进,这女人狠起来那叫一个绝情。
既然私事走不通,那只能走公事。
“快去打电话,这幅画价格昂贵,务必让姜店长本人亲自过来。”
“好。”
李不言去联系姜鹿,赵淮森则不急不躁地准备起了手冲咖啡。
姿态悠闲,胜券在握。
那晚后,他更加确定了一件事,姜鹿心里有他。
爱到浓时的生理性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他吻她时她心跳砰砰,摸她时她体温升高,爱她时她双颊潮红,甚至他在她耳边说爱她时,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的身体给出了最好的回应。
不是只有他渴望她。
她,亦然。
咖啡香气四溢,赵淮森心血来潮拍了一张照片发在朋友圈,并附文——“待与佳人共享之。”
不过片刻,手机响了。
是陆浩舟的来电。
陆浩舟是赵淮森的大学同学,亦是为数不多的挚友,知道他和姜鹿的过往,也知道他来栖水镇的目的,所以问题直奔重点,“你和姜鹿复合了?”
赵淮森嘴角一勾,“快了。”
“快了?那就是没有!我就说嘛,姜鹿是撞了南墙才走的,怎么会轻易回头?”
这话让赵淮森无法反驳。
过去是他能力不足,不能好好保护她。
“再说了,你和叶蓁蓁还有婚约,姜鹿知道,不恨死你才怪。”
到底是挚友,句句直击痛点。
赵淮森端起咖啡浅抿一口,醇香浓郁,苦得提神醒脑,“那边的事急不来,但是姜鹿,我不能再等。”
分开三年已是极限,再等下去,只怕真的追不回来。
“对了,我听说叶蓁蓁下周回国,你知道吗?”
“我现在知道了。”
“你们真是……平时一点不联系啊?”
“不联系。”
他们这个圈子里,多的是貌合神离的夫妻或未婚夫妻,但像他们这样联系都不联系的,也是少有。
根深蒂固的家族观念就像一张浩大而牢固的网,没人可以冲破。
他们的父辈中有人抗争过,兄弟姊妹中也有人抗争过,最终,无人可以撼动分毫。
也正因为他们没有成功,所以更不允许你成功。
“行吧,你有你的打算,兄弟我只能支持你,有什么需要我的,随时说。”
“那就先谢了。”
“嗨,咱俩之间说什么谢!”
挂了电话后,赵淮森继续喝咖啡,这味道真不是一般的苦。
研磨太细,水温太高,过萃了。
这时,姜鹿来了。
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男士。
与她差不多年纪,身高相貌都是上乘,还带着一些书卷气,一看就知道是从书香门第出来的。
两人边走边说,聊得很投机的样子。
重点是,姜鹿的工具包也是那位男士在拿。
赵淮森端起咖啡一口闷。
过滤不足,最后一口还有沉底的颗粒,苦得他牙根打颤。
姜鹿和安少北走到展厅正中,分别检查了缂丝画的左右,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赵淮森走近。
两天没见,姜鹿的气色看上去并不好,原本樱桃一样的嘴唇有点泛白。
姜鹿始终都没有看他一眼,专注做自己的事。
“美术馆配备了精密的调控设备,不该出现发霉的情况,是不是画框在出售之前就已经发霉?”
姜鹿终于看了他一眼,不过是瞪他的,“赵总,您挑刺?”
“不是我挑刺,哪有几天就发霉的?”
“赵总,”安少北开口了,“我们安氏的画框材质本身做过防潮处理,大概是颜色和纹理看起来像发霉,仔细辨认还是可以区分的,请您仔细看。”
赵淮森当然知道,只是借口都到这儿了,只能往下演。
他假模假样地看了看,伸手摸了摸,“嗯,不是发霉。”
安少北作了详细的解释,还给美术馆的湿度调节设备提出了几点专业性建议,一点没给赵淮森挑刺的空间。
姜鹿脸上绽放着笑容,对安少北不吝夸奖,“少北哥,还得是你啊,太专业了。”
安少北很是谦虚,“比你多了些工作经验而已,谈不上专业。”
赵淮森说不清什么感觉,就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
少北哥,都喊上哥了。
“以前没见过你,你也是安氏缂丝馆的员工?”
“对,我叫安少北,去苏城培训了三个月,今天刚回来。”安少北大大方方的,“赵总,我在苏城时就听说了你对我们的帮助,真的非常感谢你。”
够专业,态度好,服务好,还一声声的感谢,赵淮森确实挑不出一点刺。
“他是我们安总,”姜鹿介绍,“负责馆里的一切,以后的售后问题就直接找他,他比较专业。”
赵淮森气笑了,好好好,连售后这条路都要切断,是想跟他彻底划清界限。
果然不想负一点责任。
渣女!
姜鹿和安少北解决完问题后准备走。
一站起身,姜鹿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曲着身体,用手紧紧捂着腹部。
“怎么了?”赵淮森担心。
安少北站得近,一把扶住姜鹿,“她肠胃炎犯了……姜鹿?”
姜鹿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腹部像被刀片绞着,痛到身体蜷曲,没办法站直。
赵淮森几乎第一时间推开安少北,打横抱起姜鹿,一边往外跑一边喊助理,“李不言,快去开车。”
医院,病房。
姜鹿躺在床上输液,腹部的疼痛感缓解不少,但人就像被抽干了灵魂,毫无精气神。
安少北陪在床边,“喝点水吗?”
姜鹿摇头,吃什么吐什么,好不容易止住,什么都不敢吃,也不想吃。
“那位赵总似乎很关心你,忙前忙后的。”
姜鹿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他是大金主,能给安氏资源,我陪他喝过两次酒。”
“就这样?”
“就这样!”
病房外,赵淮森站在门口,久久没有进去。
即便早知道姜鹿对他的利用,可听到她亲口承认,他心里依然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