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林晚怀中那散发着寒气的玉盒,又看了看地上那名为寻药而死的暗卫,眼神极其复杂。最终,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释然?
“准……去吧……救活彻儿……”他闭上眼,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高德禄……即刻锁拿下狱!严刑……拷问!朕……要一个水落石出!”
“臣妾遵旨!谢陛下隆恩!”林晚毫不犹豫,抱着玉盒,转身便走!月白色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出养心殿,朝着宫外,朝着那座命悬一线的王府,疾驰而去!
殿内,死寂无声。
皇帝缓缓睁开眼,看着林晚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咳出的那点暗红带青的血迹,眼中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冯保……”皇帝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传……太医院院正……和所有……精通毒理的太医……即刻……入宫……”
“给朕……会诊!”
冯保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向皇帝,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难道……
“是!老奴……遵旨!”冯保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恐惧的颤抖,躬身退出,脚步踉跄。
养心殿内,只剩下皇帝萧衍一人。他靠在冰冷的榻上,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眼神空洞而冰冷。
蛇心兰找到了,萧彻或许有救。
但真正的剧毒,似乎早已无声无息地,缠绕上了这大靖王朝最尊贵的龙椅!
一场席卷朝野、父子相疑、兄弟阋墙的血雨腥风,随着林晚冲出宫门,随着皇帝的密令下达,终于……彻底爆发!
王府内院,药气与血腥气交织,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时间仿佛凝固,每一息都拉得无比漫长。
林晚冲回内室,如同裹挟着一身寒气的风暴。她甚至来不及换下沾染尘土和暗卫血迹的宫装,便将那寒气四溢的玉盒重重放在床边的紫檀小几上。玉盒开启的瞬间,一股极其清冽、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苦寒之气弥漫开来,冲淡了室内的浑浊。
盒内,静静躺着一株奇异的植物。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叶片细长如蛇信,边缘泛着幽蓝的冷光。花心处,一点殷红,如同凝固的蛇血,散发着妖异而强大的生命力。正是传说中生于极北苦寒冰缝、以毒攻毒的圣物——蛇心兰!
“绿萝!准备银刀、玉碗、无根水!快!”林晚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的眼神紧紧锁在萧彻灰败的脸上,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唇边不断渗出的血丝已带上浓重的青黑,那是“缠丝”即将彻底爆发的征兆!
东西迅速备齐。林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左臂伤口毒素侵蚀带来的眩晕和剧痛。她拿起那柄薄如柳叶、寒光凛冽的手术刀片,毫不犹豫地切向蛇心兰那点殷红的花心!
动作快、准、狠!一滴粘稠如蜜、色泽深红近黑的汁液被精准地引入玉碗之中。瞬间,一股更加浓烈、带着极致诱惑又蕴含致命威胁的甜腥气息爆发出来,连空气都似乎扭曲了一下!
“王妃!这……”绿萝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无根水!”林晚厉喝。绿萝颤抖着将早已备好的、取自清晨竹叶尖露的无根水倒入玉碗。深红的汁液遇水不溶,反而如同活物般缓缓舒展、旋转,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最关键的一步到了!
林晚没有丝毫犹豫,再次举起手术刀片,对着自己右腕内侧——昨夜喂血的伤口附近,狠狠划下!这一次,更深,更狠!鲜血瞬间涌出,如同一条猩红的小溪,注入那碗混合着蛇心兰毒液和无根水的玉碗!
“王妃!”管家和绿萝失声惊呼!
林晚恍若未闻,她的眼神专注到了极致,如同进行着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她死死盯着碗中变化!她的鲜血,带着穿越者身体里那奇异的、对毒物天然的压制力,甫一接触那妖异的深红汁液,便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激起了剧烈的反应!
嗤嗤——!
碗中液体剧烈翻腾、沸腾!深红与鲜红疯狂交织、碰撞、吞噬!一股股细小的黑烟带着刺鼻的腥臭升腾而起!整个玉碗都似乎在震动!恐怖的毒性与林晚血液中的奇异抗性,正在进行着最原始、最凶险的搏杀!
林晚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大量失血和蛇心兰毒气的外溢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咬紧牙关,左手死死按住右腕伤口,让鲜血持续不断地注入!
“还不够……压制它……中和它……”她心中疯狂嘶吼,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终于!在玉碗中液体几乎要沸腾溢出、林晚摇摇欲坠之际,碗中的翻腾奇迹般地平息了!深红与鲜红彻底融合,变成了一种深沉、粘稠、如同上好葡萄酒般的暗紫色液体,散发着一种混合着血腥、苦寒和奇异清香的复杂气味。
成功了!以她的血为引,暂时中和了蛇心兰最暴烈的毒性,将其转化为可以压制“缠丝”的解药!
林晚眼前一黑,几乎栽倒,被管家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强撑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端起那碗暗紫色的液体,走到床边。
“捏开王爷的嘴!”她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管家颤抖着手,用力捏开萧彻紧闭的下颌。林晚毫不犹豫,将碗中那粘稠、冰冷、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液体,缓缓地、却又极其稳定地灌入萧彻的口中!
一滴,两滴……粘稠的药液滑入喉咙。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秒,两秒……十秒……
毫无反应!萧彻依旧如同冰冷的雕像!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所有人的刹那——
“呃——!”
一声极其痛苦、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的闷哼,骤然从萧彻喉咙里爆发出来!
紧接着,他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抽打,猛地弓起!剧烈地痉挛!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一股浓稠得如同墨汁、散发着浓郁腥臭的黑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涌而出!瞬间染黑了锦被、床褥!
“王爷!”管家和绿萝魂飞魄散!
林晚却死死盯着那涌出的黑血!那黑血之中,夹杂着无数细微的、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的青黑色丝线!正是被强行逼出体外的“缠丝”毒质!
有效!蛇心兰的霸道药力,在林晚血液的中和下,正在强行剥离、驱逐那深入骨髓的阴毒!
痉挛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每一次剧烈的抽搐,都伴随着大量黑血的呕出。萧彻的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在生死线上疯狂挣扎。林晚不顾自身虚弱,再次用银针刺激他几处大穴,护住心脉,引导药力。
终于,呕出的黑血颜色逐渐变淡,从墨黑转为暗红,最后是正常的鲜红。那蠕动的青黑丝线也消失不见。萧彻身体的痉挛渐渐平息,只剩下无意识的颤抖和微弱到极致的呼吸。
他身上的皮肤,如同被水洗过一般,渗出了一层粘稠、带着恶臭的黑色汗液。那是更深层毒素被逼出的迹象!