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白凭借最后一丝力气,将晕过去的沈姝拉上岸,自己因失血过多栽倒在岸边。
沈姝是被刺骨的寒意惊醒的,她艰难地睁开眼,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身旁的陆从白一动不动,面色惨白。
沈姝目光下移看见陆从白的裤腿染红了鲜血,下意识惊呼:“陆从白。”
沈姝迅速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用力扎紧陆从白大腿的伤口,血仍在渗出,但至少有了减缓的趋势。
沈姝观察了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她想进山洞看看,刚起身,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但眼下陆从白的情况不太妙,她顾不得这些。
沈姝咬紧牙关,拖着伤腿向山洞挪去。山洞里竟意外地留存着前人生活的痕迹。几捆干燥的柴火堆在角落,甚至还有生锈的打火石。
沈姝如获至宝,顾不得探究这些物事的来历,立即返回岸边。
拖拽一个昏迷的成年男子对她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沈姝两步一喘息,五步一休息,终于将陆从白安置在山洞干燥处。
她颤抖着用打火石点燃柴火,火光为湿透的她带来一丝暖意。
沈姝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自己和陆从白,这要是再不把衣物晒干,可能要染上风寒。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为陆从白褪去外袍。这时一个药瓶随着衣物的褪去掉了出来。
沈姝拿起一看,差点喜极而泣:“金疮药,陆从白你坚持一下,血能止住了。”
当触及被血黏住的里衣时,她的动作变得格外轻柔,生怕扯痛他的伤口。
“得罪了。”沈姝低声说着,小心解开他的腰带。
陆从白的伤口还在渗血,即使在昏迷中也疼得眉头紧蹙。沈姝用清水简单清理后为他上了药,先前绑扎的外衫已被血浸透,湿冷黏腻,显然不能再用了。
沈姝在火堆旁支起木架,将陆从白的衣物挂上烘烤。随后,她走到架子另一侧,挂在架子上的衣物刚好把两人隔开。
犹豫片刻,沈姝终是从衣襟内层解下一段素白软绸,贴身衣物的料子最易晾干。她迅速整好衣衫,将那段绸布晾在火堆旁。
不多时布料便干透,沈姝小心地叠好绸布,为陆从白重新包扎伤口,看血已经不渗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屈膝坐下,忍着脚踝的刺痛,轻轻撩开裙摆。只见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已泛起大片青紫。
沈姝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季之行能早些找到她们。
待陆从白的衣物烘干,她立刻为他穿戴整齐,忙了大半天,自己身上的衣物都有些干了。
闲下来的沈姝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
洞壁潮湿,角落里堆积着枯枝败叶,她突然想起曾听人说过,这种崖底最是蛇虫肆虐,越看越害怕,下意识往陆从白身边挪了挪。
“沙沙”
枯叶摩擦的细微声响让沈姝浑身一僵。只见一条青黑相间的毒蛇正吐着信子朝他们游来。沈姝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毒蛇突然昂首,直冲着昏迷的陆从白袭去!
“小心!”沈姝不假思索扑上前去,张开双臂挡在陆从白身前。
电光火石间,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扣住她的腰肢。天旋地转间,她已被陆从白移到旁边。只见他指尖一弹,一枚石子破空而出,精准地将毒蛇击飞数米远。
“你终于醒了!”沈姝又惊又喜,声音都带着颤抖。
“表姐叫这么大声,想不醒都难。”陆从白都这般虚弱了,还打趣沈姝。
沈姝有些难为情:“你感觉如何?”
陆从白低头查看腿伤,指尖忽然触到包扎处异常柔软的衣料,目光凝聚在锦缎上一角的花纹上,他很难想不到这是什么。
沈姝看着他的手抚在自己的的贴身衣物上,脸上有些不自然,急忙转移话题:“也不知道季神医他们能不能找来。”
陆从白指尖不着痕迹地从那方绸缎上移开,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抬眸望向洞外渐暗的天色,温声道:“表姐不必忧心,此崖虽险却不高,最迟明日也该寻来了。”
“那就好。”沈姝悄悄松了口气,指尖却不自觉地抚上鬓角。
沈姝爱美,此刻发髻散乱,衣衫不整,不知是何等狼狈模样。
四下也无铜镜,沈姝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划伤脸颊,手在脸上探了又探。
陆从白看出了沈姝的意图,眸光微动,忽然倾身向前。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近到能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
沈姝一开始不明所以,渐渐地沈姝透过陆从白的眼睛看清了自己。
这才回过味来,沈姝的脸一下子就变的涨红。
“表姐。”他声音低沉,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看清了吗?”
沈姝慌忙别过脸去:“不碍事,女子爱美,倒是让世子见笑了。”
陆从白却没有立即退开。他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忽而轻声道:“表姐此刻...”话音微顿,“很美。”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
陆从白指尖轻轻抚过已然干透的衣料,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始终未发一言。
沈姝瞧见他的动作,心头一紧,生怕他追问这衣物是如何烘干的。
“表姐,这衣服......” 他刚开口,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春桃。”沈姝听到了洞口传来了春桃的声音。
“郡主。”春桃一股脑地冲进洞口,看向自家狼狈的郡主又开心又是心疼。
看自家郡主护着胸前,她手忙脚乱地将带来的斗篷披在沈姝身上。到底是贴身伺候的,一眼就看出郡主此刻的窘迫。
待确认沈姝穿戴妥当后,春桃这才侧身让季之行进洞。
季之行一进来就对着陆从白挑眉:“你小子命倒是硬得很。”边说边蹲下身要查看伤势。
陆从白不动声色地将腿上的绸缎扯下,随手掩在袖中。季之行只看到狰狞的伤口,忍不住数落:“世子爷,您就不能屈尊降贵自己包扎一下?要不是带着金疮药,这会儿怕是血都流干了。”
正在接受春桃整理的沈姝闻言猛地抬头,她怎么把这个事情放了,要是让这么多人看见她的贴身衣物,她郡主的名声可真就是香艳无边了。
她下意识望向陆从白,却见他正将那片素白绸缎悄然收入怀中,对上她的视线时,还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