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叱,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地穿透了肃杀的气氛!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目光瞬间聚焦在声音的来源——林晚身上。
她向前一步,挡在了王府大门正中央。晨曦的光线勾勒着她挺直的脊背和略显苍白的侧脸,她的目光平静地迎上赵虎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
“搜府?”林晚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可以。”
赵虎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配合”,但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和得意。果然是个纸老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铁腕王妃,都得低头!
然而,林晚接下来的话,却让赵虎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
“太子殿下有令,东宫侍卫要搜,本妃自然不敢阻拦。”林晚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那弧度如同淬了毒的弯刀,“但是——”
她刻意停顿,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扫过赵虎和他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侍卫。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搜查王府,非同小可。赵统领口口声声奉太子口谕,不知可有圣旨?或是刑部、大理寺签发的搜查文书?”林晚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若无旨意文书,仅凭太子殿下一句口谕,就敢强闯郡王府邸,搜检内眷居所!赵统领,你告诉我,这——是东宫的规矩,还是我大靖的律法?!”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赵虎脸色猛地一变!他确实只有太子口谕,并无正式文书!本以为一个冲喜王妃,又是新入府根基不稳,吓唬一下就能就范,万没想到她竟敢当众质疑东宫权威,甚至搬出了国法!
“你…你大胆!”赵虎恼羞成怒,手按上腰刀刀柄,杀气毕露,“太子殿下口谕便是律法!你敢质疑太子?!”
“本妃质疑的不是太子殿下,”林晚寸步不让,声音冰冷刺骨,“本妃质疑的是你赵虎!假传太子口谕,擅闯郡王府邸!此等行径,形同谋逆!”
“谋逆”二字一出,如同重锤砸在赵虎心头!连他身后的侍卫都出现了轻微的骚动!
“你血口喷人!”赵虎气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证据确凿!你府上私藏‘醉仙桃’剧毒!证据就在府内!搜出来,看你还如何狡辩!”
“哦?证据确凿?”林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抹冰冷的笑意在她唇边加深,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嘲讽,“赵统领如此笃定证据在王府之内?那好——”
她猛地抬手,指向赵虎本人!那纤细的手指,此刻却如同指向地狱的判官笔!
“本妃也收到密报!那私藏剧毒‘醉仙桃’、意图栽赃陷害靖王府的真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剑出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那毒物,就在你赵虎赵统领的身上!”
“轰——!”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整个场面瞬间炸开了锅!
王府的护卫、围观的百姓、甚至一部分东宫侍卫,全都目瞪口呆!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赵虎!
赵虎本人更是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她怎么会……不可能!那东西他藏得极深!
“你…你胡说八道!妖言惑众!”赵虎又惊又怒,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紧紧捂住了自己腰间的佩刀和衣襟某处,这个动作,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显得格外心虚!
“是不是胡说,搜一搜不就知道了?”林晚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怎么?赵统领敢搜我靖王府,却不敢让本妃的人,搜一搜你自己?”
“放肆!本统领岂容你……”赵虎色厉内荏地咆哮。
“不敢?”林晚截断他的话,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如刀锋,那是一种经历过生死、洞穿人心的压迫感,“还是说,赵统领做贼心虚?!”
“我……”赵虎被她逼得哑口无言,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气势汹汹来拿人搜府,竟被这女人三言两语逼到了如此绝境!此刻若强行搜府,坐实了“无旨擅闯”的罪名,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若不搜,又显得自己心虚……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靖王妃!”赵虎咬牙切齿,眼中凶光毕露,他猛地抽出腰刀,寒光一闪指向林晚,“我看你是存心包庇!想拖延时间毁灭证据!来人!给我……”
“住手——!”
一声虚弱却带着惊人威严的低喝,如同惊雷般从王府大门内响起!
所有人猛地回头!
只见内院方向,两个侍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缓缓走出。那人脸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更显身形瘦削,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正是昏迷多日、传言命不久矣的靖郡王——萧彻!
他微微佝偻着身体,手捂着胸口,似乎每走一步都耗尽了力气,呼吸急促而浅弱。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幽暗的古潭,深不见底,此刻正燃烧着冰冷的怒火,直直地射向拔刀指向林晚的赵虎!
“王…王爷?!”管家和王府护卫惊喜交加,几乎要落下泪来!
赵虎的刀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萧彻竟然醒了?!还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萧彻在侍卫搀扶下,艰难地走到大门前,与林晚并肩而立。他身形不稳,需要人搀扶,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属于天家血脉的尊贵和凛然威压,却让赵虎和他身后的东宫侍卫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悸。
“赵…虎……”萧彻开口,声音沙哑虚弱,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谁给你的胆子……在本王府前……拔刀……指向本王的王妃?!”最后一句,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剧烈的咳嗽随之而来,他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身体摇摇欲坠。
“王爷!”林晚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另一侧手臂,入手冰凉,能感受到他身体剧烈的颤抖和那份强撑的虚弱。但就在这虚弱之中,他靠在她手臂上的重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支撑力。
“殿下息怒!卑职…卑职……”赵虎被萧彻这垂死病虎般的威势所慑,加上萧彻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一时间竟有些慌乱,气势瞬间矮了半截。
“咳咳咳……”萧彻咳得几乎喘不过气,好半晌才勉强压下,他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怒火被一种更深的、冰冷的算计取代。
“太…子皇兄…要搜本王的府邸……”萧彻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目光扫过赵虎,又扫向那些东宫侍卫,“本王…身为臣弟…不敢不从……”
赵虎闻言,心中一喜,以为萧彻要服软。
然而,萧彻话锋猛地一转,声音陡然变得森寒:“但是!王妃方才所言…亦非无理取闹!赵虎身负搜查之责…自身清白…更要经得起推敲!”
他喘息着,目光如同冰冷的锁链,死死锁住赵虎:“既然王妃指认…毒物在你身上……那便…当场验看!若王妃诬告…本王亲自…绑了她…送交太子皇兄发落!若……”
萧彻的目光陡然变得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直刺赵虎心底:“若真在你身上搜出…那‘醉仙桃’……”
他猛地停住,剧烈地喘息着,仿佛下一口气就要接不上来,但那未尽的话语中蕴含的冰冷杀意,却让在场所有人,包括赵虎,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骨升起!
林晚扶着萧彻冰凉的手臂,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里那份强行压抑的、濒临极限的虚弱,以及那份虚弱之下,如同火山熔岩般滚烫的愤怒和杀机!他是在用自己残存的生命力,为她撑腰,为她造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